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化險為夷
比我略微先了一個馬頭的多爾袞聞聲側臉一看,神色驟變,顯然他也發現了那是一支偷襲的暗箭,周圍頓時一陣**,後麵的親兵們迅速趕來,一麵高喊:“有刺客,保護王爺!”
還沒等侍衛們趕過來將我們嚴密保護起來,就聽到耳邊一連串鳴鏑之聲呼嘯而來,那目標顯然是對準多爾袞的,不過由於我正好在他的右側,偷襲者的方向正對著我,於是乎第一箭被我無意間拔出來的鋼刀擋掉之後,後麵一連番的箭矢變直衝我襲來,道理很簡單,我是唯一和多爾袞並行的“侍衛”,先解決掉我就可以騰出手來瞄準他們的首要目標了。
“小心!”多爾袞一聲疾呼,用最敏捷的速度在馬背上矮下身來,將受驚過度,缺少經驗而一時反應不及的我猛力拉住,自己隨之也跟著滾鞍下馬,由於拖著我這個累贅,他的身子也跟著失去了平衡,於是乎兩個人狼狽不堪地跌在一起,順便在地上滾了兩圈。
幾乎與此同時,呼嘯而至的羽箭在馬背上方呼嘯著掠過,如果晚一秒鍾的話我恐怕就糊裏糊塗地成了刺蝟,可憐我的馬就倒了黴,一支箭插在了它的脊背上,它慘嘶一聲,就撒開四蹄朝前方狂奔而去,將前麵嶽托的衛隊衝了個七零八落。
前後隻有五六秒的功夫,後麵的大批侍衛們就已經迅速地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趕來我和多爾袞身邊,裏三層外三層地將我們團團保護起來,同時另外一部分立即迅敏而有素地拉弓開箭,衝襲擊者隱藏著的草叢處一陣“槍林彈雨”,很快,那邊就沒有了任何回擊和動靜,於是一個手勢,這群訓練有素的親兵們立即開始了一番細密的搜索,以期望能夠搜捕到活著的行刺者。
看來不過是三五個尋常刺客,一輪襲擊無效後,馬上就被氣勢洶洶,凶狠善戰的衛兵們幹淨利落地鎮壓下去,等到前隊的嶽托最先趕來時,這邊已經基本解除了警報威脅。
之前多爾袞一直緊緊地將我護在身子下麵,我簡直要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天哪,要知道他這一百六十幾斤可不是蓋的,如果說平日裏他還懂得憐香惜玉的話,眼下在突遭偷襲的危機關頭,他可顧不了這麽多,隻是一個心思不要讓飛襲而至的箭矢傷到了我。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感動,就看到周圍大批侍衛奇怪的眼光。
這個場麵真是離奇:一個身份貴重的王爺居然奮不顧身地救一個小小的侍衛,而且當大批親兵匆忙趕到並且嚴密守護時,大家眼睜睜地看著明明是賊人襲擊目標,可他們的王爺卻不惜用自己的身體給一個侍衛擋箭,一個反應沒過來,大家均是一愣;第二反應才想起來,對了,上麵不是交待過了嗎?這侍衛不是普通人。
眼見場麵尷尬,況且眼下我們已經轉危為安,基本太平了,我這才伸手推了推上麵的多爾袞,小聲說道:“王爺,沒事兒了,快點起來吧,讓這麽多人看著……”
多爾袞顯然也意識到了他的關心過了頭,侍衛們都已經將偷襲者殲滅了,他居然還趴在我身上忘記了起身,確實有點失態,於是他抬起上身來望了望周圍的侍衛們,眾人剛一觸及到多爾袞的目光,就嚇得立即低下頭去,不敢正視。
“怎麽樣了?有沒有活口?”多爾袞一麵起身一麵拍打著手掌上的黃土,口氣嚴厲地問道,顯然他對於這次幾個賊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螳臂當車的謀刺大為光火,尤其是那些不長眼的刺客想殺他也罷了,居然連他心愛的女人都險些被殃及池魚,這等挑釁,哪怕平時脾氣尚好的多爾袞也勃然而怒。
“回王爺,據屬下現在的查點,一共有四名刺客,其中三個已然斃命,還有一個一息尚存!”
“繼續搜查,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還有,你立即帶人去後麵察看,看看肅親王他們是否無恙?”現在還不能判斷這幾個刺客究竟還有沒有另外的人手和布置,況且也弄不清楚這些人的襲擊目標是他多爾袞一個還是所有此時檢閱歸來的王公貝勒們,畢竟眼下遼東境內還居住著大量漢人,難保裏麵沒有一些明廷派來的細作,意圖刺殺幾個位高權重的大清王公們也屬於情理之中。
“喳!”
這個侍衛統領起身後立即點齊一部分人,翻身上馬向後隊趕去了。
“至於那個還有一口氣的刺客,先別忙著探取口供,立即施以救治,等到活轉過來,性命無礙之時再行審訊!”
“喳!”
大批的侍衛們分散開來,向兩旁的草叢中搜索開去,像篦子梳頭一樣,不放過每一個可以讓刺客藏身的地方,以保證主子們接下來的人身安全,如果一個不慎,那可是掉腦袋集體陪葬的大事,哪個能不小心萬分?
我正在幫多爾袞拍打身上塵土 ,維持他的帥哥形象時,嶽托已經策馬趕到,到了近前滾鞍下馬,疾步走上前來,“怎麽樣?沒有傷到哪裏吧?”
多爾袞還沒來得及回答,我正好一抬頭,終於被嶽托認出來了,他一臉驚訝:“怪不得我方才看到睿親王護在一個侍衛身上,當時就好生好奇,哪裏有主子反過來保護奴才的道理,原來……”
“嗬嗬,沒想到吧? 看來我的裝扮還是挺像那麽回事的,貝勒爺大半天的工夫和我近在咫尺,也是對我熟視無睹,完全沒有在意啊。”我聽說方才那尷尬的一幕正好被侄子輩的嶽托看了個正著,立即一陣臉赤耳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接下來多爾袞將遇刺的經過簡略地跟嶽托講述了一遍,嶽托也不禁皺起眉來:“這幾個刺客好生奇怪,倘若是單獨謀刺你一人的話,必然是受了朝中的某人指使,那麽就不可能是身手泛泛之輩,也不至於一擊即潰,而且一點組織和應變的能力也沒有,所以這個可能性不大;可是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何沒有襲擊我那邊呢?倒好像是早已經潛伏在這裏,等我經過之後才開始行刺的,如此確實有些令人費解啊!”
多爾袞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疑惑的,我肯定會派人詳細排查的,好歹抓住了個活口,說不定也能從他口中套出點什麽。”
沒多大一會兒,豪格,阿巴泰,杜度也先後趕到了,幾個人先是關心地對著虛驚一場的多爾袞噓寒問暖,然後幾個人交流交流了看法,一時間也沒能議論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分頭搜索歸來的幾個侍衛統領們陸續過來稟報,周圍已經搜索完畢,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等,隻把那幾個刺客的屍身和唯一留著口氣苟延殘喘的人抬過來了,多爾袞掃了一眼,然後搖搖頭,意思沒有他熟悉的麵孔,幾個王公們也一一打量一番,也都表示沒有見過,於是一個擺手,就抬了下去,活著的也許成了人證,死了的或許也可以成為物證 ,接下來一番京城內外的大排查時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真是晦氣,大軍未發就碰上這等晦事,我看睿親王是樹大招風了,要不然怎麽我們沒事,幾個刺客怎麽就單單對準他了?”豪格陰陽怪氣地叨咕了一聲,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餘下的幾個人對於豪格的諷刺和報怨顯然有些不悅,多爾袞本來脾氣還算溫和,但是經過了剛才了那場騷亂,他心底裏自然也窩了一股火,隻見他臉色陰鬱,冷若冰霜,冷冷地哼了一句:“倘若叫我找出了這次行刺的幕後主使,我定然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說完之後略微控製了下語氣,盡量用平緩的聲音對幾個兄弟侄子說道:“我看不論如何,我們都要改變一下回程的路線,畢竟這裏距城門還有兩三裏路,倘若還有刺客的同夥仍然在隱藏待動的話,又怎麽能保證我等萬無一失呢?你們看呢?”
“十四弟說得對,我看就改走西門吧,那邊雖然離內城遠了點,不過以防萬一嘛!畢竟你是朝廷的棟梁之臣,眼見大軍出征在即,不可有絲毫閃失。”阿巴泰是多爾袞的七哥,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性情耿直,恩怨分明,和阿濟格一向走得很勤,所以自然對多爾袞也親近些。
“多謝七哥關心,不光是我本人,你們幾位也要謹慎提防,說不定是明廷派來的細作,得知我等即將大軍開拔,於是想搶先一步,所以不得不防啊!”多爾袞說著用目光詢問著嶽托和杜度,兩個人也點頭同意,於是幾個人重新上馬,準備回各自的隊伍裏繼續起行。
嶽托策馬去前方自己的衛隊那邊了,由於我的馬早已跑得不見蹤影,所以隻得另外牽了一匹脾氣溫順的馬給我騎。我並不急於上馬,而是慶幸地摸著手裏的鋼刀,這時一個侍衛連把我方才慌亂中甩到路邊的刀鞘送了回來,我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刀身,這次徐徐地將它收回鞘中,替多爾袞係在腰間,一麵感歎道:“想不到這把刀竟然半天之內救了你兩次性命,莫非這刀已經認你為它的主人了?不然的話,你豈能平平安安,一路化險為夷呢?”
多爾袞低頭看著我在他腰間的擺弄,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確實是人各有命,上天自有定數,時辰沒到自然不會把我收上去,於是乎就來了這一連串的看似巧合的運氣,不過也好,起碼有這把救命的腰刀防身,心裏總歸踏實點,我倒真要好好感謝嶽托了,”說到這裏他微微歎了口氣:“方才的確是驚險萬分,要是遲一點的話,你恐怕就要當我的替死鬼了,那豈不是大大的冤枉?就算我僥幸不死,也會愧疚終生的。”
我雖然也很感激他剛才奮不顧身的相救,不過看著他略帶歉疚的樣子,我也不想讓他繼續下去,於是故作輕鬆道:“嗬嗬,你有什麽好後怕的,你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汗毛都少一根嗎?不過雖然我之前無意間一個拔刀讓你逃過一劫,接下來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嗎?否則的話我少說也是個刺蝟,所以說啊,你我就算是就此扯平了,你也不要老是惦記著是你連累了我,你我本是夫妻,就算談不上生死相許,也應休戚與共,風雨同路,不要計較誰對誰的恩情多一些,不是嗎?”
看著多爾袞感動的眼神,我心裏在叫救命:拜托,不要老用你這可以電死人的眼光盯著我了,尤其還是那麽的真情流露,叫我如何消受得了?我也不是故意說那些煽情的話,可是,我怎麽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難道這就是我的心裏話,所以才會禁不住流露於言語之中?
誰知道我剛剛上馬,就大吃一驚:隻見前方左側的草叢中,居然悄無聲息地伸出一支箭矢的鋒芒,這次瞄準的不是多爾袞,而是前麵的嶽托,怪哉,之前都已經地毯式搜索了,按理應該將這附近清理得幹幹淨淨,怎麽還會有新的刺客呢?況且目標已然從多爾袞轉移到嶽托身上,這就更奇怪了……
不管怎麽說,救人要緊,眼下似乎隻有我一人發現這個險情,根本來不及呼叫提醒,因為那支箭儼然是蓄勢待發了。
千鈞一發之時,我一麵大叫:“小心~~~”,一麵伸手拈來掛於鞍前的軟弓,用最快的速度搭箭上弦,瞄準刺客隱身的位置奮力一箭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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