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次日，吃早飯的時候，芷煙一直覺得覺得蘇葉熙像是有什麽話想說的樣子。
果然，吃完早飯，蘇葉熙放下筷子，對芷煙說：“芷煙，我有話……我有話要說。”
芷煙抹抹嘴，道：“怎麽？”
蘇葉熙：“前日五師弟傳話來，師父有些急事要我去查，言明天幕山之事可暫緩，所以……”
芷煙：“所以你現在不急著找天幕山？”
蘇葉熙：“是，而且我可能要跟青雙師妹……”
芷煙了然，撅了撅嘴，用鼻子“哼”了一聲。
蘇葉熙笑笑：“不是不讓你跟著，事情也有危險性，你跟著的話我不放心。”
芷煙又用鼻子“哼”了一聲。
蘇葉熙有些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怎麽，你不放心我？”
芷煙扭過臉去：“誰……誰不放心了……”
蘇葉熙搭上她的肩膀：“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答應你，一定會時時注意安全，行了？”
芷煙心頭一動，他居然懂。
蘇葉熙說的沒錯，她不是不放心他跟青雙一起，而是不放心怕蘇葉熙會受傷。蘇葉熙不帶她去卻帶青雙去她也懂，既然是他們青雲山的事情，身為弟子的，總有這麽一份責任感在哪那裏，即使危險，但青雙是青雲山的人，那也是非去不可的。
芷煙想了想，左右她的鐲子還在蘇葉熙身上，就算是蘇葉熙遇上什麽危險她也能感應地到，況且鐲子有靈性，催動而出的力量也能護著蘇葉熙。
思及此也不覺得有多麽不放心了，但還是問了一句：“那你是去什麽地方啊？”
蘇葉熙想了想，說：“危險的地方。”
“……”
芷煙想，蘇葉熙不說，她也不便摻和人家山裏的事情，便揮揮手說：“那你答應時時小心就好，做人要說話算話的。”
蘇葉熙抬起她的手啄了一下，眉眼含笑，說：“當然，你也是，別去什麽危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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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煙特意去問了客棧的掌櫃附近哪裏有長亭古道，因為聽說送別都是要在長亭外，古道邊的。得到的回答是郊外的確有一個小亭子，但離客棧差不多五裏路的距離。
芷煙掙紮了一下，反複思索後覺得送別送別，意思到了就行了，沒必要去整那死板死板的一套。
站在客棧門口，看向蘇葉熙，芷煙忽然有種不舍。他那副時刻都淡淡然的樣子，輕裘緩帶從容不迫，她真是好喜歡好喜歡。
芷煙走向蘇葉熙，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眾目睽睽下抬手圈住他：“給你的鐲子記得收好知不知道。”
蘇葉熙淡然一笑，抬手撫上她的額角：“知道了，別擔心。等事情一辦完，嗯，十五日之內，我一定來找你。”
芷煙抬起頭看他：“你怎麽找我？你又不知道我在哪裏。”
蘇葉熙：“我要是想找你的話，肯定能很快找到你，你信不信？”
芷煙想了想，道：“我信。”蘇葉熙這麽說，她就這麽信。
蘇葉熙笑：“信就好。這些日子，跟景兄一路玩玩去，千萬別悶著自己。”
芷煙點點頭，心道我怎麽可能悶著自己。她甕著聲音說：“記得想我。”
“好。”
蘇葉熙轉身走到景陌身前，道：“在下離開的日子，芷煙就麻煩景兄照看了。”
景陌點點頭：“嗯。”
芷煙見狀也走到青雙麵前，一臉嚴肅地說：“青雙師妹，蘇葉熙離開的日子，也麻煩你照看了啊。”
青雙也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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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煙一直目送著蘇葉熙和青雙離開她的視線，身後傳來景陌的聲音：“很舍不得是不是？”
芷煙仍在遠目：“好像是有點，嗯，好像還不止一點點。”轉身回客棧，說，“不過沒什麽的，又不是分別就此不見了。他辦好事情後不就能見麵了，要不了多久的。”
那時的芷煙，又怎麽會知道，蘇葉熙辦完事情之後，他們又會以怎樣的一種方式再見麵。
芷煙稍稍惆悵了一會兒，拍了拍景陌，道：“不過，這也正好，我們好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好好查探一番師姐的事情，看看師姐和魔域之間到底有些什麽事情。”
景陌說：“你不要黎姍和鴛鴛跟著而是帶著我去？唔，還有那個蘇兄的師妹什麽綠的，青雲山有事她都不用去的麽？”
芷煙說：“尋綠啊，尋綠不是青雙，自己保護自己還來不及，蘇葉熙又不是不清楚。他們要去辦的事情既說了是危險的，那帶她去就是帶了個包袱去，蘇葉熙又不傻。倒是黎姍和鴛鴛……唔，讓我想想，還是不要帶她們了吧。不叫上她們是為她們好，再說，那麽多人哪裏還能暗中查探。你麽，景陌，你在有的關鍵時候還是比較靠譜的是吧。”
景陌瞟她一眼，道：“你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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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在南麵，而他們現在是往東山之東天幕山的方向去的，這就注定了芷煙弄不清該往哪個方向走。
景陌看了看天，辨了辨魔域的方位，長笛一指，兩人向魔域方向行去。
半路上，芷煙想了想，招出自己的靈雀，從小小的袖袋中依次掏出筆墨紙硯，寫上“遊玩中，勿擾。若擾，靜待後果。另：早日放吾師妹回青雲。”靈雀銜住紙卷，啪嗒著翅膀飛走了。
景陌微微垂下眼簾：“你就這麽喜歡有事情一個人承擔？半點都不想拖累著別人？”
芷煙笑笑：“我不是拖著你了麽。”
景陌淡淡道：“你不是拖著我了，不過是我恰好在你身邊罷了。若我不在的話，你肯定就會一個人去，我說的沒錯吧。”
芷煙低下頭：“我……我早就不習慣有人幫我做著做那的了。”
她不習慣，平時在天幕山，雖然身邊有鴛鴛伺候，但她實際上用得著鴛鴛的地方也沒多少，一般就是端個茶倒個水什麽的。
那時師父仙逝，天幕山的所有事物一下子落到她一個人的肩上，她是一個人；師父仙逝後有別處沒見識的神仙，覺得天幕山易主之後，芷煙宮主好糊弄好欺負，上門找過她幾次的麻煩，她也是一個人；她曾經料理天幕山的神花不得其要領，花未開，蕾先敗，她沒有辦法隻得日日夜夜守在花圃邊看著，那時，她還是一個人。
這麽多年都是習慣一個人麵對世事，就這麽一直到現在，青雲山蘇葉熙，橫空出現。
景陌打破沉默的氣氛，道：“那行，說說吧，你想怎麽查雲瀟朵的事。牽扯到魔界，務必要謹慎。”
芷煙舒了口氣笑笑說：“那還用你說。我們總先得進去魔界是吧。然後，我想，師姐現在既然是魔族的公主，那魔族眾人必然對她怎麽成為這公主的會有所耳聞。到時候，我們斂去身上的仙氣，隱蔽地好些，必能進得了魔域，再細細打聽，定能打聽得到些什麽的。”
景陌道：“好。”
芷煙皺起眉頭：“隻是……”
景陌問：“怎麽？”
芷煙解釋說：“你聽說過從前有個修仙之人偷入魔域，與當時一個魔女產生感情後二人私奔的事吧。據說那時因為那件事魔族一時大亂，魔君憤怒之下不光下令追捕那對戀人，並且把魔界入口處的守衛加強了近百倍……不知能不能進得去。”
景陌打斷她說：“你總是想考慮這些還沒發生的問題。”又道，“蘇兄既著我‘保護’你，嗯，我就勉為其難地護著你一回吧。”
芷煙白了他一眼。心裏暗暗尋思，進不了魔域她就不能探得師姐入魔域的內情，探不得內情她就又會坐立難安，坐立難安了到時候再見蘇葉熙就不能跟他一塊兒玩得痛快，不能跟蘇葉熙玩兒得痛快就……芷煙掐斷自己的思路。
理出這層層連帶著的後果，芷煙想，她是怎麽都要混進魔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