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顏被嚇得不敢動彈,背脊緊貼著冰冷的假山。這臨著匡元橋的石苑假山頗多,山勢逼真,極易藏人,剛剛那古怪的聲音也不知是從哪處假山傳來的。琦顏側耳細聽,那曖昧的**聲卻又戛然而止了。

撫著剛剛跳動頻率過高的心髒,琦顏正要舒口氣,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可就在這時,那怪聲突然又傳來了,還比之前更大聲!

她剛開始嚇懵了,回過神時旋即臉羞得通紅,因為突然想到了當初跟杜瑞乾成親時杜夫人教導的事宜,她當時就羞得臊紅了脖子,那時候杜夫人怕她沒爹沒娘不識男女之事,所以隱晦地教了她一些。

“寒將軍,你好厲害……嗯嗯~”女人聲音夾著嬌媚難耐,一聲嗔怪酥人骨髓。

琦顏聽得額頭冷汗直冒,有心逃離此處,可又怕驚動那兩人,左右為難。怎的就讓自己撞著了這羞人的場麵(雖然沒看到……)這可是宮闈禁苑,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宮裏,這對男女未免太過大膽!

啊,對了,剛剛那女人管男人叫什麽來著,寒將軍……寒將軍……是誰?這深更半夜卻還能在宮中逗留,想來是在宮中當差的。等等,剛剛聽那男人暗啞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琦顏搜腸刮肚地思索著,倒是忽略了旁邊那撩人的聲響。想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來,那寒將軍莫不是慕容勳麾下的寒洌吧?他身為東宮羽林衛統領,難怪深夜還能在宮中。想想那日見寒冽時,他身手矯健不凡,氣質冷淡,讓她一見之下便覺此人氣質跟澈弦太像,誰能料想竟然是個登徒子,敢穢亂後宮,當真膽子不小!

這個寒冽不好好當差,怎麽卻在這裏勾搭宮女?私通宮女,那可是死罪!難道這寒冽竟是不知?不可能的,他身為東宮侍衛之長不可能不知的,那就是明知故犯。還偏偏讓她給撞上了,真是晦氣。

琦顏正集中精神思量,模模糊糊還可以聽到兩人的***,但是琦顏的心思卻不在此處,還在低頭思索,突然寒洌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婉香姊姊,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寒洌的聲音恰如他的名字,寒徹冷冽,無甚柔情蜜意,**釋去便又恢複了冷靜,冷硬的語氣讓琦顏簡直有些懷疑剛剛聽到的不是他的聲音,仿佛剛剛那一幕根本沒發生過似的,他竟然冷卻得如此之快,實在叫人驚訝。

但是女人顯然還沉迷在**的漩渦中暫時回不過神,隻媚聲撒嬌道:“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停了一會,周圍沒有一絲聲響,唯有耳際輕風拂過,安靜得有些詭異。

隻聽那女人微帶薄怒的聲音響起:“寒洌,怎麽,堂堂的殿前三品帶刀侍衛要取悅一個小小的宮女,覺得憋屈?可是你別忘了,是你有求於我!你若是不依我,我現在走便是。”而後便聽到那女人悉悉索索整理衣服的聲音,琦顏頭腦裏幾乎已經勾畫出了一個形骸放浪麵染桃紅而又有些惱怒的女子形貌。

這兩人的對話好生奇怪,原來不止是有奸情,似乎更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勾當。琦顏緊緊貼假山站著,兩手緊張地握成拳置於小腹上,側耳細聽他們對話,生怕漏掉一絲。若是她沒猜錯,既然寒洌有求於這宮女,定然會妥協的,看來下麵該談那不光是寒洌感興趣,連她也感興趣的話題了。

果然不出琦顏所料,不久寒洌不帶什麽感情色彩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來,聲調平平:“好,都依你。”

好羞人的聲音!嘴唇**之聲不絕於耳,那女人氣喘籲籲,不時又是一聲吟哦逸出唇齒,似乎場麵又有些不受控製,琦顏隻感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裏隻趕快祈禱著趕緊停,真要命,怎麽就撞上這等苟且之事!心中好不氣惱,一張俏臉早紅透了,又羞又窘。她無意中偷聽到人家偷歡,心裏總不自覺發虛,似乎身後有一個人正洞悉了她心中所想,也聽到了她所聞,心裏這魘鬼攪得她心中好不煩躁。

“怎麽了?你幹什麽?!”女人突然焦急道,似乎正做著什麽興致正濃的事卻被人打斷,語中怒氣正盛。

“婉香姊姊,你先告訴我,我們……再來……”寒洌聲音暗啞,顯然欲望已經被勾起來,理智卻仍是十分清晰,看來女人若是不告訴他,他也是不會滿足她的。

琦顏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個人哪有什麽情愛,分明隻是各取所需而已,隻是場肮髒的交易。這樣低賤出賣自己的寒冽,她還真是萬分看不起,記得第一次見麵時看他也像個正經有作為的年輕武官,對主子也忠心耿耿,即便不能博得她的好感,至少也算印象不差,誰知一副繡花般俊秀的皮囊下包藏的便是這樣一顆低賤卑劣的靈魂,真是可惜那副皮子。

“你真會讓人掃興,”女人似乎有些生氣,但是轉瞬卻又溫言勸哄,“好了,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我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你要這麽替她賣命,連自己的尊嚴都不要了,唉……”女人歎了口氣,頓了頓,才道:“昨夜蕙妃娘娘與相國大人密謀,這月十五也就是後天的時候要聯名上表皇上奏請廢黜太子,改立新儲,另外將太子發配到邊遠之地,教他這輩子再也不能回宮。”女人說到這裏頓住,似乎在猶豫後麵的話要不要說,寒洌卻並未發話,女人便又接著道:“再說那襄南王,他雖然沒什麽勢力,也沒什麽實權,但是曾經為國家統一南北立下汗馬功勞,也頗受皇上倚重,連朝中大臣也多少會買些他的麵子,而且他不管哪一派都不得罪,也不拉幫結派,皇上待他一直也算是不差。雖然平日裏他跟太子不甚親厚,關鍵時刻卻力保太子,若是在這關鍵時刻在廢立儲君的問題上插上一腳,隻恐又滋生波折,所以蕙妃娘娘跟相國大人商定好了,趁著明日十四殿下九歲生辰設宴大宴賓客,請諸位皇子公主共聚歡暢,伺機使個絆子將襄南王調出京師打發到外地差使,等廢立之事完結十四皇子穩穩登上太子之位後再調回京,那時他便是有心擁護他兄長,那也無回天之力了。若是他在外期間有所異動,那蕙妃娘娘定然要施計叫他吃些苦頭,若是他還不識好歹,蕙妃娘娘可不會疼惜他的命,隻要能助十四殿下登上皇位,蕙妃做什麽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琦顏聽得真真切切,額上冷汗密密沁出,沿著額角徐徐滑落,無意中一次偷聽,卻聽得如此機密,還事關她的瑾哥哥!她一時間又驚又懼,手心裏早被冷汗浸濕,渾身一陣陣發冷。就在她心驚肉跳冷汗陣陣之時,那兩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暮春時節的寒意,興致全無,各自分頭匆匆離開了石苑。隻聽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琦顏一顆始終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來,估摸著那兩人已經走遠才快步返回住處。

輕手輕腳推開門,劉嬤嬤睡得正香,像男人一樣打鼾打得震天響,好似活雷公似的。琦顏悄悄爬回自己床上和衣躺好,隨手掖了掖被子,劉嬤嬤驚天雷似的鼾聲就在耳畔,她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想著今晚聽見的一切,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思來想去一時間卻又得不出答案,悶悶地躺著,卻是睡意全無,想著今晚這一連串的事情,總覺蹊蹺。苦於又理不出個頭緒,隻能在床上死硬躺著裝屍體。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天明時才睡著,不巧正趕上是她當值,一大早就要起來服侍太子妃起身。琦顏隻能懨懨地從床上爬起來,草草地洗漱了一番,整了整衣服便直奔太子妃寢宮。還好,她到的時候太子妃還未醒來。琦顏將洗臉水,要換的衣服都準備好,這才敢喚太子妃起身。

錦華懶懶起身,坐在床上等著琦顏將銀盤捧到麵前淨手,而後是飲茶漱口,琦顏將擰好的毛巾送到太子妃手上,錦華一向不喜歡別人給她洗臉,所以即便是貼身宮女侍奉,她也是自己動手洗臉的。

洗漱完畢後錦華從床沿上站立起身,將毛巾交與琦顏,一眼瞥見琦顏蒼白的臉色和濃黑的黑眼圈,啟音問:“璃湮,你這是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呃,勞煩太子妃掛心,奴婢真是該死。奴婢隻是沒休息好而已,沒事。”琦顏低眉回道。

“哦,是嗎?”太子妃眉眼一挑,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反問,卻突然讓琦顏背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