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一個沉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淩月驀然回頭，看到船公目光幽深地看著自己。
“有事情麽？”盡量保持著平靜的語調，無論內心的情緒多麽激烈，淩月都有辦法在三秒鍾之內平複，這是在職場上多年訓練出來的習慣，不可以讓旁人看到你的失態，你的弱點，因為那是致命的。在廝殺中，必須要保持最為強勢的一麵，那樣才有可能戰勝對手。
“嗬嗬，老頭子我睡不著，想找你說說話，聊聊天。”船公走近淩月，說道，“有心事？”
淩月勉強笑了笑，說道：“誰還沒有個心事啊。”
船公點點頭，說道：“是啊，這年頭誰還沒有個心事，可是老頭子我看得出，你很苦惱。”
“哦？這樣你都能看得出來？”淩月問道，“告訴我，怎麽看？”
“那位少年也不開心。因為你不開心，所以他也不開心。”船公說道，“而且，你有太多執念無法放下。”
“是什麽樣的執念呢？”淩月問道。
“那是隻有你才能夠知道的執念，不過或許那些執念連你自己也不知道，這才是讓人痛苦的地方啊。”船公說道，“若是你知道那些執念究竟是什麽，或許你也就不會那樣痛苦了，對麽？”
淩月點頭道：“你說的很多，我確實不知道自己在痛苦什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可這種痛苦卻如影隨行，好揮之不去，這讓我很苦惱，你有什麽好辦法麽？”
船公苦笑道：“我能有什麽好辦法，這還要看你自己。”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我本以為你能看得出我為執念所困，必定也有解決的方法，唉，可見小說裏的情節不可以相信啊。”淩月說道，“你有執念麽？”
“有啊。”船公回道，“我的執念就是在想，當年是不是應該回到官場。”
“嗯？回到官場，這樣可就推翻了你前麵說過的話啊，人活著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沒錯，人活著的確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我現在覺得，或許做官才是我喜歡的，可是我也同樣喜歡做船公，在這兩者之前我曾經知道該如何選擇，而現在卻不知道了。這就是執念，我的執念。”
“你的意思是，隨著時間的改變，你覺得自己可能會喜歡做官，所以後悔了麽？”淩月問道，“這樣看來，你還真是貪心，想要體會兩種人生啊。”
船公搖搖頭，說道：“並不是這個樣子，隻是心在變化啊，這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事情。”
“那名既然你現在忽然想要做官了，你準備怎麽辦？”淩月問道。
“怎麽辦？繼續做船公。”船公說道，“這個命運已經不能改變了，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這麽過下去吧。”
“你是在告訴我，保持現狀麽？”淩月問道、
“當然不是，我又不知道你的執念，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所以解決的方法也不同吧。”船公說道，“你看這水裏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有什麽區別呢？”
“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淩月說道。
“那名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船公又繼續問道。
“當然天上的是真的，水裏的是假的了，這麽簡單的問題。”淩月說道，“你莫不是傻了吧。”
“都是真的啊。”船公說道，“水裏的月亮如果是假的，那名天上的也是假的，因為無法觸摸，所以就覺得水裏的是假的麽？可是誰也沒有規定，天上的月亮就一定是真的。”
淩月笑著說道：“天上的月亮當然是真的。”
船公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這麽肯定，難道你摸過一月亮麽？”
“我沒有，但是有人有啊。”淩月很想說阿波羅登月，但又覺得就算說了，也是白說，這船公可不可能知道什麽阿波羅登月之類的事情.
“有人摸過月亮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許在很多年以後可以做到，但現在沒有人能做到，所以，水裏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都是真實的。”
淩月說道：“好，如果水裏的月亮是真的，那名為什麽有烏雲的時候，就看不到水裏的月亮，因為天上那個真的月亮被折起來的，所以假的就消失了。”
船公想了想，說道：“誰說假的就一定是真的所產生的？”
“啊？什麽？”
“假和真，是獨立的，隻有朕真和真，才是一樣的。”船公說道。
“啊？我今天算是暈過去了。”淩月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奇怪的問題，看來人上了年紀，思維果然比較奇怪。這是淩月對船公的感覺，總是說一些，讓人沒有頭緒的話。
“是不是覺得老頭子我的說法很奇怪啊？”船公笑嗬嗬地說道。
淩月點點頭，並不反對，說道：“簡直就讓人無所適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其實聽了半天，我都沒有明白你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怎麽說呢，完全是一團江湖啊。”
“嗬嗬，其實老頭子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腦子裏和你一樣，也是一團江湖呢。”船公絲毫不理會淩月瞪大的雙眼，繼續說道，“好了，老頭子我這是真的困了，回去睡覺了，丫頭你也早點睡啊。”
淩月嘴角抽搐，弄了半天，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那之前的言之鑿鑿算是什麽？在開玩笑麽？還是在玩哲學？要不就是在耍自己。唉，淩月幽幽歎了口氣，決定以後一定要少跟這個老頭說話，簡直太折磨人了。不過那些話，似乎也並非全無道理。
真的和假的並不能依附，隻有真的和真的才能夠依附在一起，那麽假的和假的要怎麽辦？唉，為什麽那個老頭偏偏回去睡覺了呢，否則的話還可以問問他這個問題，一定能扯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論來。
就這樣，淩月在船外整整一夜，知道東方露出魚肚白。
她想要看日出，太陽從水平麵緩緩升起的那一刻，淒美的讓人無法言語。
不過，很可惜，她看不到那淒美的顏色以及太陽，因為是陰天。唉，想不到連這麽簡單的願望都不能滿足。說起來，這個願望也並非簡單了，就算是君王，恐怕也沒有改變天氣的能力吧。所以，由此可見，人類在上蒼麵前是度麽的卑微和渺小，隻要一點點的自然災害，那就有可能會是滅頂之災啊。
陰沉的天空和水麵相連，讓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得陰鬱起來。流夜打了個哈氣從船艙裏走出來，淩月笑著說道：“怎麽，你要睡覺也是打哈氣，起床也是打哈氣麽？”
流夜揉揉眼睛說道：“啊，姐，你一夜沒睡麽？”
“是啊，一夜沒睡，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本來想看日出的，誰知道今天竟然是陰天，氣死我了。”淩月無奈地說道，“對了，流夜，問你個問題啊。”
“嗯，什麽問題？姐你大概又要問些奇怪的問題了。”流夜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嗯，這個問題就是，有沒有東西可以吃，我肚子餓了。”淩月笑嘻嘻地說道。
“呃，原來是這個額問題，那姐你幹嘛要說的這麽嚴肅啊，還問你個問題，直接對我說肚子餓了不就好了麽，真是受不了你，有綠豆糕吃麽？”流夜說道。
“呃，除了那個綠豆糕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啊。”淩月說道，“隨便什麽，隻要不是綠豆糕就可以了，我實在是……”
“這個啊，我去找找，看看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