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七章

安淑美年過三十六,依舊唇紅齒白,保養得當的水嫩**讓她在平京上流貴婦中依舊顯得光彩照人。

最難能可貴的是,她輕顰的細眉,憂鬱的眼睫,自然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憐的風韻。

既想將她摟入懷中輕憐蜜愛,又升起一種肆意鞭撻的淩虐之心。

足以令男人為之瘋狂!

這個女人,就是肖傾宇的母親……

“方少帥,肖某和安夫人還有話要談,能帶小弈出去下嗎?”

“哥哥……”稚嫩的孩子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懵懂的目光滿是疑懼。

方君乾矮下身,朝小弈露出一個燦爛帥朗的笑容:“小弈乖,哥哥這麽久沒見娘親了,你總得讓他們單獨敘敘舊是不?君乾哥哥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弈咬著手指:也對哦!

方君乾摟著孩子雙肩,朝肖傾宇點了點頭後,便領著孩子走出了大門。

白衣少年暗暗感激。

方君乾此時此刻的離開,無疑是不願看他難過難堪。

因為方君乾知道,有時候出言維護,比冷語嘲諷更傷人。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傷疤血淋淋展現在別人麵前,

更何況,是肖傾宇這樣高傲清貴,自尊自強的人。

哪怕是方君乾,也不行。

方君乾懂,所以離開。

得國一家咖啡廳中,靠窗的角落裏。

肖傾宇和安夫人正相對而坐。

安夫人優雅持著銀勺,在咖啡杯裏緩緩攪拌。

上好的藍山咖啡。

香味濃鬱,果香四溢,形成強烈**的優雅氣息。

而放在肖傾宇麵前的

卻是一杯清茶。

安夫人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剛才那個年輕人是南統軍的少帥方君乾?”

肖傾宇低著頭:“嗯。”

安夫人擔憂道:“方洞廖和我們蕭家向來敵友難分,你這般擅自與方君乾結交隻會讓老爺子更加不喜。”

“肖某與何人結交,用不著別人過問。”

肖傾宇纖長無瑕的手指**相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蕭家既然不曾過問肖傾宇的過去,那也不要來過問肖傾宇的現在和將來。”

安夫人臉上現出複雜悲傷的神情,舉起精美的咖啡杯。

藍山咖啡獨特的順滑甘醇滑入喉管,酸、苦、甘、醇完美地融合成一股芳香。

微微甘甜的香醇喉韻落入腹腔,即轉為短暫輕微的苦澀。

看著肖傾宇麵前的清茶,安淑美忽然道:

“你從小到大隻喜歡喝茶。”

“肖某喜歡純粹一點的東西。”

安夫人垂首:“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蕭家是老爺子做主的,你父親隻是庶出,我一個婦道人家當時又能怎麽辦?老爺子雖說迷信了點,但日子久了自然就會相信你,同意讓你認祖歸宗的

……”

“無所謂了……”

肖傾宇雲淡煙輕地抿了口茶。

“已經無所謂了……”

對他來說,什麽都無所謂了。

那一聲“肖公子”,打碎了他所有的期盼。

藍山咖啡在陽光下是金黃色的**。

空氣中彌漫的濃鬱香味讓人不醉也難。

“那小弈……何時回蕭家?我們都很想他。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無雙心中一緊,覺得一股寒意直向自己**浸來。

她是不是想說——萬一你真是禍家之孤煞,你會害了他……

那天晚上,白衣少年曾對弟弟說過一句——他們就算不要我,也不會不要小弈。

如今,這句話,明明白白應驗了。

“方少帥請回吧,肖某今天有點累了。”

方君乾不放心地搖,腳下紋絲未動。

池塘如被圓月磨平,點點繁星倒入池塘,淡淡銀光如有聲。

煙波霧緲,攪碎一池寒星。風起魚塘,輕舞千層漣漪。

半響,方君乾終於遲疑著開口:“小弈可是跟伯母回蕭家了?”

肖傾宇平靜道:“嗯。小弈說他想父母了。”

他一定很傷心吧?

“那,傾宇,你聽我說啊……”方君乾語無倫次地安慰著白衣少年,“你家人不喜歡你,那是他們的損失才對,不過咱也不稀罕他們喜歡!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有人真心喜歡傾宇,疼

寵傾宇,愛護傾宇!”

白衣少年表情冷漠:“不會有人的。”

不見了自怨自艾,

消失了自憐自欺。

肖傾宇的聲音如鋒寒慧劍,斬斷三千情絲:“不會有人。”

方君乾激動道:“一定有!你得相信我的直覺!”

肖傾宇淡淡問道:“誰?”

方君乾脫口而出:“我呀!”

話一出口,不單肖傾宇,連方君乾自己也愣住了。

肖傾宇的目光隨意掠過他的臉,皺眉:“別鬧了……”

“哪有鬧?”他反駁,“你看,我們從小就交換定情信物啦!”

看見肖傾宇轉過頭對自己怒目而視,方小寶終於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

“我們七歲時相識,分離十年後竟再度重逢,這算不算一種緣分呢……”方君乾認真看著他,“我們兩個共同執著於那段不被世人認可的傾世之戀,都明白彼此心中的理想與抱負,都喜

歡疼愛小弈,都看段大總統不爽,這又算不算一種緣分呢?其實方君乾心裏都明白的,自己在平京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是傾宇不辭辛勞替我賠禮道歉。方君乾有難的時候,是傾宇重情重義傾

囊相助,南統軍上下都對傾宇感恩戴德,這情債錢債,方君乾還得打起精神好好還!”

“方君乾既然對傾宇說要養傾宇一輩子,就不會食言。

“如果傾宇累了倦了傷心了疲憊了,”他拍拍自己的肩,“本帥的肩膀隨時借你依靠啊!”

見他一副大男人的模樣,白衣少年轉過頭,忍著笑:“少帥是男的,肖某不稀罕。”

某人深受打擊。

苦笑著一拍額頭,方少帥笑歎:“還有心情和本帥開玩笑,看來傾宇已經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了。”

白衣少年抬著頭,隻默默看著他。

方君乾呼吸一滯。

相對無言。

疏影浮暗香,池中落覃煙。

“方君乾——”肖傾宇低下了頭。

月色暗,

鏽淡,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隻有聲音輕薄如煙:“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