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乾走後琦顏有些不放心地又往屋子周圍視察了一圈,確定沒有半個可疑的人方才準備歇息,路過小翠睡的隔間時仔細留意了一下,耳中傳來她輕微的鼾聲,看來從師父那裏偷來的迷藥效果真是不錯。

第二日五更不到小翠便叫她起床梳洗打扮,琦顏正困到不行,連眼睛也不想睜開,聽憑小翠幫她更衣梳妝。

以濃茶漱口後精神好了些,小翠便去外麵請喜婆來給她梳頭,趁著沒人看著琦顏偷溜出房門,想找杜瑞乾問問他怎麽助她逃跑,昨夜他走得匆忙,一句半點也沒給她透露,心裏實在沒底。想要娶她的是他,到手的新娘子,他會這麽放走她嗎?昨夜的話千萬不要是他為了騙她說出身份而打的誑語。

一路心急如焚,見到家丁丫頭都低頭避過,幸虧還沒穿大紅的喜服,不然怎麽避得過這麽多人的耳目,今日見到的奴才格外多,真不知是從哪裏征調過來的。

亂撞了半天也沒見到杜瑞乾,也不知道他在哪裏,真急死了,等會小翠不見她肯定要來找,準壞事。

不覺到了正堂前,喜氣的紅綢已經掛在匾額上頭,大紅的喜字刺痛著她的眼,到處都是觸目的紅,仿佛滿眼的血湧動著圍過來,目眩,頭暈,就在要倒地的那一刹掉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不在屋裏好好呆著跑出來幹嘛?會招人懷疑的!”杜瑞乾低聲道,帶著些許怒氣。

看他惱恨的樣子,琦顏一翻身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背過身子冷聲問:“你倒是說說今天怎樣幫我逃出去,不會食言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要幫你自然會做到。你不要太急了,今日道賀的人很多,有一些夜裏會在此安歇,人多混雜,要出去也比較容易些,等鬧過洞房之後人都散了我自會帶你離開,你先回去準備些需要帶的物件吧,不要在這裏耽擱了,被人瞧見又要落人話柄了。”

聽他如此說,琦顏心裏也安生了不少,正打算回身離開,又一把被他捉住手腕,訝異地望了他一眼:“這是幹什麽?”

他沒吱聲,隻伸出左手從懷裏掏出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鐲子,低頭細致地將它輕輕套到她手上,大小正合適,他又湊近握著她的手,好似欣賞什麽稀世珍寶似的。

琦顏一急,抽出手來想要把鐲子取下來,他按住她的手,懇切的目光望著她:“不要取下來,盡管隻有這一日做我的妻,那也是我杜瑞乾的妻,應該戴著這鐲子,它是屬於你的,至少今天不要取下來。”

她心下不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歎了口氣,道:“好,我便戴著它。若沒別的事我先回房了。”

轉身的時候心中五味陳雜,她跟他不過是萍水相逢,卻結下了這段不清不楚的姻緣,他如此待她,她又該如何報答呢。撫著手上的鐲子,一陣淚意彌漫上眼眶,加緊步伐逃離此處。

回去果見小翠急得滿屋子地找人,喜婆也幫著找,小翠一見她便飛奔過來,眼裏滿是焦急,見她平安歸來這才隱去了眼裏的擔憂。

很快換好了喜服,端坐在鏡子前,任喜婆打理,感覺自己就像個木偶,完全聽人擺布。喜婆解開小翠早晨為她係的緞帶,一頭烏絲披散開來,秀發如緞鋪陳肩背,喜婆一邊梳理一邊嘖嘖讚歎,琦顏心裏隻是一片麻木,沒有歡樂,也沒有悲傷。這樁婚姻,注定了隻能是一場鬧劇,華麗過後馬上便是凋謝。

聽著喜婆在講:“一梳舉案齊眉,二梳花開富貴,三梳白頭到老……”望著手上光澤潤滑的鐲子,她心裏突然一陣觸動,心底裏生出一股悲涼來,杜瑞乾,對不住了,這輩子注定要辜負你了,忘了我吧,隻當我這人沒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