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陽晚、夏無塵以及謝聽雨三人趕到萬賀坊後,將整個萬賀坊來來回回走了三遍卻依舊沒有找到紅拂館老板方子舟口中的寶慶閣。於是三人再度殺回紅拂館,卻怎料整個紅拂館早已是人去樓空。當天,有很多人看到一名發色如血的年輕人對著紅拂館仰天長吼,似怒,似恨,但更多的是絕望。

夏無塵和謝聽雨沒有阻攔歐陽晚在大街上發瘋似的長吼,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不讓歐陽晚將心中的情緒法學出來,那麽或許他真的會瘋。

時間如白駒過隙般飛逝,轉眼便到了九日後,也就是淩也和夏無塵他們約定喝葡萄酒的日子。

天空陰沉,鉛灰色雲層不斷壓近地麵,最終化為滂沱大雨落了下來。

雨水順著三重飛簷如斷了線的珠串般墜落下來,隔著濃重的雨幕站在回廊上,手端青玉酒杯的四個人愣愣地站著,彼此都不說話。

就在一盞茶的功夫前,四人原本還談笑風生地站在回廊裏品評著葡萄美酒,而僅僅是刹那功夫。卻見兩抹飛影嗖地一聲從天而降,便在庭院中打了起來。由於那兩個飛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四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隱約覺得那是兩個人在打架。

直到其中一個黑影不動了,四人才發現那個黑影竟是海公公。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不動了的海公公竟然在瞬間化為無數肉塊,屍骨無存。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道,另外一個黑影朝站在回廊裏的四個人看了看,隨後用一種仿若經過處理的低沉聲音說道:“我是看到了自己麽?”

接著,那抹黑影便消失在了雨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流夜,他顫抖著肩膀走到庭院中,看著滿地散落的屍塊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也許是預感到了結局,在昨天夜裏,海公公將畢生內力傳給了流夜。

“我是看到了自己麽?”流夜反複重複著那抹黑影的話,馬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那抹黑影的步伐以及輕功,與他竟是一模一樣的。

“剛剛那個是人麽?”歐陽晚將手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卻渾然不覺其滋味。

“應該是人……吧。”夏無塵幽幽回道,“如果不是人,那會是什麽呢?”

“如果不是人的話,那應該就是鬼了。”淩月左手拳頭緊握,那是她特別煩躁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想不到海公公的武功竟然這麽高,我原本還以為他不過就是個看守宮殿的奴才。不過雖然沒看清兩個人的動作,但可以看得出兩個人所使用的武功招數以及內裏幾乎一模一樣,簡直就好像是自己和自己在打架。”

聽到歐陽晚這麽說,淩月冷笑了聲:“你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比如水聚雲都裏的那隻怪物。海公公在十幾天前曾經進入過水聚雲都……“

“什麽?竟然有人活著從裏麵出來了?”不等淩月說完,歐陽晚就極其大聲地吼道,“不可能,這世界上除了枯榮老和尚之外,沒有人能夠從那個怪物手裏活著離開。”

“聽我把話說完。”淩月說道,“根據海公公的說話,那個怪物的武功招式以及內裏與他一模一樣,但卻比他更強。海公公重了怪物一掌,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在死前將自己進入水聚雲都的事情告訴我和流夜。你剛剛說那黑影的武功招式和內裏與海公公一樣,所以說我們剛剛看到的便是水聚雲都裏住著的那個怪物。”

“好混亂……”歐陽晚抱著腦袋,一臉痛苦。

“怪物為什麽要殺海公公?”夏無塵似乎是在問淩月,但更多的卻像是在自言自語,“海公公既然已經闖入了水聚雲都並與那個怪物交過手並且身負重傷,既然如此那個怪物為什麽偏偏要等到今天在我們四人眼前將海公公殺死,他當時就可以直接了解海公公的命才對。還有怪物臨走前說的那句,我是看到了自己麽?我總覺得那句話好像有很深的含義。”

“無塵,你能否請你父皇讓我們進入水聚雲都,據說隻要得到皇上的命令便可進入。”

夏無塵搖搖頭:“不可能,父皇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進入水聚雲都的,就連錦恒王和他寵愛的十公主都被那個怪物殺死了,何況是我們呢。除非找到一個能夠打敗那個怪物的人。”

“枯榮和尚。”夏無塵說道,“普天之下能夠和那個怪物打成平手的也就隻有楚國的枯榮和尚了,不過我聽說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枯榮和尚癡迷武學,聽說夏國皇宮有個怪物,便執意要闖水聚雲都,終於枯榮和尚成功闖了進去,經過一天一夜的激烈打鬥,枯榮和尚出來了,當時的他就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淩月問道。

“想不到天下竟然還有能夠和我枯榮打成平手的人。”夏無塵說道,“自此之後,枯榮和尚便回了楚國,並且揚言總有一天要再回來。”

“還真是個執著的和尚。”淩月望著站在雨中的流夜,微微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

監察院。

吳用手捧暖茶,神情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微風拂動,混著著淡淡血腥味的雨絲隨著黑影的到來飄然而至。

“誰死了?”吳用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地問道。

“海公公。”黑影低沉地回道。

“海公公……”吳用低頭看了眼散發著氤氳霧氣的杯子,又抬起頭,“為什麽?”

“不知道,這是院長的命令。”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便多問。院長可好?”

“很好。”黑影回道,“院長讓你找的東西可有線索了?”

“沒有。”吳用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黑影看著吳用,說道:“廢物。”

“下官無能。”吳用笑了笑。

“不跟你這個廢物閑扯了,我先走了。”

說罷又是一陣微風,黑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吳用望著門外的大雨,端起桌上那杯有些涼了的茶,隨後又低下頭繼續看著那本尚未看完的書卷。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桌子上多了一包牛肉。吳用想了想,將那包牛肉放進了抽屜裏。

在黑影消失了沒多久之後,柯承洋滿身是水的走了進來。吳用抬起頭,略微思考了一會:“小柯,你怎麽不打傘?”

“那種破傘,打了跟沒打一樣。”柯承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說吳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坐在這裏看書喝茶,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很慘啊,憑什麽跑腿的工作都要由我來做啊?”

吳用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很認真地說道:“因為小柯你跑的很快。”

“……”柯承洋恨恨地說道,“我從來不知道,跑的快也是一種罪。”

“嗬嗬……”

突然,柯承洋盯著地上的水跡沉思起來:“吳大人,剛剛有人來過麽?”

“沒有。”

“這地上的水跡……剛剛一定有人來過。”柯承洋從椅子上站起來,半蹲在地上,指著水跡,“這些是我剛剛進來所留下的水跡,而這些便是另外一個人留下來的。”

“哈哈,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小柯。剛剛有個屬下送來了一斤上好的牛肉,本想一個人獨享,沒想到還是被小柯你發現了。”吳用從抽屜裏拿出一包油紙包好的牛肉,有些惋惜地說道,“小柯啊,看在我是長輩的份上,我們就把這包牛肉五五分了吧。”

“五五分?不要。“柯承洋站起身,大步走到吳用跟前,笑了笑,“吳大人你一把年紀了,吃牛肉的話會把牙齒給弄壞的,所以呢,嘿嘿,小柯我就全部都拿走了。”

“啊,那是屬下送給我的,你不能全部拿走啊。”

“哼,這整個監察院上下誰不知道我柯承洋喜歡吃牛肉啊,所以說這包牛肉肯定是送給我的,被你這個老家夥私吞了。”

“就算我私吞,你也要給我留點啊。”

“拜拜。”柯承洋背對著吳用揮了揮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