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斷秋風作品 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 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 第九卷 淨土千秋掩風流 第一節 雪裏溫柔
年後,大清靖和九年,公元1653,
這一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所謂瑞雪兆豐年,也許在新的一年開始起,這將是一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年份吧。
永定門外的南苑圍場,比剛入關的時候擴大了許多,已經有方圓一百裏的大小了。裏麵不但有山林湖泊,獵場草地,還有一座剛剛建成不久的行宮,叫做德壽宮。規模歲不大,卻樣式別致。與紫禁城裏的各處宮殿不同的是,這座坐落在圍場裏麵的行宮保持了滿洲舊有的風格,殿宇樓閣的外形都做八角亭狀,有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子,窗紙糊在窗欞外側。更有意思的是,幾乎每一個廊柱上都畫有薩滿教義中的神像,一個個麵目猙獰,倒像是詭異邪惡的鬼頭。
我對這種特殊的“審美”實在不敢芶同,可多爾袞卻很喜歡,說這樣有諸神在房屋在周圍守護著,不但可以辟邪還可以保佑平安康健。不但如此,他還要將這裏作為夏天時候居住的行宮,說是這周圍森林茂密,湖泊眾多,夏天較為涼爽,可以在這裏避暑,居住上兩個月,順便在這裏處理政務和召開朝會。畢竟南苑距離紫禁城隻有三十餘裏路程,騎馬一個時辰可到,京城裏麵各部衙門的各類奏折,可以直接送到南苑行宮,也不耽擱多少時間的。
時間也不過如流水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間,從進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個年頭。有些出乎多爾預料的是,中國並未如他預想地那樣,已經大致平定。此時,在南方仍然有不少抵抗勢力在和清軍周旋,雖然沒有什麽進展,卻都在咬牙堅持。甚至有些以前已經歸順了朝廷的流寇,又降而複叛,反複折騰。著實也消耗了不少國力。去年年底。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仲明的大軍圍廣州十個月。最後決了附近的珠江大堤,水淹廣州,方才破城。兩軍殺入廣州城後,在城內大肆屠殺,不論男女老幼,一概屠戮殘殺,足足持續了十一天。弄得生靈塗炭,慘絕人寰,至少殺了十五萬軍民百姓,方才封刀。
當我看到這些奏報的時候,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那慘烈異常的場麵,卻仍然禁不住地觸目驚心。我忍不住地,對多爾袞說,這樣的行徑不能再繼續縱容了。從大清入關至今。累計屠城六次。屠戮總人數已經將超過了百萬,再這樣下去,隻恐威懾有餘。安撫不足,遲早要出亂子的。可多爾卻對我地勸誡充耳不聞,要麽裝傻,要麽借故推搪。到後來,幹脆拉下臉來實話實說,這也是他本人地意思,希望我不要再多過問此事了。無奈之下,我隻好作罷。
去年春天,遠在西藏地達賴五世在清朝官員陪同下前來燕京,路上經過將近一年的時間,於臘月二十五到達南苑,與正在這裏狩獵的多爾會見。多爾在接見時對達賴五世以殊禮相待,不但賜坐,又先後兩次在剛剛建成的太和殿裏設宴款待達賴五世,賞賜了他大量金器、錦緞、鞍馬,並且安排他在南苑的東黃寺裏住下。這座喇嘛廟,也是為了迎接喇嘛而特地建造的。
由於新年朝拜的緣故,凡是臣屬於大清地蒙古諸部和朝鮮,西藏等地都派來使臣朝貢,甚至好幾個蒙古部落的王公貝勒們也都來了。十五過後,多爾袞挽留他們在京多住幾日,順便來南苑圍獵,比試箭法和布庫、馬術。眾人也樂得如此,於是熱熱鬧鬧地朝南苑開進了。
正月十六。經過一夜鵝毛大雪,森林和校場也照樣被厚厚實實的大雪覆蓋住了,晌午,天色格外晴朗,天空上萬裏無雲,清澈異常。而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蒼鬆翠柏上,給原本的皚皚白雪鍍上一層燦爛而溫暖的金色,晶瑩的雪花折射著金子般的光澤,格外地耀眼奪目。
行宮內地花園在這個冬日地晌午顯得格外寧靜,我拿著幾份新送到的奏折來到這裏時,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兒,隻見幾個筆帖式正恭恭敬敬地在廊下站著,有一個手裏還捧著已經展開的折子,保持著這個姿勢似乎很久了。
見到我來,他們紛紛行禮,“奴才給娘娘請安。”
我有些詫異,不過聽到他們說話地聲音很輕,於是朝亭子裏望去。隻見多爾袞仰躺在一張寬大的椅子裏,頭戴暖帽,膝頭搭了件貂皮端罩,微閉著雙眼,神態寧靜,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這幾年來,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多爾袞的身體比以前略微好了些。因為心情還不錯,所以胸痹發作的次數很少;再加上一點點地控製著煙癮,每天少抽兩袋煙,所以咳嗽的時候也不多了。隻不過去年入冬之後,他的頭痛病又時有發作,尤其是過於勞神時,很容易頭暈目眩,看不清字跡,於是他現在批奏折時索性不親自過目了,而是由筆帖式們一份一份地念給他聽。聽過之後他會說一下他的意見,然後筆帖式們在奏折邊角上做相應的掐痕。匯集到一起之後,再送去我那邊,由我模仿著他的筆跡,在上麵一一做好朱批。
見我詢問的目光在他們麵前掃過,那個拿奏折的筆帖式出來輕聲說道:“娘娘恕罪,方才奴才讀折子讀到一半時,見皇上睡著了,既不敢驚擾,也不敢退去,隻好繼續留在這裏等皇上醒來。”
“哦,那有多長時間了?”我問道。
“回娘娘的話,日頭剛出來就在這裏聽了,大約聽了兩個多時辰,皇上就睡著了,到現在估摸著應該有半個時辰了。”
我寬和地擺了擺手,說道:“時間也不短了,你們也累了吧。先把折子都放在這裏,歸好類,就下去聽吩咐吧。”
“嗻。”幾人一起喏道,整理完畢之後,就輕手輕腳地退去了。
這回亭子裏隻剩下我們兩人了。我將手裏的折子放下之後,轉過身來看了看他。風很小,大概是連北風都知道他累了,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休息。生怕吵醒了他。若有若無地微風中。一葉去年入冬就已經枯黃了的樹葉悠悠地飄落下來。落在他膝頭的衣褶上。亭子外麵有好幾棵高大的臘梅樹,淡粉色的花瓣已經微微綻開,更多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骨朵,色如化開的胭脂,嬌嫩欲滴,映襯著澄澈地藍天,有種超脫世俗地美感。枝頭上。堆積了一簇簇潔白地積雪,幾隻不怕冷的麻雀在枝頭上輕盈地蹦跳著,抖落下陣陣雪霧,被微風一吹,正好飄散到亭子裏來,落在石桌上,落在折子上,也落在他的衣衫上。帽沿上。眉睫上。可他似乎睡的頗為深沉,沒有半點反應。
上前了幾步,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多爾袞。這幾年流轉,世上變遷,可他的相貌仍然沒有多大的變化,皮膚依然光潔,幾乎看不到什麽滄桑之態。即使歲月給他留下地痕跡,也是淡淡的,不易發覺的。大概是習慣於思索的時候皺眉的緣故,他的眉宇之間已經有了兩道細細皺痕,即使舒展著眉頭的時候,也可以看見。不過這樣不但無損於他的形象,反而令他更有一個中年男人成熟而穩重地韻味。這時候地他,顯得異常的柔和而沉靜,薄薄的唇角流瀉出恬淡和明淨氣息來,身上似乎都沾染了冰雪地味道,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
看著看著,我不知不覺地,微微地笑了起來——這麽多年來他不但相貌沒怎麽變,連睡覺的樣子都沒有任何變化,寧靜而簡單的像個孩子。忽然想起,他這樣在外麵就睡著了,很容易感冒的。他生性多疑,但凡處理公務的時候,都不準太監宮女,以及其他不相幹的閑雜人等在旁邊的。眾人一直都謹慎地守著這個規矩,所以這裏沒有一個侍候的奴才。那些筆帖式們大概是畏懼於他的威嚴,在旁邊傻呆呆地佇立了那麽久,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叫醒他,送他到室內歇息的。他這個皇帝做的,還真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真不知道是該替他高興還是該替他悲哀。
我輕輕地拉起搭在他膝頭的貂皮褂,小心翼翼地蓋在了他的身上,一種異樣的溫柔,如行雲流水般而來,緩緩地,輕輕地蔓延過我的心頭,就像春風和煦地撫摸著我的臉頰,格外愜意和甜蜜。漸漸地,他眉上的雪屑在體溫的作用下一點點地融化開來,最後匯做晶瑩的水珠,順著眉骨和眼窩的輪廓流淌下來,掛在睫毛上。我無聲地偷笑著,眼看著那水珠漸漸滲入他的眼睛裏。
果然,他的身體顫動一下,睫毛微微抖動著,先是伸手揉了揉,然後緩緩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眼睛。見我在他麵前,不由一愣:“呃,熙貞,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你能聽到才怪。這麽冷的天氣,你聽著別人念折子都能睡著,何況我走路的聲音又不大。”說著,我又忍不住調笑道:“我說啊,你剛才是不是做什麽噩夢了。”
“噩夢?”他拍了拍額頭,努力地回想著,好一陣子,方才有些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呀,好像沒有做夢。對了,你怎麽這樣問?”
我指了指他仍然濕潤著的睫毛,說道:“我明明看見你這裏濕漉漉的,還往外流淚水,睡得好好的怎麽會哭?還不是做了噩夢給嚇哭了?”
多爾袞這才反應過來,果然是個不善於幽默的人呢。他有些尷尬地笑著,伸手將我拉到懷裏,刮著我的鼻尖,然後故意板起臉來,好似審問的態度,“你給我老實交待,是不是你剛才悄悄地把雪水滴到我的眼睛裏去了?你呀,還真像個小孩子,還用這種怪方法來叫我醒來。”
我裝作委屈驚惶狀,顫抖著聲音回答道:“沒有呀,看你睡這麽香,我怎麽敢戲弄你,弄醒你呢?我還怕惹得你龍威發作,把我打入大牢呢!就算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
“嗬,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別的不說,就說我這身上的疤痕吧,你劃的、刺的、啃的、抓的,簡直數都數不過來了……”
見他那雙明亮如春水橫波的眼睛又開始顫抖著睫毛,眨呀眨的,作萬般可憐狀,我就知道他又要偽裝成受氣小媳婦,受傷小白兔的模樣來戲弄我了。我可嚇壞了,趕忙打斷了他的話語,搶先說道:“你才是胡說八道呢,哪裏有那麽多呀,起碼東海四歲的時候就能一處不差地數得過來了。”
“那是,他當然數得過來,誰叫他打小就對你欺負我的情景印象深刻呢?在搖車裏麵還不會爬的時候就見你對我動粗,他當然要打抱不平,牢牢記在心裏頭啦!就算你記不住,他也會幫你數著。”說到這裏,他突然眼光一閃,從小白兔變成了大灰狼,雪亮的獠牙馬上呲出來了。我隻覺得手腕先是一冰,隨後一緊,一陣劇烈的酸痛迅速傳來,原來我的手腕已經被他鐵鉗一般的大手給牢牢地捏住了,痛得我直抽冷氣,“放開我放開我,疼!”
多爾袞並不鬆手,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蹙眉咧嘴的滑稽表情,像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想我鬆手,容易,隻要老實交待就好了,你坦白,我就從寬處置。”
“嘶……”我快要撐不住了,還要咬牙強撐,人總還是要誌氣的,不是自己做的,打死我也不招。我硬著頭皮強辯道:“哼哼,孟子有雲:‘威武不能屈’……還有,什麽坦白從寬。我看明明就是坦白從嚴,抗拒從寬;頑抗到底,回家過年。我,我才不上你的圈套呢!”
見我硬撐,他更高興了,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氣,得意地調侃著:“喲,看不出你這個如花似玉的弱質小娘子還挺有骨氣挺有意誌,挺能熬刑的嘛!隻可惜,你這麽纖細的手腕,我要是再用用勁兒,肯定就粉碎了,真是暴殄天物哪。”邊說邊“遺憾”地搖著頭:“可惜呀可惜。”
我被他占足了口頭上的便宜,本想來反唇相譏,不過實在架不住手腕上的劇痛,大冷天的,汗都快冒出來了。實在撐不過去了,隻好苦苦告饒:“求求你,求求你,放手吧,我快受不了啦……”
他充耳不聞,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
無奈之下,我隻好屈打成招了,“啊……是我錯了,剛才的雪水是我灑的,你就饒了我吧!啊啊啊……痛死了……”
見逼供成功,他這才得意地鬆手。我的手腕如同斷掉了一樣,痛到麻木了。我氣惱了,朝他撲去,罵道:“哪裏得罪你了,你竟對我下如此狠手,我看你是日子過舒服了!”
誰知道這一次又成了送到惡狼嘴邊的肥美羔羊。我“悲慘無比”地被他抓住胳膊,原以為又有新的“蹂躪”要遭受了,不曾想,手腕剛剛被捏過的地方落下了一記溫熱的吻。我頓時一個詫異,忘記了掙紮。
他微微俯身,用柔軟的唇,細致地親吻著我的手腕,呼出的熱氣噓在我的皮膚上,癢癢的,格外舒服。他一麵吻著,一麵含含糊糊地說著:“怎麽樣,我夠意思吧,這樣‘療傷’已經很破格了,除了你,這天底下還沒有第二個人能享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