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所有人都佇足凝望的畫中,是一位身著黑底繡有淡金色落櫻紋樣宮裝的女子,精致的發髻上插著一支式樣繁瑣的雕花鏤空鳳釵,女子眉目清秀,膚色白皙,雖不是絕色傾城,卻也生得漂亮,細細看之會覺得女子本該如此。
然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女子那傲然一切的眼神。縱然隻是一副畫像,眾人依舊可以感覺到極為強烈的壓迫感。夏炎和夏無塵對那種感覺極為熟悉,每當他們拜見自己的父皇時,便會有那種感覺。
俯視蒼生,手握生殺大權的傲然。
“莫非這畫中的女子就是這山莊的主人?”夏炎又走近了幾步,細細看去,那眉目間的傲然竟有幾分熟悉。恍惚間,他想起了那個如今身懷六甲的獨孤蘭,是啊。有些時候,獨孤蘭的眼中也會有著這種傲然。隻是比起畫中女子,似乎又少了幾分決絕。
歐陽晚拖著下巴,回道:“應該是吧,不過這女子的服飾好像是夏國的宮裝啊。”
“什麽好像,就是夏國的宮裝。”夏炎說道,“這件宮裝叫做鳳凰泣血,皇宮總共有兩件,一件在皇陵中,另外一件不知下落,不知道被皇爺爺賞給了什麽人。現在看來,八成就是給了這山莊的主人。”
“為什麽要叫鳳凰泣血?”安落問道。
“很多人第一眼看到衣服上繡著的紋樣,都會以為是落櫻,事實上那是鳳凰的血淚。”夏炎一邊扶著淩月走近那副畫,一邊解釋道,“其實這件宮裝是要配鳳凰釵的。你們看女子頭上的鳳釵,寓意為鳳凰,而那黑色的宮裝上的紋樣則是鳳凰落下的血淚。鳳凰浴火重生,一旦泣血便失去了重生的機會。”
“鳳凰為什麽會泣血?”安落繼續問道,“聽你這麽說鳳凰泣血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宮裝?”
夏無塵點點頭,表示讚同:“你說的沒錯,鳳凰泣血的確是不吉利的象征,但普天之下唯有皇後以及太後才可用鳳凰紋樣,雖然在眾多冊封典禮中,公主、郡主或是特別蒙受恩寵的女子也可以使用鳳凰紋樣,但那並不是真正的鳳凰,在繡法上還是有所區別的。換句話說,鳳凰泣血這件宮裝是為皇後或是太後準備的。百年前,文孝皇後才智過人,更有著許多男子都不及的政治魄力和手段。漸漸的,文孝皇後掌握了整個朝廷的勢力,並且憑借著謀定天下的才能將蜀國以及蒼國的二十七座城池納入夏國疆土。”
“後來呢?”歐陽晚忍不住問道,“怎麽沒聽過這段曆史?”
夏無塵笑道:“這是夏國皇室秘聞,我也是閑來無事,無意間在書樓裏找到的。後來文孝皇後被皇上賜以毒酒,當然對外宣稱是病死。死後入葬皇陵,並將那件鳳凰泣血的宮裝給予陪葬。目的是為了讓文孝皇後的靈魂無法轉世,相傳宮裝上的金絲中摻有一百零八位得道高僧的骨灰,予以鎮壓亡靈。”
安落捂著胸口,一臉悲痛:“好淒美的故事,你們夏國的那個皇帝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皇後辛辛苦苦平定江山,最後卻被毒酒賜死。”
歐陽晚也附和道:“就是,這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夏無塵和夏炎兩人頓時滿臉黑線。安落罵罵也就算了,可歐陽晚身為夏國臣子,罵的可是已經入葬皇陵的夏國先帝。
看到夏無塵和夏炎兩人臉色鐵青,歐陽晚撓撓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咦?剛剛領著我們進來的少女怎麽不見了?”
被歐陽晚這麽一說,眾人才發現,偌大的廳堂中隻有他們幾人。燭光忽明忽暗,微風陣陣,再加上畫中身著黑色宮裝的女子,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說讓我們在這裏等一會。”流夜幽幽說道。
地牢中,百靈蜷縮在角落,靜靜地等待著夜幕的來臨,因為那樣她就可以繼續鋸起床上的鐵欄了。由於昨夜經曆了死裏逃生的劫難而浪費了一天後,算上今夜,他還要鋸三天才能逃出去。不過或許不需要完全鋸斷,如果隻剩下一點點的話,用盡全身力氣或許也能夠將鐵欄杆折斷。
每鋸斷一根之後,百靈就會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欄杆重新拚湊回去,表麵上看沒有什麽,但事實上隻要用手稍微使點力氣,就能夠拿下來。
似乎比平常早了一些,而且還用了兩名少女。看著被拖出去的兩名少女,百靈這麽想著。因為平常,都要等到夜幕完全降臨,月亮升過樹梢的時候,才會有一名少女被帶出去,但今天夕陽剛剛落下,便由兩名少女被帶了出去。
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百靈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猜測那個妖怪究竟在想什麽的時候,她必須小心謹慎地留心周圍的一切。自從昨夜阿夢在絕望中說出她藏有匕首想要逃跑的話後,百靈就變得異常緊張。但好像,誰都沒有把阿夢的話當真,這讓百靈感到很慶幸。
站在起床前觀看著窗外的暮色,忽然,百靈瞪大雙眼,驚恐地長大嘴巴。她很想轉身逃跑,但奈何卻連邁開步子的力氣都沒有。
在氣窗的外麵,她看到一張毫無血色的,白色的臉。不,那不能稱之為臉,應該說是一張純白色的麵具,雙眼呈現月牙形,嘴巴也是月牙形,在暮色中看到實在與妖怪無異。或許就算是妖怪,都會比那張白乎乎的臉來的好。
僵持之餘,百靈隻看到有緩緩白煙飄入起床,接著便傳來一句好似鬼魅的聲音:“捂住口鼻。”
百靈使勁全身力氣,用手捂住口鼻,呆呆的看著飄入地牢的白煙。沒過多久,地牢中的少女連同負責看守的老頭就好像被施了法術一般,睡得不醒人事。待白煙散去,百靈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捂住口鼻的手,輕聲問道:“你是誰?”
“想出來麽?”白臉問道。
百靈點點頭:“你,你能救我出去麽?”
白臉想了一會,沒有說話,但是卻拿出一片好像蟬翼的東西對準最後一根尚未鋸斷的鐵欄輕輕劃了下去。僅僅隻是兩下,那鐵欄便斷了:“抓住我的手。”
百靈緊緊抓住從氣窗中向她伸出的手,那是一隻女人的手,白皙幹淨,隻是掌心微微有些潮濕的感覺。用盡全力,百靈的身體一點一點從氣窗中爬了出去,當她完全離開地牢後,整個人好似虛脫一般躺在地上。
並非一張白臉,出現在她眼前的分明是兩個戴著白色麵具的黑衣人。
“你,你們為什麽要救我?”百靈從地上慢慢站起身,劇烈喘息著。
“跟我走。”從聲音判斷,是個女子。
“為什麽要跟你走?”百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不跟我走的話,你就留在這裏好了。”
“不……”百靈見兩名黑衣人要走,立即追了上去,“帶我一起走,我再也不要呆在這種鬼地方了。”
“那就走吧。”
跟在兩名黑衣人身後的百靈雖然害怕,但就算兩名黑衣人等下就要把她殺了,也比死在那種鬼地方要好。何況如果兩人要殺她的話,又何必救她呢,想到這裏,百靈的心情才稍稍放鬆。
“這是第幾次了?”女黑衣人問道。
“第七次。”
“啊,第七次了。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麽他會喜歡這種女子。你知道麽?”
“你又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了。”男黑衣人的口氣似乎有些無奈,“江墨竹已經推斷出全部的事實了,你好像一點也不擔憂。”
“擔憂也沒用啊,在依雲山的時候我已經冒險殺了她一次了,但結果我卻受了相同的傷,規則是不可以隨便推翻的。”
“奇怪的規則。”
“嗬嗬,如果不奇怪的話,就不是規則了。”
百靈不知道兩名黑衣人究竟在討論些什麽,此刻的她望著無邊夜色,忍不住流下眼淚。她隻想趕快見到自己的父母,還有姐姐。重新回到親人的身邊,忘掉在蘇河山莊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