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整個皇宮都因為太子妃的死而人心惶惶,但對於淩月來說眼下她最想要弄清楚的則是,為什麽梅念法會在太子妃死的前幾天,調看了監察院的那份卷宗。更為讓人費解的是,那首藏頭詩竟然預言了太子妃的死亡。
梅念法剛從太子宮離開,便看到淩月以及流夜兩人站在細雨中,似乎站了很久。起初他並沒有想到淩月所等之人就是他,同時梅念法也並不想和淩月有過多交結,繼而沿著相仿方向往另一邊走去。
“梅大人,請留步。”
梅念法轉身,看到淩月急步朝自己走來,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太子宮外等自己:“公主,請問您有什麽事?”
“梅大人,可否去清和殿一座?”
“回稟公主,微臣有要事在身,還請公主見諒。”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長話短說。幾天前,梅大人從監察院的卷宗室裏調看了一份檔案,我很想知道,梅大人為何要調取那份四十年前的檔案?”
梅念法一愣,半天沒有說話。正是梅念法的這一愣,讓淩月更加堅信,這隻刑部的老狐狸調取那份檔案絕非偶然,其中必定有什麽事情亦或原因。
“梅大人,你怎麽了?”
“我……”梅念法一時語塞,之後卻又突然板起麵孔:“公主,微臣隻是在調查些事情,我想並不需要向公主匯報。”
“梅大人說的在理,你的確不需要向本公主匯報。既然如此,那梅大人就去忙你的事情吧。”
“謝公主。”
就在梅念法走出去梅幾步,從身後傳來淩月的一句話讓他整個人再次愣住了:“柯如顏死。”
梅念法緊握雙拳,神色緊張,隨後再度大步離去。
“就這麽讓他走了?”流夜問道。
“他不想說,我也沒辦法,隻能找機會再問了。”淩月語氣無奈,卻並未顯得十分失落。環顧四周,環守太子宮的士兵神色戒備,手中所持劍戟寒芒逼人,“流夜,如果現在天上不下雨,下的是銀票,你說會怎麽樣?”
流夜仰頭望著陰沉的天空,思索良久:“姐,你在做夢呢。”
數日後,寧國侯柯武將駐紮在臨雲附近的十五萬大軍調離至與蜀國較為接近之地。雖然在此期間夏帝曾表示出不滿,但柯武卻以蜀國近期有可能會對夏國出兵為由,強行要求調離大軍至蜀國,最終夏帝勉強算是同意。
與此同時,察覺到柯武真正意圖的獨孤霸則秘密覲見了夏帝,要求帶領二十萬大軍悄悄跟隨,以防柯武叛變。夏帝同樣準許了獨孤霸的請求,就這樣,臨雲附近的三十五萬大軍全部向蜀國前行。
而這一切也讓蜀國開始憂心,不明狀況的蜀帝認為或許夏國在吞並了蒼國之後,繼而又準備對蜀國發兵。一時間,整個蜀國都變得草木皆兵,所有朝廷大臣以及將領士兵全都精神緊張,隨時做好開戰的準備。
佛山鳥破空悲鳴。
淩月躺在藤椅上,享受著暮春的微風。
“流夜,那是什麽鳥?我最近好像經常見到這種鳥。”庭院的一顆桂樹上,一隻通體漆黑,看上去就像烏鴉的佛山鳥正在枝椏間歡快地跳來跳去。
“佛山鳥。”
“佛山鳥?感覺跟烏鴉差不多嘛,不過它的叫聲比烏鴉好聽。”
“恩。這種鳥在楚國和屬國很受歡迎,你別看它這個樣子,一隻好的佛山鳥值百兩黃金。”流夜說道,“這種鳥很難馴服,而且對食物的要求特別高,所以說普通人是根本養不起的。”
“哇……”淩月驚詫道,“我好想看到一個金元寶在樹上跳來跳去的,流夜,你輕功不錯,要不去把那隻鳥抓下來養?”淩月話剛說完,那隻原本還在樹枝間歡快蹦著的佛山鳥立刻撲騰著翅膀,悲鳴兩聲後,朝著湛藍色的天空飛去。
流夜笑道:“被你嚇跑了。”
“是啊,金元寶飛了。”淩月一臉悲痛。
“我說姐,你能不能別把什麽都看成銀子啊。”
“嘿嘿,不好意思,職業病,職業病。”淩月笑著說道,“對了,皇上讓你看管監察院的卷宗室,你應該撈了不少油水吧。”
流夜很認真地說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
“跟我還來這套,說吧,到底賺了多少銀子?”
“六十兩銀子。”
“啊?六十兩銀子?”淩月皺眉道,“怎麽會隻有六十兩銀子?”
流夜一臉苦惱地說道:“能夠進入監察院的隻有太長寺,刑部以及監察院的人。太長寺基本是不會需要調看監察院的卷宗檔案的,而刑部自從梅念法上次調看過一次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之後柯承洋也調看過一次,所以就隻有六十兩銀子了。”
“瀏覽量不高啊!”淩月說道,“說到梅念法,差點都忘記了,他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調看那份四十年前的卷宗檔案呢。流夜你說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那隻狐狸說出真相呢。”
“沒有。隻要是那隻狐狸不想說的事情,無論怎麽逼都沒有用。不過我倒覺得吳用可能會知道些什麽。”
“吳用?監察院的右都禦史,老是捧著茶杯看書的那個家夥?”
“恩。我聽說,監察院卷宗室裏所有的檔案他都看過,而且幾乎能夠倒背如流,既然如此,他對梅念法調看的那份檔案肯定也知道些什麽,”
“走,我們去監察院。”
“恩?現在?”
淩月笑道:“不然呢?”
“吳用昨日離開臨雲,去柳州了。”
“柳州?那不是蓮花醫館的所在地麽。他去那裏做什麽?”
“見女兒。”流夜說道,“蓮花醫館的冷蓮,是吳用的女兒。”
“啊?冷蓮是他女兒?”
“是的。”流夜點點頭,說道,“聽說冷蓮的母親是蜀國貴族女子,隻可惜死於難產。吳用本想將他帶回夏國撫養,但當時蜀國和夏國正在交戰,冷蓮的母親也算是蜀國的名門望族,無奈之下,吳用便將冷蓮交給他在柳州的妹妹撫養。”
“蜀國貴族。”淩月重新躺回藤椅,鬱悶地說道,“怎麽動不動就是個貴族,該不會哪一天,流夜你告訴我,其實你也是某個皇子,為了完成什麽任務,所以才假裝成小太監吧。”
流夜微微一笑:“我是你弟弟,姐你是公主,所以嚴格說起來我也能算是個皇子。”
太子妃薨逝,夏帝下旨國殤一月。
因此,以流鶯無數而聞名的平壤街縱然是在晚上也清冷寂寥。不過,總有那麽些人是不會在意皇帝是不是下旨,又或者大米是不是漲價。
紅拂館,一名有著淡褐色頭發的年輕男子目光沉醉地看著坐在台上彈琴的千寒。而江墨竹則坐在一旁一杯接著一杯默默喝酒。
幾杯下肚,江墨竹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再這麽喝下去,你會醉的。”男子聲音柔和,帶著些許低沉。
“我可是前輩不醉的。”江墨竹笑了笑,仰起頭,又是一杯。
“這世上沒有千杯不醉的人。”
“安落,你錯了,有一種人是可以千杯不醉的。”
“哦?”安落轉過頭,疑惑地看著江墨竹,“這世上真能有人前輩不醉?”
“有,死人。”江墨竹眸色幽深,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