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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瑞乾接到書信後果然一路快馬加鞭趕到碧軒閣,他做夢也沒想到再次見琦顏時她已落得如此光景。在杜瑞乾的記憶裏她一直是個明豔動人的少女,是他夢寐以求的嬌妻,雖然隻跟她做了一天有名無實的夫妻,可他知足了,洞房夜放她走他也從未後悔過。
她是亡國的公主,她的生命注定了不平凡,而那樣的不平凡,他是給不起的,所以他便放手了,隻希望她可以尋到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沒想到她還沒尋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已經被命運的鐵蹄踐踏得體無完膚。
若是換一個人,被重打了五十大板,緊接著害病,沒人救治她,又被扔進亂葬崗,肯定已經死了。可是琦顏憑著一股頑強的求生的意念,奇跡般地活下來了,她的生命就像野草一樣微渺而又堅韌,即便被風雨壓垮了腰肢,卻依然可以鳳凰涅槃再獲重生。她那股強烈的求生欲也震撼到了杜瑞乾,她明明是那般纖弱的女子,單薄的身體裏卻蘊藏著駭人的力量,他從未見過哪個人能向她一樣堅忍,即使在昏迷中她也隱忍著剛強。
慕容瑾沒請錯人,在杜瑞乾的診治下,她雖然依舊昏迷不醒,脈搏卻逐漸穩定下來,高燒也退了,正逐步地好起來。
一個月後琦顏身體康複了,這一個月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看見她的瑾哥哥默默地為她流淚,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不願放開。
她並不知道醫好她的是杜瑞乾,她甚至也不知道慕容瑾回來了。
他沒在她麵前露過麵,雖然他無數次跨進了她的院子,僅僅隔著一扇門,他沒有逾越過半步。她肯定是不願意見到他的,他如斯想。每次便攔下月芽詳細詢問她的康複情況,知道她一天天好起來,他又高興又不舍。她病一好,便會離開碧軒閣吧。
這天傍晚琦顏終於在房裏呆得悶了,想出來曬曬太陽,如今已是十月,北方已開始冷起來,晴天也不是那麽容易見到的。
她搬了個椅子坐在陽光下,夕陽的餘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金邊,她呆呆坐著看著院裏盛開的桂花,微風拂過,無數纖細的飄逸的花瓣撒落她頭上,她渾然未覺。而慕容瑾就在院門口靜靜望著她,可她沒有任何感知。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抑或什麽都沒想,這一刻的她,讓他也看得發呆。
她的消瘦的側臉,順直垂下的發絲,她的鍍著夕陽的身影,都讓他著迷,他沒有任何掙紮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果可能的話,他真願意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不要再前進。
琦顏呆坐了好一會,終於覺得有些冷,正要喚月芽,一轉臉便看到了院門口直直立著的慕容瑾。
在看到他的那一刹,她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似乎很久很久沒見過他了,她覺得她是看花眼了,他明明是在韃靼辦事,怎麽會出現在碧軒閣呢。她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時,他卻還怔怔的站在那裏,臉上似有掙紮之色。
慕容瑾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漏過她任何一絲表情,她臉上各種表情紛紛呈現,開始是不相信,而後是驚喜,最後變成了痛苦,眼裏泛出一層水霧。
果然,他猜得沒錯,隻要她頭腦清醒著,她便是恨他的。隻因他將她母後送進了燮宮,還騙了她。縱然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可是結果的確是他將她母後送進了宮,而人往往都是隻看結果不看過程的。縱然這麽多年他盡力想要彌補她,可她終究不肯原諒他。
慕容瑾黯然轉身,正要走,忽然聽到琦顏顫抖著聲音輕輕喚了一聲“瑾哥哥”,他便像被魔障控製住一般,腳步再也挪不開。
他原是等著她的下文,可她半天也沒再開口。
“你病剛剛好,外麵風大,還是進屋歇著吧。”他轉身道,眼睛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看她已經擦幹了眼淚,稍稍放心了些。
琦顏卻沒說話,隻輕輕歎了口氣,背過身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一想到母後是被他親手送進了燮國宮廷,若妡也是被他所殺,她便覺得自己多和他說一句話都是罪孽,她頭腦裏很明顯地想要抵製他,可是她的頭腦卻總是被她的心出賣,每次遇到什麽危難的情況,她頭腦裏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他就像是上天派來保護她的那個人,隻有他能給她庇護,所以走投無路之時她想到的總是來碧軒閣找他。
雖然齊伯伯明確說了她要入宮,他肯定不會出手相助,可事實證明即使被她摔了耳光他也還是幫了她,不然就憑她,怎麽可能順利頂替別人入宮?
如果他沒有做那些讓她傷心的事,他們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若是時間能倒流,她願意她仍然是那個不再受寵的公主,而他依然是那個拘留在京的質子,雖然兩個都不得誌,可那時每次見麵他們都很珍惜,她將他視為親人,而他待她也格外不同,為了救她他甚至不顧性命孤身一人前往後山為她采藥。他們曾經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可這一切,統統被他親手毀掉了。
明明她的母後待他如同親子,他卻殘忍地親手將她送進了陰暗的燮國皇宮,原來他是這般忘恩負義的小人,原來他的心,便是狠辣至此,為了替他父皇尋找那寶藏,他便可以將昔日情分全部拋卻,六親不認。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他對太子之位的覬覦。
記得入宮的前一晚,慕容弋滿麵焦急地來找她,央求她不要頂替那周姓秀女入宮,他給她安排了別的去處。她便問是什麽去處,慕容弋隻說出了兩個字:東宮。他叫她去東宮給他們當細作,她那時候才覺出原來慕容瑾的心思,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囚禁她母後,不過都是為了太子之位。
慕容弋那時肯定還不知道她跟他二哥產生了嫌隙,不然他不會來求她的。
帝王之家鮮少能見到這般赤誠的手足之情,慕容弋待慕容瑾的情分,連她都妒忌。
原來之前在碧軒閣時,不是慕容瑾,而是慕容弋下令讓她每日研習舞蹈,演練燮國宮廷禮儀,那時候他就計劃著要將她送進東宮,他的計劃不可謂不完美,讓她先勾引太子,而後伺機安排她與皇上見麵,挑起太子跟皇帝的矛盾。至於慕容弋為何對自己的計劃如此有信心,琦顏並不是很清楚,這不奇怪,畢竟她對燮國宮廷的情況並不了解。
隻是這番如意算盤卻被慕容瑾一力否決了,於是計劃擱淺。
這次他改變策略,瞞著兄長向琦顏提出這計劃滿以為她會答應,她卻斷然拒絕了,若是換做以前,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如今她已經洞悉了慕容瑾的野心,又知道是他將她母後送進燮宮的,她怎麽可能幫他?所以說慕容弋是徹底失算了。
入宮後她被送到了冷宮一樣的朝華宮,她並不知道這是慕容瑾刻意安排的,更不會知道他這樣安排是什麽用心。其實她到哪裏都不在乎,一個受寵的主子和一個不受寵的主子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因她進宮圖的並不是飛黃騰達,她隻是來尋母後的,尋到就伺機逃離皇宮。
其實慕容瑾也隻是個普通的男人,他也有私心,他固執地想用他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她,盡可能地將她跟他的父皇隔開來,他怕他的父皇一見她就將她納為妃子,他怕有朝一日她突然變成他的庶母,更怕她踏他母妃的後塵。
隻是她從來不知道他為她做的這一切,他的苦心,她不懂。
她才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很固執,還很任性。
他們其實很相像,一樣出身於皇家,幼年時都備受寵愛,最後卻都被至親所棄。她被她深愛的父皇拋棄,而他,出生時便被親娘拋棄,而後又被他敬重的父皇送給了別國做人質。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萬國朝拜會上,他跟他的孿生哥哥皇太子慕容勳一曲劍舞技驚四座,她乖乖地躺在蕭國皇帝的臂彎裏,看得眼睛一眨不眨,那眸子裏天真無邪的清澈刺痛了他。
那時候他心裏突然間就湧上了無數複雜的情愫,他想起他隻身一人在蕭國孤苦伶仃呆了三個月,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父皇,可是父皇甚至都未曾來驛館看他一眼,隻在朝會晚宴上他才見到他的父皇,可他甚至連跟他說句話的機會也沒有,他就傻傻看著他的父皇替他哥哥求親,看著他們交換婚書,談笑風生。一切不過都跟他無關罷了,宴席未散便被強行送回了驛館。他還不到十二歲,已經清楚明了,自己就那樣徹底地被拋棄了。他想自己那時候其實是很羨慕她的,甚至還有點妒恨她。
第二次見她時,是進宮去給襲蘭殿的蘭妃——他新認的養母慶生,他遠遠看到她單薄纖弱的身影匆匆走過,不過是匆匆一瞥,他不敢確定那就是他見過的那個備受寵愛的,那個被皇帝稱為“大蕭的月亮”的善雅公主,所以他向身旁的宮女詢問,而後便聽到了宮女們不屑一顧的話語,都說她是個野種,是下賤胚子,不配做公主。
距他上次見麵不過才一個月,她再不是皇帝的掌上明珠,連宮女都敢輕賤她。那時他就想,原來他們這樣相像,都是被命運唾棄的人。
也許正是從那時候起,他不再甘願受命運的擺布,他要憑著自己的能力爭一爭,論出身,論德行,論智謀,他都不會輸給他的兄長,他要向他的父皇證明,他當初對他的舍棄,那是錯的!
隻是他沒想到,他選擇的這條路布滿了荊棘,暗流洶湧,甚至有的時候,他不得不傷害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這便是奪位之爭必然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