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地的盡頭傳來悶雷般的回聲,黃褐色的地平線上湧出了一道銀亮的白線,這道白線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變成了雪球,然後雪球越滾越大,匯成了汪洋,最終將整片黃土淹沒,極目所見宛若被大雪覆蓋一般。?

新兵還在目瞪口呆的時候,有經驗的老兵已慘叫出聲:“八方軍!八方軍來了!!——”龐大的騎兵群猛然從高坡上俯衝而下,蹄聲轟隆滾滾湧來,那種震撼的情景若非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想像。?

倏地,高高城樓之上飄出一縷幽渺琴音。?

守城官兵回目望去,卻看見茹永城的城頭已不知何時端坐了那個風華絕代的白衣男子。?

憂悒清遠的氣韻,是遙遠的不可觸及的憂傷,如微雲孤月,隻能遙望那天涯的距離。?

這樣的男子,令人多看一眼,心都要痛起來似的。?

冰蠶琴弦在他指尖不疾不徐輕輕撥動著,奇怪的是這樂聲在萬馬奔騰的沙場竟也令人聽得清清楚楚一絲不漏。?

“公子!”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聲來。像是夢中的人被驚醒了一般,八方軍反應過來,叫聲在空曠的戰場遠遠地傳開去:“真的是公子!是公子呀!”?

宛如在兵海中投下一粒石子,混亂**一圈一圈蔓延開來。?

所有議論聲戛然而止!?

一身銀鎧戎裝的方君乾縱馬至前,一襲血紅鬥篷讓他在萬千人群中依然炫目耀眼!?

他兵臨城下,身後是雄壯至極的八方軍!?

抬頭。?

垂首。?

兩人驀然對望,一處瞳眸狂霸,直如龍攬九天,一處眸光清冷,有如寒潭映月。?

方君乾靜靜看著他。?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與這個男子對陣沙場。?

早已習慣那白衣勝雪的男子於亂世烽煙中八風不動,孤傲遺世。沒想到最終竟是自己將那抹純淨雪白拖入了離廝殺最近的戰場。?

但是——?

隻要打下這天下,就能永遠留住他!?

方君乾告訴自己:他要這江山妖嬈,更要絕世無雙的他!?

方君乾目光威嚴,如山一般冷峻且帶有森嚴的殺氣。冷冷抽出碧落劍高高舉起,銳利青芒在太陽下一片明晃,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與此同時,隨著琴聲連續不斷的調旋變幻,潛伏的暗哨紛紛現身,從四麵八方湧過來。?

方君乾橫劍指著對麵固若金湯的茹永城,一聲高喝:“八方無敵!”八方軍齊刷刷地豎起長矛:“殺!!”排山倒海的呼嘯,震得地麵都在顫抖!?

八方軍看起來陣型卻沒有太大地改變,緩緩的舉步,擦擦的腳步聲響起來,向茹永城逼近,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卻是堅定的無以倫比,有如泰山壓頂般讓人無法抗衡。?

前進,前進,前進。?

肖傾宇手指在弦上滑過,宮商角徽羽錚宗亂響,琴音隱隱有殺伐之意!?

守軍集結豎盾,結成一個奇怪的方陣。?

八方軍緩緩推進,守城兵不疾不徐,雙方終於接觸,卻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碰撞!盾牌側立,守軍很快的讓出一條通道,蔓延而上,迅疾搶到八方軍之後,轉瞬盾牌合攏,方陣內,塵土飛揚。?

黃塵滾滾,煙霧迷漫,盾牌林立,擋住了八方軍的視線,讓人看不清周圍的動靜。?

戚無憂見狀大驚失色:“莫非這就是失傳已久的‘三十六路伏羲八卦誅神陣’!”?

“誅神陣?”方君乾一愕,隨即一歎,“傾宇為了對付本侯還真是不遺餘力呀,居然連失傳已久的陣法都擺了出來,太不給麵子了。”?

眾將: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吧……?

無憂軍師畢竟見多識廣:“小侯爺,再不出去就要被困死了!”?

“嗬嗬。”方小侯爺報以一笑,突然策馬疾馳!?

他坐下馬匹渾身赤炭本就萬裏挑一,這下那神駿黑馬四蹄騰空,直欲飛起來一般。?

馬上男子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馬背騰空立起,連取三支鐵箭,空中挽弓,弓身滿月般,沉雷般聲響震顫天際,“方君乾在此,看箭!”?

嗤的一聲大響後,馬像飛,人如龍,箭似電!?

長箭閃過,刺透陣心三個揮旗傳令兵的背心,從他們心口飛出,帶出一道血泉。?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馬上那將淩空躍起,飛龍在天的天神英姿,令守軍悚然動容。?

方君乾迅速下令:“機不可失。全軍集合,衝出陣去!”說完一馬當先往外衝殺!?

無雙公子一雙黑眸璀璨光華,流轉間神韻如水,纖長手指在琴上輕輕一撥:“哪有那麽容易?”?

聽到琴聲,三十六路伏羲八卦誅神陣裂開一道縫,為八十四個騎士讓出足以馳騁的戰場!?

方君乾一見那熟悉的身影、怪刃、黑鬥篷,差點沒呻吟出聲!?

——八十四雲騎!!?

自潛龍之淵一役後,八十四雲騎就一直處於休整狀態,沒有參與作戰。現在,八十四雲騎一色黑衣,從頭到腳利利索索,沒一絲累贅,強弓硬箭斜背在身後,眼神裏露出森森的殺氣,精悍,沉靜。?

這是無雙公子一手訓練的奇兵,經曆無數鏖戰,武藝高強,是一支久經沙場的虎豹精銳!?

“小侯爺怎麽辦?!”?

方君乾嘿嘿冷笑:“他們在笑話我們八方軍不敢突圍呢!弟兄們你們敢不敢?!”?

八方軍被方君乾鼓動得殺心萌動,排山倒海的呼嘯震天而起,幾萬條嗓子大吼:“侯爺放心,八方軍沒有孬種!”?

激越琴聲中,八十四雲騎猛撲向前,八方軍全線反衝鋒!?

方君乾,肖傾宇,?

同時感到從未有過的熱血沸騰——那是棋逢對手的興奮與振奮!?

正如我們是彼此的依靠一般,我們才是彼此唯一的對手,一個難分軒輊的,配得上對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