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中秋快樂……

現在已經是臘月中旬了,宮裏上上下下都在為過年做著準備,東宮裏也不例外。

天氣依然酷寒難當,鵝毛大雪又飄落下來,已經數不清這到底是今年入冬後的第幾場雪了,琦顏也開始習慣了北方冬季動不動就下雪的氣候,對這樣的大雪已經有些麻木。

不覺已經在東宮呆了七天,她原是非常怕遇到慕容勳的,不知道他指名要她到東宮當差到底有何用意,好在這七天裏連慕容勳的鬼影子都沒見著,總算讓她那顆懸了好久的心慢慢放鬆下來。

東宮管事李德林將她安排在廚房,她做飯手藝不行,而且東宮也不缺廚子,所以隻是打雜跑腿,幫著看火啊洗菜啊什麽的,因她做事很勤快又不多嘴,所以廚房裏的人都挺喜歡她的。

這天琦顏正和廚娘劉嬤嬤去禦膳房領取一些食材,回來剛剛走到東宮不遠處一片梅林時被一個小太監叫住。

“請問是璃湮姑娘吧?”那小太監弓著身子作了個揖攔在琦顏身前。

“我是,請問公公有什麽事?”琦顏帶著一絲驚奇,這公公怎會認識她?

“璃湮姑娘,能借一步說話麽?”

小太監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琦顏不禁好奇,轉頭對劉嬤嬤道:“嬤嬤就先回吧,我等會就來。”

“好。”劉嬤嬤答應一聲,又打量了一下那個小太監,不認識,轉頭對琦顏頷首一笑,攬著手中的籃子走了。

“請問公公怎麽稱呼?”待劉嬤嬤走遠,琦顏才問。

“奴才小順子,”小太監又拱了拱手,從懷裏掏出什麽物件遞給琦顏,“這是二殿下叫奴才給璃湮姑娘的,姑娘請收好了。奴才告退。”說著左右環顧一下,又作了個揖,一溜煙兒跑走。

琦顏小心將包在外麵的錦緞打開,金絲銀線錯成精美紋飾的錦囊,觸手生溫潔白如脂的玉佩一躍映入眼簾。她眼眶一熱,抖索著手拉開錦囊鎖口處的細繩,那熟悉的平安符便出現在眼前,微微有些發皺,是她一氣之下揉的,明明那時候看到已經被揉*搓成了一團極小極小的紙團,現在竟然恢複成了平順光滑的模樣,不知他花了多大的功夫去輾轉壓平。再看玉佩,穿線的細孔有些異樣,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是修補過,雖然鑲得極為細致,終歸還是修補過,留下了些許痕跡,想是被她摔壞的。她仔細翻了翻,才發現錦囊裏麵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傷已癒,勿念,今晚子時,匡元橋見”,筆鋒有力剛中帶柔,見字如麵,琦顏臉色微紅。輕撫著紙條,將其折好,又放回。

捧著這兩件寶物,琦顏心中一時間填滿了柔情,頭腦中忍不住勾畫他為了要讓這兩樣東西恢複原狀並為此付出努力時專注的神情,一想到慕容瑾她心裏便暖意融融,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裏吃吃笑起來。

“什麽事這麽開心?”不冷不熱的語氣,讓人無法揣摩說話之人此刻的心境。

琦顏被嚇了一大跳,趕緊將東西藏入袖內,轉頭一看,發現慕容勳正皺眉看著自己,急忙彎腰施禮:“參見太子殿下!”

“你在這兒做什麽?”慕容勳又問,仍是不冷不熱的語調。

“奴婢剛剛跟劉嬤嬤去禦膳房取了些東西,正要回去。”琦顏低頭很快答道。

“劉嬤嬤呢?怎麽隻有你一個?”慕容勳瞅了她兩眼,仍是眉頭緊蹙,臉色有點蒼白,涼薄的嘴唇緊抿著。

“呃……”琦顏腦子裏飛快想著借口,一眼瞥見旁邊開得爭豔梅林雪海,悠然道,“路過這裏時看到梅花開得正盛,所以忍不住駐足觀賞。”

“那你剛剛又笑什麽?”

琦顏微微覺得奇怪,每次他見到她時總有很多問題,有些問題還很刁鑽,讓人不知該如何作答。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平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突然想到這詩句,真是應景,讓太子爺見笑了。”

“難得你有這雅興,不如陪本太子一起觀梅賞雪吧。”慕容勳轉臉看著琦顏,緊擰的眉頭終於緩緩舒展開,他益發覺得這小宮女的確是與眾不同,還知道吟詩作頌,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性格也是極有特點,雖然也跟普通宮女一般對他恭恭敬敬,但在曹府第一次見麵時她就好像認識他一般,對他總有著某種未知的恐懼,讓他忍不住想要探尋她頭腦中的思量。

兩人向梅林那邊踱步,愈是到近前,梅花的香味愈濃,透過寒意甚濃的空氣飄進鼻中,冷然間自有種沁人心脾的芬芳,讓人神清氣爽間不覺淡忘了俗世中的煩擾。行於林間不時有洗盡千塵的白色花瓣從枝頭飄落,施施然落進琦顏挽起的發髻,青絲中點點白玉如雲綴,霎那指尖競芳華,美人花影交相映,女子清麗的容貌襯著這片梅林格外怡人,隻是她自己卻渾然不知。

琦顏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想著慕容瑾跟自己說過的話,便總是有意無意地跟慕容勳拉開距離,他走在前頭,她就慢慢跟在後麵,顯得很是拘謹。

“你怎麽這麽慢?”慕容勳不滿地回頭看向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悅。

琦顏也不敢多說話,沉默著趕緊加快步子跟上來。

“什麽時候來東宮的?”

“七天前。”琦顏答道,慕容勳臉色一怔,雙眉緊斂似乎有點吃驚。

“怎麽沒看見你?”他沉聲問。

“……”琦顏一時語噎,暗想,我天天窩廚房裏,你要是能見到就怪了!

“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麽?”慕容勳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嬌美如花的少女,她的確很美,而且絕世出塵,幹淨得不像是這塵世中的女子,不像他第一次見到時濃妝豔抹的模樣,這才是她的本色,清麗雅致別有韻味。

“太子殿下……”她絞著自己纖細的手指,訥訥地想著慕容勳怎麽老給她出難題,唉……

“算了,你不想答就不答吧。”慕容勳聲音中悶悶的,讓人捉摸不透裏麵有什麽感情色彩,似乎帶著一絲無奈,又似乎參雜著些許不耐煩,隻輕輕抖落衣袂間散落的梅花瓣疾步向前走。

慕容勳心浮氣躁,走在梅林中撫掌之處落梅翩躚如雪墜,明明隻看到他清風一般撫了一下這樹幹,滿樹銀花頃刻飄零殆盡,一時間美輪美奐,透出極致的絢爛。琦顏心頭大駭,這個慕容勳到底施展了什麽手法,慘烈如斯,明明是一片美麗景致,他卻偏偏看不得,要一手將其摧毀。

許是注意到身後一直跟隨的腳步聲頓住了,慕容勳回頭來一看,果見身後少女怔怔立在無數紛紛墜落著花瓣梅枝下,正小心翼翼合攏這雙手置於胸前,似乎想要掬起這散落的梅,可她的手掌那麽小,根本就是徒勞,但是她依然固執地張著手掌,靜靜等候花瓣柔柔地墜入掌心。她的神情那樣專注,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哀傷,傾國傾城的容顏印在飄零的白色花瓣中錯落斑駁,帶著一絲淒豔的迷茫,這絕美的畫麵讓他一時舍不得移開眼。

良久,兩人皆未言語。

好端端一樹的梅花,卻凋落漸盡。

琦顏長歎了一聲。

“不過是花罷了,開過總會凋零。”慕容勳語中帶著不屑,聲線平平,似在嘲諷眼前的女人太過多愁善感。

“這花開得正盛,剛剛還是滿眼繁花,突然間滿樹凋敝,看著難免叫人有些傷懷。”琦顏伸手摘下一枝光禿禿的梅枝,“這梅,它長在這裏,到了屬於它的季節便靜靜地盛開,綻放出它的華彩,它並沒有什麽錯,太子殿下如此,又是何苦……”她的目光忽然從梅枝上轉移到了他臉上,清透澄澈的眸子裏蕩著惋惜和疼憐,四目相觸的一瞬間,慕容勳心頭驀地一震,感到自己的心思在她麵前似乎變得透明了,沒有一絲遮掩。

她雖未明言,但是她目光中的憐憫清晰地告訴了他,這個少女定然猜想到了什麽,她那一眼,看進了他靈魂最深處幽暗不見底色的孤絕。突然讓他倍覺恥辱,他感到她碰觸到了他的秘密,叫他莫名地煩躁起來,但是他臉上沒有一絲異樣。

慕容勳嘴角一揚,狹促地低笑出聲,突然幾步上前湊近琦顏,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然被他毫無征兆地一把攬住,嘴唇上隨即被一陣冰涼柔軟侵襲。琦顏大驚失色,本能想要推開他,剛剛抬了抬手臂,手還沒施展開就被他一條有力的胳膊給牢牢製住了,她大怒,伸腿踢他,他幹脆耍起無賴來,雙腿將她一條腿夾住,冷不防琦顏奮力一掙,兩個人同時滾倒在雪地裏,趁著慕容勳手一鬆的當兒琦顏立馬想站起來,誰料慕容勳眼疾手快,她正起身還沒站穩便被他伸腿輕輕一勾,琦顏站立不定撲通一聲栽在他身上,慕容勳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這時候琦顏已經嚇得七魂丟了六魄,腦子裏慌成了一團,一看慕容勳邪肆不羈帶著一臉壞笑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她隻覺得怕,不知他要對她幹什麽。她心裏喊著慕容瑾的名字,可她不敢叫出來。

慕容勳的嘴唇複又堵在她唇上,不同於慕容瑾的溫柔,慕容勳的吻帶著掠奪的性質,牙齒輕輕噬咬著她的下唇,又用舌頭想撬開她緊閉的唇齒,琦顏死死咬住上唇不敢鬆懈,不斷扭動著身子想掙脫男人的鉗製,可他的身子沉得好像一座山,紋絲不動壓著她。慕容勳終於失去了耐心,狠狠在她下唇上一咬,懲罰她的不配合,琦顏吃痛正要張嘴呼叫慕容勳的舌乘機侵入,霸道地攪動,血腥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口腔,琦顏嚇得渾身僵直,慕容勳卻興奮起來,一手牢牢抓著她兩隻纖細的手腕,另一手沿著她光滑冰涼的臉龐往下探去,在光滑細膩的脖頸處流連一番,正要往下繼續探尋,他感覺得到她此時的恐懼,這叫他愈加控製不住地興奮,她動彈不得,身子卻抖得厲害,終於嗚嗚地哭起來,狠力咬了他放肆的舌。兩股濃烈的血腥味融在一起,慕容勳猛地怔了一下,終是放開了她。

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滿臉淚水,狠狠摑了他一耳光,一把將他掀開,掩麵踉踉蹌蹌跑了。

慕容勳翻身坐起來,摸著自己著了一耳光的左臉,看著她的身形逐漸消失,唇邊漸漸浮出一絲慘淡的笑。

萬千白花隨地落,嚴寒月末雪飄天。

長思降雪今朝至,久望來花現始還。

漫漫無邊天際凍,茫茫有道路中寒。

無聲寂靜匆來去,恰似今生半線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