凱羅西餐廳是繁華喧鬧的城市中一處安靜的角落,無論都市中的人們有多麽來去匆匆,但凡來到這裏歇歇腳的,便能享受到難得一刻的清靜與閑適。蘇憶暖坐在一台黑色的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滑過,整個餐廳裏洋溢著舒緩悠揚的樂聲。
侍者拉開了店門,一男一女走了進來,這兩人一走進來,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男的身形挺拔,相貌英俊,女的身材高挑,優雅迷人,兩人均是氣質不凡,光彩照人。蘇憶暖的目光也被兩人吸引過去,她心頭一跳,差點彈錯了音。她連忙低下頭來盯著琴鍵,集中精力。
那對男女點過餐後便笑著聊起天來,蘇憶暖有意識地加快了一點節奏,希望趕緊彈完後退場。餐點上來後,那男人隻吃了幾口便接到了一個電話,掛斷電話後他對那女人說了些什麽,起身在她的側臉上親吻了一下後便招來服務員結了賬,然後自己一個人先走了。待那男人離開,女人吃了幾口便覺無味,也起身離開了。
蘇憶暖鬆了口氣,彈完一曲後起身鞠了個躬,然後向後台走去。剛一走到換衣間,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拿起電話看到上麵的號碼,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種“是禍躲不過”的絕望。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
“出來。”一個略為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啊?……”
“叫你出來,聽不懂嗎?現在立刻給我出來。”
那頭的人說完便粗魯地將電話掛了,蘇憶暖無語,掛上電話後匆忙披上一件外衣便往外走。走到凱羅門外,蘇憶暖便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停在那裏,於是她朝那邊走了過去。車窗搖下,車裏的那張臉正是剛才在西餐廳裏引來無數目光的那個男人,此時他一臉冷峻,麵無表情地對蘇憶暖說到:“上車。”
蘇憶暖吞了口唾沫,乖乖地上了車。車子啟動後,駕駛座上的男人還是一言不發,蘇憶暖小心地從後視鏡中觀察他的神情,決定自己先開口。
“那個,何總……今晚要加班?”
“你這麽忙,我怎麽好意思叫你加班?”何礪寒冷聲嘲諷到。
蘇憶暖心虛道:“其實何總,我不是每天都到那裏彈琴的,隻是偶爾,偶爾……”
“是經常性的還是偶爾,你不必和我解釋,工作上要是出了任何一點差錯,就從你的工資裏直接扣。”
“是,是……”她除了點頭哈腰,還能怎樣?
說話間,何礪寒已將車開到了一家西餐廳,蘇憶暖一愣:“這是幹嘛?”
“為了把你揪出來,我飯也沒吃完,現在當然是吃飯。”
蘇憶暖道:“你剛才不是因為接了一個電話才沒把飯吃完?”
“沒有電話,是我自己按的鈴聲。”
蘇憶暖怔了怔,心想自己真是遇到了個盡職盡責的好老板。
“哦,可是我吃了過了。”
“本來就沒打算請你吃。”
於是何礪寒頂著服務生怪異的目光點了一人份的牛排,然後將蘇憶暖晾在了一邊,獨自一人閑適地吃了起來。
蘇憶暖暗地裏歎了口氣,早知這樣,還不如就留在凱羅餐廳不走呢,這樣總感覺是自己把自己餐廳的客人拐到了別的餐廳一樣。她撐起下巴,轉頭望向窗外的霓虹。
兩個月前,她還在紐約時報廣場上賣畫謀生,一群地痞流氓突然出現,砸了她的攤子,還要對她施暴。就在她覺得自己要完了的時候,何礪寒出現了,他打走了那幾個流氓,但他停在不遠處的跑車卻被那些人報複性地砸壞了。於是何礪寒提出讓她替他打工還錢,不由分說把她從美國帶回了中國,讓她進入了瑞意珠寶公司,做了他——瑞意執行總裁何礪寒的私人助理。
雖然車被砸不是蘇憶暖的錯,但到底跟她脫不了關係,她多少對幫助過她的何礪寒還是有感激之情和愧疚之意的,再說了,人家要給她一份工作哎!隻是有一點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讓她這麽一個‘不明來曆’的人做他的私人助理呢?後來她曾問過何礪寒,何礪寒說,他原本是沒有私人助理的,但瑞意的董事長,他未來的嶽父顧明成卻突然說要給他安排一個助理,他不想身邊被安插顧明成的人,於是先斬後湊,自己帶一個人回來安排到這個位置上。所幸蘇憶暖本就是美國名牌大學經濟係的學生,雖然還未讀完就退學了,但何礪寒也可以對外宣稱是將她作為特殊人才在還沒畢業時就招進來的,退學什麽的也可以做做手腳唬弄過去。蘇憶暖並不去想何礪寒和他未來嶽父之間有什麽嫌隙,她隻知道,她需要一個飯碗,她不想再過風餐露宿的日子了,何況她來到瑞意集團也是有著她自己的目的的,也算是陰差陽錯吧。
一張報紙被扔到了蘇憶暖的麵前,她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一眼便看到報紙正中央的頭條新聞,不由得輕聲念了出來:“賽地亞王妃征集王冠設計?”她一怔,抬起頭來看向何礪寒:“賽地亞王妃要到中國來征集婚禮時戴的王冠?”
何礪寒用完了餐,一邊拭嘴,一邊說到:“王妃是中國人,去賽地亞留學時與王儲相識相戀,兩個月後他們將在賽地亞皇宮舉行婚禮。王妃希望自己的王冠由中國的設計師來設計,下周她會回國參加一個慈善舞會,到時會邀請一些國內知名的珠寶公司,屆時挑選中意的珠寶公司為她設計王冠。”
“那瑞意收到邀請函了嗎?”
“還沒有,不過邀請函一定會有。你準備好資料,明天下午放到我辦公桌上。”
作為總裁的私人助理,也就意味著休息日也要隨時待命,但每個周六卻是蘇憶暖不得不擠出來的一天。昨夜她在辦公室熬夜將何礪寒讓她準備的資料準備好了,小睡了一會兒後又匆匆忙忙趕到汽車站,搭上了去往西郊的車。在車上睡了兩個小時後,她到達了西郊的翔恩孤兒院。
一到孤兒院,孩子們便歡歡喜喜地向蘇憶暖圍了過來,她笑著和孩子們聊著,將帶來的吃的分給他們。
“好了,都別圍著暖暖姐姐了,下周要交的功課都做完了嗎?沒做完的還不快去!”
孩子們鬧了一會兒小別扭,然後都乖乖地離開了。蘇憶暖笑到:“院長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你也不讓他們好好玩玩。”
金院長說到:“這些孩子不同於普通家庭的孩子,他們想要在社會上出人投地,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當年你是孤兒院裏最懂事、最努力的孩子,要不是一直資助你的那位好心人突然遇到了困難,停止了對你的資助,你也能在美國那邊完成你的學業。好在你現在進了瑞意,有了份不錯的工作,也算是你的努力有了回報。”
“我的這份工就是忙了點,能過來看孩子們的時間也少了。”
“你能有這份心就是好的,以前從孤兒院出去的孩子中,記得時常回來的也就隻有你了。”
“大家都去了不同的地方,有了自己的生活,要經常回來也不容易了。但我相信大家心裏一定都是記掛著孤兒院,記掛著院長您的。”
兩人邊走邊說,已經走到了一間獨立的小房間外。金院長輕輕推開房門,隻見一個看起來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安靜地坐在裏麵,手拿著畫筆在紙上塗抹著什麽。蘇憶暖走到小男孩身後,一下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小男孩拉開蘇憶暖的手,回過頭來看到她後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蘇憶暖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從口袋裏拿出一樣禮物遞給了小男孩。那是一個漂亮的萬花筒,外麵的圖案是蘇憶暖親手繪上去的。小男孩用一隻眼睛朝萬花筒裏看去,一邊用小手轉動著萬花筒,一邊開心地笑了。看了一會兒,他放下萬花筒,在蘇憶暖的臉上親了一下。
蘇憶暖哈哈大笑,她對著小男孩打起了手語:“陽陽,在畫什麽?”
沐陽將桌上的畫拿給她看,上麵畫的是一架小飛機,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大一些的女孩子坐在裏麵,張開手臂開心地笑著。
“小男孩是陽陽,女孩是我?”
沐陽點點頭,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蘇憶暖摸摸他的頭:“哪天姐姐帶你去遊樂場坐飛機好不好?”
沐陽一聽,連連點頭,抱住蘇憶暖的脖子又親了一口。
“你個小色鬼!”蘇憶暖笑著說到。
沐陽聽不到她在說什麽,但也跟著她傻笑了起來。金院長在一旁看著兩人,欲言又止。忽然間,蘇憶暖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電話,何礪寒的聲音電話那頭傳來。
“怎麽還沒到辦公室?我要的資料呢?”
何礪寒上午到了辦公室,他沒見到蘇憶暖,就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哦,何總。資料我已經放在你桌上了,那個藍色的文件夾。”
那邊沉默了一陣,似有翻動紙頁的聲音,而後又傳來何礪寒的聲音:“你現在人在哪裏?”
“啊?我……我在西郊……”
蘇憶暖仿佛能感覺到何礪寒在那頭緊鎖了眉頭,然後果然聽見了他略帶怒氣的聲音:“這麽關鍵的時候你還隨便往外跑?趕緊給我回來。”
沒等蘇憶暖回答,電話啪地一聲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