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還請肖參謀長稍等片刻,大總統等處理完事馬上就來。”警衛奉上香茶。
白衣少年靜然端坐,玉雕般的手抬起白瓷茶盞。
玉手與白瓷混淆,同樣晶瑩剔透,細膩柔潤,一時間竟不辨顏色。
優雅輕抿了口盞中茶水。肖傾宇淡漠道:“段總統深夜召肖某來總統府商議,想來有十萬火急的事吧。”
“這個,小的不知……”警衛員拘謹地回答,一臉為難。
有人目光冷竣,有人語氣冰涼,而這冷,似乎是無雙天生的氣質。
無雙沉默了一下:“那蕭老爺子呢,段總統不是說蕭老爺子也會到場嗎?”如果段齊玉不是搬出了肖傾宇的爺爺,這夜深人靜的,無雙還真不一定會賣他麵子。
依舊冷淡的語調。
不,與其說是冷,不如說是淡漠。
遊離繁華的淡,遺世獨立的漠。
“這個……屬下不知。”警衛的聲音似乎有點緊張。
客廳外人影匆匆,戒備森嚴。
壓抑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惶恐氣氛。
無雙忽覺頭有點暈。
纖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囧,暈厥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甚。
無雙心中驀地升起不安。
茶水有問題!
警衛假意關切道:“肖參謀長,你看起來很難受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少年強撐著站起來,“肖某忽然記起今晚還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正要告辭,隻覺得身子一軟,全身骨骼都似化了一般。
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一隊凶神惡煞的人馬衝進大廳,將中間那個白衣少年團團圍住。
肖傾宇撐著椅背勉強站立。雖骨軟筋酥,動彈不得,但他的眼神依舊清冷,帶著刀鋒似的利,與寒。
“你們敢動我,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這不是普通的威脅警告,完全是久居高位殺伐予奪所積壓的無上威嚴。
森寒的語氣讓那些身經百戰的衛兵心裏打了個突。
“肖參謀長,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肖傾宇一時竟摸不透段齊玉的用心。
他究竟想做什麽?
這麽做究竟對他有什麽好處?
搖搖欲墜間,有人用手帕掩住他的口鼻。
刺鼻的化學藥劑衝入鼻腔,肖傾宇隻覺兩眼一黑,仿佛輕飄飄跌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陷阱,夢魘。
“接下來該怎麽辦?”
“快把人送到倭桑領事館,仁裕親王還等著呢。別走正門,往後院走,從小院那條道下山,千萬不要驚動山腳下的南統軍!”
洛迦山小道上,一行彪形大漢帶著一個人事不知的少年匆匆趕路。
他們邊走邊笑。
殊不知自己的一切皆已落在一個孩子的眼中。
看著一行人經過。
聽著他們的對話。
躲在叢中的小弈陣陣發顫,不知所措。
孩子本來是想偷偷躲在路邊給哥哥一個驚喜。
誰知竟目睹了這一幕。
小孩子碰上這種事情,頭一個想到的當然是自己的家人。
“對,找爺爺,爺爺一定有辦法救哥哥的!”
他抹幹眼淚不再害怕,瘋狂地蹬著腳踏車朝蕭家大宅騎去!
就這麽一猶豫,耽誤了一點救肖傾宇的時機。
小弈拚命拍打著蕭府大門:“爺爺!……媽媽快開門!快開門呀!!”
一雙白白胖胖的小手已敲得通紅。
蕭老爺子冷冷道:“不許開門!他不是說自己不是蕭家人嘛!”
孩子就在門口整整哭叫了二十分鍾。
“哥哥出事啦!爺爺,快開門呀!哥哥真的出事啦!”
安夫人大驚失色:“老爺子,傾宇他?!……我們把小弈叫進來問問吧!”
蕭老爺子的臉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
冷森森道:“那就更不能開門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黑漆鐵門依舊巍然不動。
毫無一絲打開的痕跡。
“怎麽辦……怎麽辦?”從小到大都沒碰上過這類事。
求天無路告地無門。
小娃娃一下子六神無主起來。
有誰?有誰可以救哥哥?
小娃娃拚命在腦瓜裏搜索——
對了!還有君乾哥哥!君乾哥哥一定會幫哥哥的!
再不遲疑,小弈迅速調轉腳踏車車頭,用盡吃奶的力氣朝洛迦山腳下蹬去!
方少帥隨意披著一件上衣走出營帳,睡意未消。
從美夢中生生被拉起,任何人都沒有好脾氣,方君乾也不例外:“小鬼,如果你說不出個好理由你就死定了。”
小弈接下來的一句話宛如平地響起的一聲驚雷!
“君乾哥哥你快想想辦法!哥哥被人抓走了!”
方君乾大驚失色!
“你說什麽!?”誰敢動國統府的總參謀長?當真活膩了嗎?
連珠炮似的問題射向孩子:“時間、地點、被誰抓走的、捉到哪兒去?”
小娃娃哭喪著臉:“我我我……我不知道!我隻認得一個是段叔叔手下的保鏢,他們說要把哥哥送到什麽桑什麽館……君乾哥哥,怎麽辦?”
忽然——“少帥,剛才有人送了一封信給你!說是跟肖參謀長有關的,十萬火急!”
方君乾急忙拆信。
段齊玉與仁裕的密謀,大總統跟蕭家的交易,事情原委始末,在這封匿名的信件上交代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剛好彌補了小弈不清不楚的敘述。
倭桑領事館!
那個人魚親王!
方少帥重重一拍桌子!
“都他媽的給本帥爬起來!有人想找你們肖參謀長的麻煩了!”
巨大的聲響驚天動地。
大營裏先是一靜,
旋即從營帳中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
“敢找我們肖參謀長的麻煩,誰活得不耐煩了!”
“老子打爆他的卵蛋!”
“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南統軍駐營地宛如被捅了的馬蜂窩——哄得一聲沸騰了!
方少帥掏出鋥亮的手qiang,仔細看看了qiang膛中的子彈。
微微一笑:“小弈你在這裏等著。放心,君乾哥哥一定會把你哥哥平安帶回來的。”
孩子伸出手指,拉鉤鉤:“一定?”
少年灑然一笑,蹲下身。
勾住了孩子的手指
鄭重保證:“一定。”
肖傾宇漸漸恢複了知覺。
吃力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華貴的天花板。
一麵白底紅日的倭桑旗幟掛在雪白的牆壁上。
肖傾宇隻一眼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兒是倭桑領事館。
自己陷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中間,宛如刀砧上的魚肉。
忽然記起那個傳聞:仁裕最大的愛好就是強暴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少年。
是的,不用矯情掩飾,就是赤囧囧的強暴!
肖傾宇試圖用力使自己坐起來,
卻發現自己全身酥軟,不得不再度跌回軟床。
“肖總參謀長?”仁裕親王得意地招呼。
床上的白衣少年隻這麽冰冷地盯著他,沒發出半點聲音。
沒有怒叱,沒有疑問,沒有哀求。
隻不過,那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此刻竟如嚴冬冰棱,冷酷無比。
劍刃般的利芒,割得仁裕體無完膚。
即使此時此刻,那個少年看著他的目光依舊凝結著鄙薄與不屑。
仁裕親王有點受不了他的眼神:“都已經在本王床上了,還不好好討好本王?”
無雙不屬於塵世的清雅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
仁裕癡肥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殘忍褻猥的笑。
“你以為本王沒準備就敢對你下手?
“你豎統軍總參謀長又怎麽樣,本王一開口那個段齊玉還不是巴巴將你獻給本王?
“還有一件事……你一定還不知道……
“蕭家老爺子,就是你的親爺爺,早把你賣給本王了!”
無雙隻覺得“轟”的一聲。
巨響在耳邊環繞。
如果說段齊玉的出賣他還能一笑置之。
那麽蕭家的作為如一柄鋒利的小刀,生生將他的心剮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他再也控製不住臉上波瀾不驚的淡漠表情。
肖傾宇一雙手死死摳進掌心,青筋浮現。
微微顫抖的濃密睫毛下,如同水晶般的眸子盛滿了絕望與傷痛。
垂下眼睫,不讓自己的脆弱暴露於別人的麵前。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在蒼茫歲月的磋磨中,漸漸變得強大起來,不複幼時的稚嫩脆弱。
沒想到,在麵對這樣一場親人背叛家人出賣的事實的時候,自己竟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潰不成軍。
哀莫大於心死。
仁裕發出了一陣囧穢刺耳的狂笑。
“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笑聲尖銳而刻薄。
油肥的身子覆上躺在床上,骨軟筋酥渾身乏力的肖傾宇。扯住他上襟的,細白的春光從敞開的衣領流瀉出來。
無雙絕望地闔上眼。
倏地!
下流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支冰冷的qiang口抵住他肥胖的後腦勺。
仁裕肥肉一抖,渾身僵直。
方君乾冰冷霸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敢再碰他一根手指,本帥就活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