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輪馬車緩緩行駛著,眾人原本想要騎馬,但考慮到江墨竹的身體隻得趁坐馬車。饒是如此,馬車內,江墨竹依舊用手按著胸口,不住的咳嗽。誰都明白,以他的身體若是終日車馬勞頓,莫說是去蒼國了,隻怕連夏國的國境都出不來就會一命嗚呼。
或許是因為江墨竹從沒有展現過驚慌的一麵,再加上之前他曾是蒼國赫赫有名的飛羽將軍,以至於所有人都忘記了,他是一個即將要死去的人。
淩月不知為何,依偎在夏無塵懷中睡著了。夏無塵望著懷中安然入睡的女子,心中升起了絲絲憐愛。自己是喜歡她的吧,夏無塵這麽想著。
安落則坐在流夜身旁,少有的什麽話都沒有說。事實上,他安靜起來的時候也是挺不錯的。
夏炎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歐陽晚,自然擔負起了駕車的使命。但按照他的說法卻是,不想和安落坐在同一馬車內,每每想到安落喜歡男人,歐陽晚的雞皮疙瘩就會掉一地。
一路上,彼此無言。
當馬車停下時已經是三個時辰後了,淩月在夏無塵低低的呼喚聲中緩緩睜開眼,隨著眾人下了馬車。
殘陽如血,楚雲微卷。
一條寬大十五米的大河出現在眾人眼前,水麵泛著橘紅色波光,兩岸草木枯萎泛白。明明是盛夏時節,卻好似寒冬般蕭條。隔著大河,隱約可以看見一棟建築華麗的山莊,想必那就是蘇河山莊了。淩月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有一座小木橋橫跨兩岸,在橋旁邊則有數十名士兵把守。
但那並非普通的官兵,因為他們身著的是有羽字的羽林軍,換句話說那是夏帝所派遣的士兵。
在江墨竹把從縣令那裏取得的信函交給負責守衛的士兵後,一行人順利通過了木橋。時值七月,本應微風徐徐。但眾人走在木橋上河麵望去,波濤拍岸,似有暗潮湧動。
待眾人走近後才發現,從遠處看蘇河山莊的確是富麗堂皇,堪稱奢華,但那也隻是在遠處所給人的朦朧景象。走近後才發現,門柱牆壁上的塗漆已經被風雨磨,變得有些頹敗,再加上四周所有植物都以詭異的姿態枯萎著,使得整個山莊更加陰鬱頹廢。
之所以在先前會給人那樣地錯覺,或許是因為山莊整體的構造過於氣勢恢宏吧。
“是不是應該先敲門?”歐陽晚停住腳步,若是換作平常,他肯定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使出敲壞了不用賠錢的精神狂敲一翻。但麵對有著斑斑綠鏽的深褐色同門,他卻突然猶豫了。
“江墨竹,你應該來過吧。”淩月問道。
“沒有。”
“伊麗莎白.拜勒斯,你既然對我說了這個名字,十有八九應該來過這裏。”淩月撇撇嘴,道,“而且我也很好奇,這裏麵是不是真的住著會吸血的貴婦人。”
江墨竹往前走了幾步,仰頭道:“真的沒來過,至少這一次沒來過,之前來過六次。”
“結果呢?”
“火光漫天。”
淩月和江墨竹就這麽進行著旁人完全聽不懂的對話,不過好在並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去深究他們兩人究竟在說些什麽。因為銅門已經在兩人說話間緩緩打開了,從裏麵探出半個腦袋,雖然距離較遠,但眾人仍然可以看得出,那是瘦小明顯有些營養不良的少女的臉。
安落笑著朝那名看上去怯生生的少女揮揮手,少女仿佛受了很大的驚嚇,又將大門給關上了。
“就這麽關上了?”夏炎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沒事衝她揮什麽手?”
安落無奈,聳聳肩膀:“不揮手,難道要我揮腳麽?”
“……”夏炎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再也不和神經病說話了,他暗暗在心中說道。
“沒關係,我們在這裏等一會,門會再開的。”江墨竹笑著說道。
歐陽晚微微轉了個身,拍著江墨竹的肩膀:“唉,我看你根本不是什麽算無遺策的軍師。”
“那是什麽?”
“你是未卜先知的妖怪。”歐陽晚說道。
“哦?我什麽地方未卜先知了?”
歐陽晚想了想:“不知道,我隻是感覺你好像是未卜先知的人,和那個神秘的監察院院長一樣。”
江墨竹笑了笑:“嘖嘖,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很強的人。”
“第六感?什麽第六感?”
“就是第六感。”
吱呀——深褐色的銅門再次被打開,這一次那名少女完全走了出來,雙手疊合垂著,就那樣靜靜站著。江墨竹望了眼即將沉入天際的殘陽,輕搖紙扇:“不搭調,不搭調。”說罷,便朝著銅門走去。
眾人相繼跟隨在江墨竹的身後,向那銅門走去。
昏鴉發出嘶啞的叫聲,劃破天空。混合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眾人更覺得陰森詭異。
就在淩月即將走入那扇銅門的瞬間,她無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來時經過的小木橋。可是那一望卻讓她心髒驟然停止,若不是夏無塵在一旁扶住,淩月一定會跌倒。
“怎麽了?”夏無塵隨著淩月的目光望去,除了十幾名守衛的士兵之外看不到任何奇怪的景象。
“沒……沒什麽。”淩月緊緊握著拳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可能是累了。”
“多注意休息。”夏無塵低低道,“這座山莊很古怪,小心些。”
如果說山莊外部給人的感覺的陰森古怪,那其內部則隻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了。由於天色漸昏,眾人無法前完全看清楚究竟是什麽模樣。但借著最後一點夕陽餘暉,卻可以感覺到內部的風格比外部更為陳舊滄桑。暗灰色的牆壁上甚至結滿了蜘蛛網,每當看到一隻蜘蛛,安落就會嚇得發出古怪的聲音。
隻不過,在安落走過的地方,那些蜘蛛總會在瞬間被切成無數塊掉在地上。
期間,歐陽晚曾問安落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但安落卻說隻要歐陽晚答應讓他親一下,就告訴他。結果可想而知,在罵了十三聲變態之後,歐陽晚決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山莊內的建築布局與大多數庭院一樣,穿過回廊,經過庭院,左右兩側是院落。在經過數十道的左轉右轉之後,眾人被帶到了一間大廳。廳中點著無數蠟燭,因此整個大廳燈火通明。
大廳中隻有一張椅子,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隻茶壺和一隻茶杯。牆壁上掛著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夏炎佇足凝望:“天啊,這簡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樣。”
歐陽晚也被那副畫給吸引住了,雖然他對書畫之類的沒有太多鑒賞能力,但牆上所掛著的畫實在太過逼真,逼真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太不可思議了,不過這畫上的女子是誰?”
江墨竹用扇子輕輕低著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淩月,夏無塵無法理解為什麽江墨竹會用那種眼光看淩月,隨即說道:“江大人,你有什麽話要說麽?”
“沒有。”淡淡地丟下這麽一句,江墨竹轉身立於廳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再看淩月的臉色,說不出的蒼白。似乎內心受到了很大的震驚,夏炎看著那幅栩栩如生的畫,因為淩月一直緊緊地盯著畫中的少女。
所以說,她震驚的原因必定來源於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