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八卷 隻手遮天 第一百一十三節 狼狽收場

接下來要去哪裏落腳?”正當蘇克薩哈陷入沉思之中的李滾幽幽地問道。

蘇克薩哈一愣,然後繼續望著夜幕中的明月,頭也不回地答道:“我也不清楚這裏具體是什麽位置,不過這裏已經進入平安道,估計著向西北走五十裏,就是平山了,咱們先在那裏落腳,順便補給。”

“之後呢,我們要去哪裏,怎麽辦?”

這個問題,恰恰問到的就是眼下他們所麵臨的嚴峻局勢。李淏政變成功,已經將京畿一帶全部控製了,現在肯定派出多路人馬,馬不停蹄地一路追來,務必要斬草除根,否則哪肯罷休?這裏距離大清的國境線十分遙遠,有將近千裏的路程,若是一路逃下去,不等被追兵趕上,自己就先凍餓而死了。

“平山過去,向西北三百裏,就是西京平壤府,那裏的府尹陳尚吉是功西派的人,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等到了平壤,我們就在那裏固守,一麵觀察局勢一麵等待援軍。李淏現在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公然殺我們的,朝鮮這麽個彈丸之地,我大清隨便派出兩三萬人,就能讓朝鮮亡國。”蘇克薩哈頗為自信地說道。不過他也清楚,李淏雖然不敢在平壤殺他,卻不意味在眼下也不敢。這樣的荒山野嶺,方圓百裏不見人家,隨隨便便將他們這百餘人殺個幹淨,到時候完全可以謊稱亂軍之中誤殺,反正死無對證。

李滾神色黯然。雖然他很想當國君,不過卻並不想看到朝鮮因此而滅亡。雖然蘇克薩哈回答得有些含糊,不過他也猜出了個大概——顯然,清國在朝鮮北部的勢力影響還是很大地,義州、寧邊、平壤等平安道諸府,估計都在這個範圍之內。蘇克薩哈護衛著他逃入平壤,就差不多萬事大吉了。到時候多爾完全可以扶助他在平壤另立朝廷,與漢城的李淏形成南北對峙之勢。看來。多爾現在的想法。並不是立即滅亡朝鮮。而是分裂朝鮮。至於以後究竟會如何大算,他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

“李淏當然不敢公然殺你們,但他卻敢殺我。”

蘇克薩哈嗬嗬一笑,有點輕蔑的味道,不過語氣上仍然恭敬,“這倒也是。不過邸下放心就是了,就算到時候他們兵圍平壤,要微臣交出邸下就肯撤兵,微臣也不會有絲毫妥協的。”

李滾反問道:“你真有這麽忠心?”

“忠心倒是談不上,微臣隻忠於自己的主子,也就是大清的皇帝。保護和扶持邸下,是微臣的一項職責;微臣隻有把差事辦好了,才能繼續得到皇上地賞識。所以說。微臣地身家富貴。全在邸下一身,微臣又豈能不格外盡力?”

“嗯,你這話卻也誠實。以後地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除了幾名負責放哨的人仍然在寒冷的土包上搓著手嗬著氣四處瞭望,其餘的人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蘇克薩哈雖然疲憊不堪,然而心情焦慮,加之天氣太冷,所以根本無法入睡。輾轉反側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辰,眼見著東方漸漸出現魚肚白,他這才支撐不住,眼皮一合,想趁著出發之間抓緊時間打個盹。

忽然,他依靠的樹幹上隱隱傳來了沉悶的,連續不斷的聲響。他仔細辨別了一番,頓時心頭悚然,睜開眼睛一躍而起,“快起來,別睡了!追兵馬上就到了!”

眾人都是經驗豐富地軍人,這種環境下當然不會睡得深沉,聽到蘇克薩哈的呼喊聲,立即紛紛驚醒,揉揉眼睛,就馬上起身,抄起隨身的兵器,各自朝各自的座騎奔去。不過,也有那麽十來個人沒有動彈,招呼幾聲也不見動靜,抬腳一踢,已經僵硬成冰坨了。顯然,這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人,卻在夜裏的睡眠中不知不覺凍死,毫無聲息,無人覺察。

顧不得悲傷,更顧不得收屍,大家已經各自上馬,準備應敵了。現在遍野積雪,馬蹄踏過時聲音很輕,等眾人清晰地聽到馬蹄聲時,南邊過來的追兵們,已經漸漸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蘇克薩哈很快就目測出了這群追兵地數量,應該不下五百。若是平時,以一敵五,他也是有獲勝把握地,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和手下們從混戰中拚死殺出,又馬不停蹄地奔逃了兩天兩夜,饑寒交迫,戰鬥力消減了大半。看來,這一次很難逃出升天了。

他一麵催促李滾爬上馬背,一麵安排了幾個手下護送他先行逃離。接著,他翻身上馬,指揮其餘部下迅速列好陣型,以迎接接下來那場比暴風雪還要猛烈殘酷的廝殺。

這隊朝鮮騎兵的領軍人物顯然不是平庸之輩,遠遠地望見蘇克薩哈等人地陣勢,立即指揮手下騎兵們分成兩路,從兩側沿著清軍縱隊的方向切了過來。他們裝備精良,在到達弓箭射程之內,就先用鳥銃一通猛射。這時候的火器準頭不夠,還不及弓箭,然而密集度夠的話還是有很大殺傷力的。暴露在外側的清軍一時間人呼馬嘶,沉重的身軀此起彼伏地掉到淹沒馬蹄的積雪之中,發出撲通撲通的悶響。

朝鮮兵們策馬在雪地上疾速奔馳,一直向前衝,力圖

抄或者切入斬斷清軍縱隊的機會。但卻發覺這支隊而且越往後,遇到的原地抵抗就越強烈。到了最後,清軍的後續隊伍已經逐漸展開成包圍狀的橫隊,同時引弓射箭,用密集而精準的箭羽將他們的衝鋒最終阻擋。

距離近了火器就不好用了,添裝火藥彈丸的時間足夠腦袋被敵人砍下好幾次的了,於是朝鮮兵們也收起鳥銃。改換弓箭,頂著對方地箭雨奮力衝殺過去,等到馬匹交錯,都各自拉弓回身射箭。一輪射罷,雙方各有損傷,倒下了數十人馬。

蘇克薩哈一箭射中朝鮮兵的馬腹,另一支立刻搭上。他拉滿弓正待放箭,不料一支箭飛過來。箭頭正好打在他的弓上麵。頓時把弓打折了。他立即將廢弓扔下。拔出腰刀,大吼一聲,朝著敵軍衝殺過去,由於他的馬速奇快,竟然接連躲過了數隻羽箭,隻瞬間功夫,他就衝到敵軍麵前。對方沒想到他會如此迅猛。慌忙棄弓抄刀,不過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抵擋的動作了。蘇克薩哈的刀從右到左斜著劈下來,力大勢沉,竟然從鎖骨,胸骨一路劈開。一顆人頭帶著半邊連皮帶肉的脖子往旁邊甩出去,鮮血劃弧噴湧到了半空,劈劈啪啪像是一陣急雨打落皚皚的白雪之上。

見主將率先動手,於是部下們立即改換白刃。與敵軍開始了最為殘酷地近身廝殺。一時之間。數百騎兵在雪原之上縱橫交錯,奮力揮刀,展開了一場激烈異常地交戰。

不過。清軍不但人數處於劣勢,而且早已疲憊不堪,無法支持長久作戰,也不過是小半個時辰地功夫,就被數倍於己的朝鮮兵們漸漸包圍,很快就落於下風。人數越來越少,到後來,蘇克薩哈身邊隻剩下了三十來個親兵,仍然在殊死拚殺,全然不顧渾身浴血。

這個危急關頭,蘇克薩哈忽然看到一隊敵軍已經丟下這邊不理,徑自朝著西北方向打馬疾馳而去。他心裏頓時大叫一聲糟糕,這些人顯然對他興趣不大,而是衝著逃走沒有多久的李滾追去了。

他知道李滾的馬術不夠嫻熟,肯定跑不快,焦急之下已經顧不得眼前的戰局了,他紅著眼睛,奮力解決掉了周圍纏鬥的幾個敵軍,拚力催馬,朝西北方向追去,明知道希望不大,他也要盡力趕去協助李滾逃命。

追趕了大概兩三裏路,忽然看到前麵的敵軍們亂作一團,蘇克薩哈心中一喜,莫非來援軍了?隻是他也實在想不出來這個時候究竟有誰會來這個鳥不拉屎地地方救他,隻好繼續策馬急馳,想看看究竟情況如何了。

到了近前,卻見這邊突然多出了上百個身穿朝鮮軍服的騎兵,卻將刀鋒對準了自己人。莫非,這些人是平壤府尹派來的?看著朝鮮人自相殘殺,他頓時大喜,一麵催馬前進,一麵用目光四處搜索著李滾的下落。

這時候忽然身後一陣風聲,他來不及躲避,就覺得後背一痛。敵軍的箭射中了他的後背,箭頭射穿了棉甲但沒有傷到骨頭。他剛剛抽刀擰身,不料緊接著又是幾箭射來,他奮力撥開一箭,然而另外一箭卻結結實實地射入了坐騎的後腿。這匹馬本來就疲憊極了,此時再也無法忍受這一瞬間的劇痛,腿肚子一軟,口中吐出白沫,一個前翻栽倒。

蘇克薩哈反應極快,在被馬身壓住地瞬間已經騰身躍了下來,然而一個踉蹌之後卻失去了平衡,倉促之間歪倒在地。後麵地敵軍眼見著他落馬,立即衝上前來,準備將他一刀砍死。

在刀鋒劃下的瞬間,他閉上了眼睛,隻希望對方手法利落點,別讓自己遭二遍罪。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一聲風響之後,大量溫熱地**噴灑過來,濺了他一身一臉。他睜眼一看,敵軍已然被削去了腦袋,半截身子正緩緩歪倒。那無頭屍身之後,有個身穿朝鮮軍服的人正朝他望來,手裏的刀刃上仍然淋漓著鮮血。

這不是別人,而是喬裝了的英鄂爾,在朝鮮事務上,恰好是他的頂頭上司。

“英大人,你怎麽在這裏?”蘇克薩哈顧不上慶幸,一麵狼狽爬起,一麵詫異地問道。據他所知,英鄂爾為了策劃和遙控這次行動,特地趕到了鴨綠江邊的義州城。不過義州距離這裏有七八百裏的路程,就算接到消息立即出發,也根本來不及救援。

英鄂爾匆忙上前,一把將他的肩膀扳轉過來,還沒等他反應,就已經將那支剛入皮肉的箭拔了出來,隨手丟棄,“碰巧而已,別說了。趕快上馬跟我一道走吧。”

“可是……”蘇克薩哈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李滾,這枚棋子可不能丟了。

“還磨蹭什麽,沒指望了,龍城大君已經死了,咱們逃命要緊!”英鄂爾一臉焦急,簡略地回答了一句,就牽馬過來,讓蘇克薩哈上馬。

“什麽?死了!這可怎麽辦呀!”蘇克薩哈立即哭喪了臉。自己九死一生。吃了這麽多苦頭。居然還是沒保住李滾地性命,這下慘了。

“就晚了那麽一步,我看見李滾被射落馬下,轉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估計不被射死也被踩死了……”英鄂爾剛剛

這裏,就聽到後麵有大部隊迅速逼近的聲音,回頭看飛蝗一般的箭雨朝自己這邊射來,他急忙拉著蘇克薩哈往地上一滾,堪堪躲過了變成刺蝟的命運。

等狼狽起身時,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肩頭已經中了一箭,雖然沒有射穿,不過已經傷了骨頭,痛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更別說策馬揮刀了。幸虧自己的部下親兵們及時趕到。奮力阻截住了後麵的追兵。他這才在蘇克薩哈的幫助之下勉強上了馬,朝平山方向倉皇逃去。

第二天傍晚,英鄂爾和蘇克薩哈帶領著五六十人地殘兵敗將們。終於到了平山。途中總算遇到了一座小小地村莊,於是將百姓驅逐了大半,安排了幾個人放哨警戒,其餘人這才精疲力竭地進了民宅,狼吞虎咽地吃了點粗糧鹹菜,之後在熱炕頭上和衣躺下來休息。

蘇克薩哈受了不少皮肉外傷,當然難以入睡;英鄂爾中地那箭很深,雖然拔出了箭杆,箭頭卻牢牢地卡在了骨頭縫裏,所以一直無法止血。村子太小找不到郎中,他也隻好坐在火盆前,一麵低頭研究著麵目猙獰的傷口,一麵向蘇克薩哈詢問著漢城的情況。“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這麽好的計劃也能失敗?”

蘇克薩哈垂頭喪氣地將他的所見所聞敘述了一番,最後疑惑著問道:“莫非這中間混進了李淏的奸細,才讓消息泄漏的?”

“我就擔心你們百密一疏,出了差錯,這才從平壤過來,想去漢城那邊看看情形如何,所以沒有多帶人馬,誰知道卻碰上了你們。這下可好,龍城大君一死,咱們手頭可以利用地棋子也沒有了,接下來可就麻煩了。”

“你和平壤府尹陳尚吉不是關係不錯嗎?咱們到那裏就安全了,李淏不敢拿咱們如何的,等到皇上派兵入朝,我就充當前鋒,拿下漢城宰了那小子,以雪前恥!”蘇克薩哈忿忿道。

英鄂爾抬頭瞟了他一眼,略顯不悅,“你這話說得容易,實際上有那麽簡單嗎?皇上若真想滅亡朝鮮,還用得著費這麽大力氣,花這麽多周折嗎?別說現在江南尚未平定,很多地方還在打仗,根本抽調不出多少兵力來朝鮮;就算能出個三五萬兵馬,可以一口氣打到漢城,那又如何?咱們哪有那麽大的精力和人手來管理朝鮮?更別說到時候要生出多少大大小小的叛亂和抵抗來,要一一清剿的話,得折騰到猴年馬月去。皇上現在最大的目標是徹底解決關內戰事,統一中國,哪裏有精力來占朝鮮這塊貧瘠之地?”

蘇克薩哈也知道自己想得簡單了點,於是也不辨駁,隻好低頭來唉聲歎氣,“那可怎麽辦哪,咱們總得回去交差不是?皇上若是知道了這個結果,搞不好一怒之下要了我的腦袋。唉,當初還不如到江南去打仗呢,說不定這會兒都能混到二品大員了。這下可好,辦砸了朝鮮的差事,都沒臉去見皇上了。”

這時候,房門拉開,一個親兵端了滿盆子熱水進來,給英鄂爾清洗傷口。很快,盆子裏地水就變成了淺紅色,散發著淡淡地腥氣。

“鉗子找到沒有?還有燒酒呢?”英鄂爾皺著眉頭問道。

“鉗子都太大,燒酒度數太低,派不上用場,奴才隻找來了粗鹽、針線和小刀,不知道合用不合用。”說話間,親兵已經將幾件物事擺放出來。

英鄂爾低頭看了看,麵無表情地回答道:“將就著用吧,待會兒弄仔細點,別過幾天潰爛化膿,因為這麽點小傷就丟了性命。”

親兵手腳麻利地在火盆上烤了烤刀尖,然後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了他肩膀上的傷口。他頓時倒抽了口冷氣,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鋒利的刀子在血肉中刮削遊走著,將壞死地部分一點點去除。劇烈的疼痛令他全身冷汗,抽搐不已,然而親兵在他的傷口裏擺弄了半天,也沒能將箭頭挖出。

“有完沒完了?”英鄂爾慍怒地問道。

“主子,這箭頭差不多能看到了,就是插在骨頭縫裏,奴才不敢用力挖呀。”

隻見傷口處血肉模糊,幾乎看不清裏麵是什麽狀況。他不耐煩地叫親兵收起刀子來,然後自己用鹽水洗了手,將拇指和食指探了進去,親自摸索拔除那骨頭縫裏的箭頭。

蘇克薩哈雖見慣了血肉橫飛的場麵,不過眼前這樣的情景,卻仍然讓他別過臉去。片刻之後,聽到一聲沉悶的哼叫,同時有金屬落地的聲音,他這才放下心來。

隨著箭頭拔出,頓時血如泉湧,濺到火盆裏的木炭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等親兵趕忙上前幫英鄂爾止血時,他已經支撐不住,身子一歪,昏厥過去。

蘇克薩哈連忙上前,看看並無大礙,這才和親兵一起將英鄂爾放到炕上,縫合完傷口又纏上了繃帶,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在門外稟告道:“奴才剛剛收到了漢城方麵轉來的重要信件,請主子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