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九卷 淨土千秋掩風流 第七節 阿茹娜

擺手製止了幾個侍衛,讓他們退到一邊去,免得嚇到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少女。

“你找大阿哥有什麽事情啊?你認識他?”

問話的時候,我打量打量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她和大多數蒙古女子一樣,臉蛋圓圓的,卻有一雙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玲瓏如秋水,燦爛如星辰,似乎給這周圍黃昏的背景都點亮了。看年齡差不多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不過蒙古女子向來早熟,她的身材已經凹凸有致,初具規模了。她雖然很美,卻不是那種妖嬈的、豔麗的、耀眼奪目的美;而是像江南的秋月一般明淨,像冰山上初融的雪水一般清澈的美。很幹淨,很養眼。

這女孩的外貌讓我頗有好感,所以對她的態度也是和藹可親的。

女孩不像我平日裏見到的那些從小就學習皇室禮儀的郡主格格們,張口閉口都是自稱“奴才”或者“奴婢”的。雖然有些冒失,卻顯得格外地坦率和自然流露。她搖搖頭,“不,本來不認識的,還是半個月前,我跟我阿布到京城來朝拜,才第一次見到他的。他還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過呢。”

我心裏頭明白得差不多了,看來是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對東青一見鍾情了,隻不過沒有接觸的機會,隻好單相思著。現在,又希望通過我而得到這樣的機會,看來,小妮子還真是喜歡上東青了。

我忍住笑意,說道:“他到哪裏去了。本宮也沒有注意。你不用著急,等到晚上宴會的時候,他肯定會出席地,到時候你肯定能再見到他。”說著,就繼續前行了。

女孩有些著急,趕忙小跑幾步,攆上我,輕輕地扯拽著我的衣襟。睫毛忽閃忽閃的。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焦急之色。“娘娘。娘娘,請您多聽我說幾句行嗎?”

我故意捉弄她,於是裝作毫不理睬,加快了腳步,繼續朝前走。女孩一直追到行宮附近,終於忍不住說了:“娘娘,我。我……我喜歡大阿哥,您能讓我和他單獨見麵嗎?過幾天阿布就要帶我回去了,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呀!”

我裝作沒有挺清楚,停住腳步,“什麽,你剛才說什麽?你喜歡誰?”

女孩先是害羞地垂了頭,不過卻咬了咬紅潤潤嘴唇,好像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很快又仰起臉來。用脆脆嫩嫩,黃一般清脆的聲音,很堅定地說道:“我喜歡他。我喜歡大阿哥!”

她說話的時候,鑲白狐邊的帽簷上垂下來的紅珊瑚掛鏈在風中微微地搖晃著,襯著那張青春俏麗的臉龐,讓我一時之間,忍不住有些凝神。當年地我,哪裏有她這樣地勇氣和膽量,敢這樣毫不忸怩地,坦坦蕩蕩地,當著這麽多外人地麵,說出對那個男人的愛慕?

呆立了片刻,我這才微笑著調侃道:“嗬嗬,你喜歡他?你可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你這麽小的年紀,能明白這些?”

女孩一點也不膽怯,即使臉頰上浮起兩朵淡淡的紅霞,也依舊響亮地回答道:“我明白的,喜歡就是愛,愛就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很高興,很快樂,我要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成婚,生子,過一輩子!”

我很佩服她的坦率和勇敢,也免不了驚詫,這麽小地女孩子,怎麽會對一個隻見過兩次麵的男孩,下這麽大的決心,動如此熱情的情誼?還是天真得過了頭,對男女之愛充滿了好奇和渴望?“你一共見他兩次麵,一句話都沒有說上,怎麽就能對他如此記掛?成婚可不是過家家,不是開玩笑逗樂子,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隻有找對了好男人,尤其是對自己好的男人,才不會後悔。這些,你明白嗎?”

女孩詫異住了,不過,卻很快回答道:“娘娘說的這些,我雖不大明白。我也沒有和大阿哥說上一句話,可我真的很喜歡他。我覺得,我就是草原上地薩日娜(注:蒙古語裏一種花地名稱),若沒有雨水的澆灌,不等到盛開就會枯萎了。可大阿哥,他就是我的雨水,是年輕而勇敢地薩哈達,是長生天賜給我的男人,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

我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句,“你真是個勇敢的姑娘呀!”

女孩用亮亮的眼睛,充滿期待的目光望著我,希望我能夠給她一個機會。

我躊躇了片刻,又複問道:“就算你如何喜歡他,可你就不怕,他不一定能喜歡上你呢?男女之愛,未必是相貌上的,更多的是性情上了。外在的東西不是問題,甚至身份、地位、年齡之類也不是阻礙,重要的,是心意相通。你可知道,什麽樣的男人,才能給你帶來幸福和快樂呢?”

她猶豫著思考了一陣子,回答:“我想,應該是英俊,勇敢,正直,有雄鷹一樣的壯誌,有藍天一樣胸懷的男人吧。”

“你隻回答對了一半,你還年輕,隻懂得崇拜,很多東西,還是不明白的。”我笑道,又複喟歎一聲,仰頭看了看即將落山的夕陽,還有天邊那一片片被染紅的落霞。“真正能給你帶來幸福和快樂的男人,是這個樣子的——當你對他笑時,他會覺得快樂;當你對他哭時,他會感到心痛;當他看著你時,他會覺得世間無可取代;當你離開他時,他會痛不欲生。他的眼裏隻有你,他的心裏也隻有你……這樣的男人,才是最好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也許你一輩子都碰不到,找不到。”

現在想想,少女時代,對男人的幻想,也許就和她剛才說的一樣,希望有一個極優秀的男人來嗬護自己,疼愛自己。當年我在朝鮮遇到多爾時。所懷地情愫,也不過如此。現在看來,那根本稱不上是愛,應該說是崇拜,才更為準確。這些年來,他算是愛上我了吧?可他永遠永遠也做不到,最後那兩條。看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果然是個真理。

女孩聽得有些犯糊塗了。有些迷惘不解,“……原來還有這麽多要求呀……我,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這麽多呢。”

我收斂起剛才湧上心頭的情思,又恢複了平日裏的雍容慈和,對女孩笑道:“不過,看你對大阿哥一片癡心,本宮也不忍見你失望。這樣吧,晚宴的時候,就給你一次接近大阿哥的機會吧。”接著,將如何安排,跟她簡略地交代了一遍。

她的眼睛裏閃爍著激動和感謝的光芒,連忙跪地給我道謝。能看得出來,她的喜悅,就像一隻快樂地小鳥。輕盈而明媚。純真到近乎透明。

“先別忙著謝本宮,那麽多汗王貝勒地女兒們都對大阿哥‘虎視眈眈’著呢,你可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別讓大阿哥地心給別的格格們給搶走了。”

女孩連忙點頭,保證道:“請娘娘放心吧,我

讓大阿哥喜歡上我的!”

我正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是誰家的格格,叫什麽名字?”

“我是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的女兒,叫阿茹娜。”

我心中頓時一驚,想不到,這又是一個博爾濟吉特氏,而且還是吳克善的女兒!難道,他們愛新覺羅家地男人,這兩三代人,就真的和科爾沁的女人們糾纏不清了嗎?

想到這裏,我覺得我的臉色已經變了,這讓女孩頗為詫異。

我很快讓情緒平靜下來,保持著平常的姿態,繼續問道:“那你排行第幾,是親王的哪個福晉生的?班吉是你的親兄長嗎?”

“我排行第九,額吉是阿布地繼福晉,班吉比我大兩歲,是我地親哥哥。”

我明白了,原來,她不是別人,而是原本曆史上嫁給順治,成為順治第一個皇後的那個博爾濟吉特氏,後來被廢,貶為靜妃的那個。史載她聰慧而漂亮,卻一直受到順治地冷落和厭惡,說是奢侈和嫉妒。而我看來,根本就是順治在雞蛋裏麵挑骨頭,故意找茬。因為她是多爾袞訂下的親,順治厭惡一切和多爾袞有關的人和事。照這樣推算來,多爾袞應該挺喜歡挺滿意這個女孩做自己侄媳婦的。而現在,他會不會滿意眼前的這個女孩,做他未來的兒媳婦呢?

說實話,我原本很討厭博爾濟吉特家族的女人們,覺得這些女人們苦心算計,爭風吃醋,使盡各種陰謀手段來爭奪男人,還不是為了她們背後的科爾沁部?這個部族如果不靠著“賣”女兒換來層層疊疊的裙帶關係,能像現在這樣混得風生水起,儼然成了漠南蒙古的魁首?

不過呢,什麽地方都有好人,什麽地方都有壞人,總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個部族裏麵盡管出了像哲哲、大玉兒、寶音、小玉兒這樣令我曾經切齒痛恨的女人,不過不也出了像伯奇這樣的好人,像阿濟格福晉,多鐸福晉那樣的厚道老實人?而眼前的這個阿茹娜,正如她的名字漢譯一樣,純潔。她天真爛漫,沒有什麽心機,更兼勇敢坦率,敢愛敢恨,而且看起來健康且美貌,是一個適合做兒子妻子的人選。更要緊的是,我覺得我所見過的這個家族的女人們,苦心爭鬥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和私利,有誰真正愛她的男人?而阿茹娜則不同,在她清澈單純的眼睛裏,我看不到一點私利和雜念,所有的,完全是對東青的喜好和崇拜,完全是一個少女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

想到這些,我一開始因為她是吳克善的女兒而生出的警惕之心,就漸漸淡卻了。不如,讓她和東青接觸接觸,看看東青的意思?雖說這個年代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成親步驟,尤其是宗室貴族之間,更是完全的政治婚姻。這樣的婚姻,是不可能有兩情相悅可言的。而我和多爾袞,算是個例外吧?多爾袞對他政治婚姻而來的妻妾們,雖然不算涼薄,卻也沒有任何喜愛,唯獨對我,是極其破格的寵愛,因為我是他唯一一個自己看上並且主動提親,迎娶回來的女人。這樣看來,婚前的兩情相悅的確是夫妻日後感情生活的重要所在。所以我很希望東青能夠娶一個不但門當戶對,而且還能心意相通的女人。她將照顧我兒子的生活,為他生兒育女,做一個賢德且通達的妻子,甚至是,未來的後宮之主,母儀天下。

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像這樣的女人,恐怕太難找到了。眼前的阿茹娜雖然是個不錯的人選,可她看起來不像是溫柔賢惠的弱女子,而是個性情剛烈的女人,恐怕將來很難容下男人的三妻四妾。但這也不完全是壞事,若她有辦法管束住男人那顆不肯安份的心,讓東青一心一意地對她,也算是件美事呢。

我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樣吧,晚上讓多爾袞見見她,看看多爾意思如何。

夜幕降臨之後,晚宴開始了。在行宮的大殿裏,足足排了五十多桌,席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格外熱鬧。

多爾袞看起來心情也不錯,前後與漠西蒙古和碩特部的顧實汗,察哈爾部親王額哲,科爾沁部親王吳克善等人喝了幾圈烈酒,並且用蒙古語很熱情地交談著。我雖聽不懂,不過能感覺得出來,多爾袞在這群粗魯豪爽的漢子中間,難得地開懷暢飲一番,豪情放縱,自是愉快非常。

而東青在接受了幾輪敬酒之後,臉色微微有些泛紅,卻仍然端著酒杯,在眾王公貝勒之間興致頗高地碰著杯,一邊喝,一邊談論著什麽。他神色自如,眼含微笑,極是得體。我知道他酒量很好,不會這麽快醉的,於是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就對旁邊侍立的人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會意,於是立即出去了。

很快,筵席後麵,弦響兩聲,緊接著,一陣悠長而舒緩的馬頭琴聲響起。眾人聽到樂曲聲,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喧嘩,轉頭望向側門,因為大家知道,現在是前奏,接下來就將有歌舞了。

這琴聲悠悠揚揚,就像嫋嫋升起的輕煙,又淒淒如美人輕吟,讓人眼前仿佛出現了大漠孤煙,馬蹄聲碎。漸漸地,曲調明快起來,這時候,蒙古箏,四胡、二弦、胡等樂器也跟著鳴響,構織出一支美妙悠揚的蒙古長調來。

側門從裏麵打開了,有十個衣著鮮豔,環佩叮鐺,身段婀娜的蒙古女子翩然而來。伴著長調的曲子和節奏,她們跳起了風韻十足的舞蹈,輕盈婉轉,賞心悅目。其中領舞的女子,正是下午見到的阿茹娜。在眾人環繞簇擁之下,個頭雖不算高挑的她,卻顯得那般地奪目耀眼,惹人矚目。隻見她腳蹬白色的小靴,身穿火紅色的蒙古袍,一頭烏黑的青絲編成了一根根細細的小辮子,頭戴垂滿珠鏈和鑲嵌紅寶石的蒙古冠,高貴而優雅。

伴著樂曲,她輕舒雙臂,踩著鼓點,輕盈地舞蹈起來。眾人的目光漸漸發直了,連酒也忘了喝,眼睛緊緊地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她那串著細小珠子的辮發,她那可愛的酒窩。

她的舞姿,婀娜之中透著蒙古草原的雄偉和奔放;那隨著舞姿而飄散的秀發如微風吹拂的草原;那輕柔舞動的雙臂,又似那草原天際的連綿遠巒……琴幽幽,舞悠悠,讓觀看舞蹈,傾聽長調的人也禁不住心思空靈,神悠悠,情悠悠……

我側臉悄悄地打量著多爾袞,還有不遠處的東青。多爾袞的眼睛裏,透著欣賞和溢美的微笑;而東青的臉色雖然如平常一樣沉靜,但他的眼神,也如其他男人一般,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