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冊封大典定在六月初八,也就是大後天。
不過琦顏對太子冊封的事沒有半絲興趣,每日隻是昏昏沉沉待在鳳儀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宮女送飯來便吃飯,送茶水來便飲茶,待人接物很是和氣,極好伺候的。自從被慕容瑾送進皇宮,她便一直很沉默。皇後有時候過來看她,她也隻是中規中矩地行禮叩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舉止很有分寸,卻不多話,每當皇後說起什麽事兒來便都點頭附和,巧笑嫣嫣。雖然長得酷似妍貴妃,但容貌嬌俏而不媚惑,看起來很是順眼,並沒有令人討厭的狐媚子氣,琦顏實在是個很討喜的女子,而且看起來又沒什麽主見,皇後自然很喜歡她,待她也挺不錯。
聽皇後說,要等忙完太子冊封大典,皇上才有空召見她。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會封她什麽品階,但是皇後猜測品階定然不會低。隻是皇後不知道琦顏根本不關心這些,她的心平靜得如同一窪死水,任何事情都無法攪出半絲波瀾,擾不亂她的心。
她沒想到慕容瑾會將她獻給他的父皇,在他還未回來之前,她曾想了千遍萬遍,若是拒絕了他,他可能會做出何種舉動,她想他可能會惱怒,會憤然拂袖離去,或者,質問她到底愛不愛他,隻是,她萬萬沒料到他竟然會親手將她獻給皇帝!
她恨他,恨他這麽狠心地對她!
還記得七天前的那個夜晚,已有整整一天沒見到的他突然出現在她房門口,粗暴地踢門而入,他又喝了酒,滿身酒氣,兩眼放出邪肆的光。他徑直走到她床邊將半睡半醒中的她從床上拽起來,粗暴地將她一把扔在地上。他用力拎著她中衣前襟,使她整個後背懸於空中,那時候她真是怕極了,渾身都在打顫,可他卻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意思。他就像從地底跑出來的惡魔,赤紅的雙目,額上青筋暴突,似乎要殺了她,他不停地質問她為什麽不肯跟他走,他惡狠狠地詛咒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他要親手毀了她這一輩子,既然她傷了他的心,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那夜的他就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像是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不顧她瘋狂的反抗抵製,粗魯地撕開她的衣服,她從沒那樣害怕過。她一直在掙紮,一直在呼喊,可沒有一個人來救她,任她喊破喉嚨似乎也沒人聽得見。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用武力征服她,根本不顧她的感受,她聽著衣服被撕破時發出的裂帛之聲,一聲一聲的脆響,將她的一顆心撕成了碎片,心底裏泛起濃濃的絕望。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如此待她,他到底把她當做了什麽?她有滿心的委屈,可她不能跟他解釋。隻是因為她拒絕跟他私奔,他就要用這種暴虐的方式懲罰她嗎?
她用她那雙美麗清澈含著淚花的眼眸看著他,終於放棄了掙紮。如果他隻是想要她的身體,她可以給他,隻是,以後他再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那便是不可能了。感覺到她停止了掙紮,他似乎愣了一下,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可當他看到她眼角滑過的淚滴時,他又萬分厭惡,扯了條絲娟將她雙眼蒙住。她被脫光了衣服扔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觸地的那一瞬她的心劇烈地縮了一下,刺骨的冰涼幾乎侵入心肺,讓她得身體不可抑製的顫抖,但她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一語不發,淚水又滾滾落下,隻是,他看不見。
他啃咬著她的身體帶著灼熱的瘋狂,他的嘴唇燙得好似火燒,一寸一寸侵蝕著她的肌膚,所經之處疼得她戰栗連連,渾身寒毛簡直要豎起來。她眼淚滾滾如珠連,沾濕了蒙眼的絲絹,散落的淚水悄悄浸潤了耳鬢。他滾燙的大手重重地揉捏她的沾滿淚水的臉,她的纖細渾圓的脖子,她的飽滿年輕的胸脯,她的平滑不帶一絲贅肉的小腹,直到,那片無人觸及的秘密地帶。她感受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抵著自己,她什麽也看不見,但是聽得見他急促的呼吸,還有,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終於他的身體覆蓋上了她的,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她要嘔吐了出來。
當他毫無預兆挺進時她終於哭喊起來,排山倒海的羞恥和憤怒終於讓她的理智趨於崩潰,再也忍耐不住手腳拚命地推搡此時覆在自己身上心智失常的男人,張嘴在他結實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愣了一下,酒也似乎醒了一大半,所有動作在彼此都感到徹心疼痛的這一刻停止。
她不會忘記這一夜,因為在這一夜之後,她對這個男人的恨,貫徹了全身。他不僅殺了若妡,囚了她母後,還如此羞辱她,他罪不可恕!她不會原諒他,絕不會!
真是可笑,頭一夜才發生了那樣的事,第二天他竟然就恬不知恥地讓杜初雲告訴她要將她送入宮的消息。
那天早上她被打扮得格外嬌豔迷人,發髻高挽雲鬢輕垂,金步搖玉瑤簪,釵環緊湊,原本蒼白的一張小臉被妝扮得白裏透紅麵若桃花,嬌嬌嬈嬈。
是他親自將她送進宮的。當轎子行至宣德門時,坐於轎內的她淚如雨下,突然想到了那次死裏逃生再次回宮時,也是他送她入宮,那時他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待她溫柔體貼,關懷備至。她想起來在碧軒閣時她裝病想逃跑,他將整個碧軒閣的仆人都叫過來惡狠狠地訓斥,為了她生病的事大動肝火。她還想起來除夕夜他為她去求平安符。他要她等他,他說他要娶她。結果,是他親手將她送給他父皇!他甚至那樣傷害她!
多麽諷刺!
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為了自己登上太子之位,便將她推上刀山火海!
原來她隻是他登上太子之位的一顆棋子,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從前備受皇帝寵愛的妍貴妃,他將她獻出來定然可以討好他父皇。可不是麽,將她送進皇宮的第二天他就被封為太子了!
她好後悔,好後悔!後悔自己耳根子太軟,恨自己太善良,太容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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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那天天氣極好,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整個皇宮到處洋溢著節日般的喜慶氣息,聽說太子的冊封大典十分鄭重盛大,上至皇上太後,下至文武百官都參加了冊封典禮。
但是琦顏並沒參加,一來她現在沒品沒級,身份有些不尷不尬;二來她實在也不想去,是以找了個借口留在鳳儀宮。鳳儀宮除了幾個當值的宮女,其餘人也都跑去看熱鬧了,偌大的宮殿十分寂靜。
琦顏枯坐在椅子上,細細數著屏風上所繪牡丹的花瓣,數了一遍又一遍,連她自己也數不清是多少遍了,卻仍是不厭其煩。除了數花瓣,她真的不知道用什麽來打發時間了。這幾日如坐牢籠,每日無所事事,前幾天每天繡手絹,不知道左手食指被刺破了多少次,直到痛得自己都不敢再繡才停手。
幾天前泓汶公主來看望過一次,可是公主卻看著她半天不發一言,滿臉失望。泓汶公主一直盼著她當她的嫂子,結果盼到的卻是她成了她的庶母,叫她一時間怎麽接受得了。公主走後,琦顏禁不住哀歎,估計連泓汶公主也看不起她,也認為她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了。不管怎麽做,她好像都有錯似的。可有誰知道她心中的苦?
人前強顏歡笑,人後默默流淚。她也不想的,可她哪有選擇的權力!慕容瑾將她送入宮,她有得選嗎?她再怎麽掙紮,卻掙不脫命運的枷鎖,逃不出宿命的陰影。若是命運該是如此多磨難,她願意默默承受一切,隻要,隻要她能見到母後,隻要她能救出她的母後,一切都值了。
如今也隻有這個念頭可以支撐她堅強地活下去,若是連母後也保全不得,她甘願化作一抔黃土隨風墜落。
還真應該感謝慕容瑾把她送回宮,若是她得了寵,或許很快就能求得皇上放了她母後,讓她們母子團聚。
還真應該感謝他。琦顏想著,嘴角浮起一絲惻然笑意,心中薄涼,淒楚難當。
正望著屏風發愣,突然一個小宮女進來輕聲稟告:“璃湮姑娘,外麵有人求見。”因她現在還沒有封號,宮女太監們對她不怎麽好稱呼,她便讓他們直呼她璃湮,雖然他們不敢,可也沒有別的合適的稱呼。
“知道是誰嗎?”琦顏仍是瞅著屏風。
“不知道,她沒說,她隻叫奴婢把這個給姑娘。”說著宮女低頭恭恭敬敬舉起手中之物遞給琦顏。
琦顏接過一看,是一隻繡著蝴蝶紋飾的香囊,此物再熟悉不過,乃是那年還在碧軒閣時小翠送她的新年禮物,她當時錯把小翠繡的蝴蝶看成了花引得小翠大窘,往事清晰,曆曆在目。隻是這香囊早在她被廷尉府關押時就遺失了,不知小翠是從何處尋得。
“快讓她進來!”琦顏急急催道。
小宮女不敢怠慢,急急出去將小翠請進內殿。
“小姐!”小翠疾步向她奔過來,在距離琦顏一步距離時突然跪倒在地,一低頭淚水滾滾掉落,聲音哽咽,“小姐……”
“小翠,你快起來!”琦顏急急立起身來扶她,自己一時間也是涕淚四流。
自從小翠被調到昭鳳宮後兩人就各侍其主再沒有見過麵,雖然同在皇宮,卻聽不到彼此任何音訊消息。
“小姐,你又瘦了……”小翠仰臉仔細看著小姐,半晌才感傷地道。
“你也是啊,是不是昭鳳宮的人欺負你了?”琦顏擦了擦眼淚,正色問。
“沒有,小姐,我很好,隻是,小翠沒能好好照顧保護小姐,讓小姐受苦了……”
“傻丫頭,我沒事。你怎麽到這裏來了?”琦顏微微有些奇怪。
“我聽蕙妃跟前的婉香說小姐如今是宮掖待詔,皇上特意命皇後娘娘看護照顧,我尋了個機會就想來看看小姐,這麽久沒見了……”
“唉……”琦顏重重歎了口氣,旋即握住小翠手掌,正要開口,突然看到小翠眉頭一蹙,眉心跳躍,琦顏低頭急急將她手掌一翻,整個手掌竟然都是腫的,她急急將小翠袖子擼上去,手腕上觸目的傷痕便落入眼中,琦顏驚問,“這是怎麽回事?!”
小翠支支吾吾半天,臉色緋紅,卻是不肯說出緣由。
“告訴我,她們為什麽要打你?”琦顏壓住怒火問,修眉緊蹙。
“前幾天我偷偷從昭鳳宮溜出來想來找小姐,被她們發現了,她們就說我是個吃裏扒外的奴才,用藤條打我……小姐,不礙事的,這點傷不礙事的。如今我見到小姐安然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們竟然這樣對你,小翠,你武功不弱的,為何聽憑她們欺淩?你這個傻丫頭!”琦顏心疼地埋怨,“小翠,你放心,我一定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你再忍忍。我去拿藥。”
小翠身上也全是藤條的痕跡,那幫人下手狠毒,琦顏暗暗下定決心,在宮中不能居於人後,不然就隻有被欺負的份,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從今以後,她要靠自己在這人心險惡的後宮生存,她要活出一片自己的天空,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