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強敵（下）
下午拍攝開始的時候，趙秀沅果然如徐生料想的那樣將最後一場戲交給申承佑。
而在外人看來，這場戲是趙秀沅對這個半路出家從後門送進來的副導演進行的一次考驗。
畢竟在這個劇組，即便依靠製作PD金鍾信建立的關係，門麵功夫做得再好，沒有實力，始終隻能是二流邊緣人物。
徐生從下午拍攝開始都在觀察申承佑，不得不說，至少在敬業這一方麵這個人做得真的相當不錯，李載明和人家相比，簡直相差了不止三個檔次。
就拿演員溝通這一件事來說，每次趙秀沅詢問李載明，他雖然能大體上回答演員對劇本的意見，但申承佑卻能將演員對自身角色的每一個細小意見說出來，並加上自身中肯的意見。
放在趙秀沅眼裏，這就是對劇本整體的用心，就是對演員意見的思考，就是人家實力的一部分體現。
就連滿臉鬱悶嘴裏嘀咕抱怨的李載明回到徐生身邊時也沒有再說申承佑的壞話，反而發愁的對徐生說道，“你看他，完全就是我們上大學時看的教科書，怎麽可能每個點都能做得這麽仔細呢？”
徐生心裏對申承佑的評價又提高了一分，聞言一笑，“這樣挺好的，起碼有個人給你做榜樣，整個下午的積極性也能提高不少。”
李載明白了徐生一眼，“拜托，那個申承佑都能做到那種程度，我手腳要是再不利索些，在導演麵前的印象分數一降再降，我哥還不得把我活宰了。”
“行了，你就別耍寶了。”
徐生整理好道具，抬頭拍了拍李載明的肩膀，“我看你還是多用點心，在這些方麵下功夫，不然等你以後當了導演，誰敢請你拍戲？”
李載明跟在徐生身後，問道，“你難道都不擔心嗎？”
徐生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有什麽要擔心的？”
李載明張大眼睛，流露出古怪的臉色，說道，“你昨晚可是落了他麵子，萬一他在劇組鞏固地位後，不怕他對付你？”
徐生哭笑不得，“我都說我昨晚隻是手滑了，況且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人家都主動過來介紹自己了，你這樣無謂猜測，反倒顯得我們小氣了。”
李載明語重心長的說道，“小生，這就是你不懂了，我看人的眼光你還不相信，這家夥絕對不是什麽大氣度的人，我看你還是小心為好。”
徐生沒好氣地回答，“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吧，我又不是大人物，他是副導演，我隻是一個劇務，有必要花盡心思對付我嗎？”
李載明跟上徐生的腳步，依然不厭其煩在徐生耳邊宣揚著他那套副導演威脅論。
耐不住他的嘮叨，徐生回過頭來一臉無奈的說道，“行，你先讓我專心搬完這兩件道具，可以嗎，李大爺？”
……
……
不知不覺，到了最後一場戲的拍攝。
坐在導演位置上的申承佑一改之前的謙遜，表情認真有力，壯健的聲音指揮著劇組的每一項工作，偶爾側頭詢問李大成的意見，過程幹淨利落，並無拖泥帶水，顯得非常專業。
趙秀沅在一旁雙手抱肩，目光露出一抹讚許，雖然心中早有鋪墊，但這個人臨場發揮的水平倒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原以為金鍾信半路參插一手是給他帶來一個混資曆的年輕人，沒想到找來了實幹派。
站在李大成身邊的徐生目光也有幾分驚訝，申承佑無論從場麵掌控程度還是拍攝技巧都十分到位，從現場的指揮風格這一點來看，與趙秀沅導演相似，都是往大場麵方向發展的路線。
現場氣氛穩健緩和，演員按照劇本給出的對白正常演出，其中的一次ng也隻是因為燈光效果不足李大成對攝影內容不滿意而提出重新拍攝，申承佑在這個位置的出色發揮贏得了眾人的讚同。
這一場戲出乎意料的順利，申承佑從導演位置走下來的時候，趙秀沅和李大成目光對視，各自點了點頭。
看到四周投來的讚賞之意，申承佑眼底深處又閃過一抹驕傲，再望向趙秀沅與李大成的細微動作，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而他下一刻卻是與徐生擦身而過。
那個刹那，徐生的身子微微一顫，似是有某種奇怪的感覺從記憶深處襲來。
他詫異的朝申承佑看了一眼，卻沒有從他的背影中看出些許的端倪，一時間也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這時，趙秀沅來到徐生身邊，問道，“和他相比，覺得自己有差距嗎？”
徐生不是很明白趙秀沅問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意思，但仔細思索後，隻是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擅長的我不及他，我擅長的他不如我。”
“但實際情況，要比過才知道。”
趙秀沅拍了拍徐生的肩膀，笑了笑，“總會有機會的。”
看著趙秀沅離去的身影，徐生臉露疑惑，目光裏滲出一絲奇怪的意味。
李載明走過來，搖晃著他的右手，好奇的問道，“導演剛才和你說什麽了？”
徐生無奈瞥了李載明一下，說道，“你的眼睛真好使。”
“別打岔，趕緊說。”李載明瞪大眼睛。
“他讓我注意收拾好道具，噢，還有，收完可以收工了。”
徐生一副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的表情。
李載明一臉狐疑看著徐生。
“還不過來幫我忙。”
徐生叫了一聲，“你啊，不去做記者也是浪費了人才，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麽八卦的男人。”
李載明鬱悶的哼了一下。
徐生推了推他的肩膀，拿著手上兩件道具，說道，“不想回家了？”
李載明最後還是耐不住性子，跟在徐生身後再次問著其他問題。
離開劇組的時候，徐生回過頭來，還是忍不住側頭看了遠處申承佑和趙秀沅一眼。
隨後深呼了一口氣，不再多想，隻是想到趙秀沅詢問自己與申承佑的差距，清澈的瞳孔湧現出一抹凝重。
這個對手……真的很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