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彌漫在略顯淒冷的庭院裏,淡雅茶香也隨著氤氳霧氣流傳而出。聽到淩月這麽問,海公公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是她死前要求的。”
“誰?你說的是被你殺死的調香師?”
“是的,我永遠記得那個雪夜,她跪在地上不斷哀求我,對我說蒼國四十年後就會滅亡,並且告訴我滅亡之後會有一位公主來到這裏,她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將木盒裏的東西交給公主。”海公公狠狠吸了口煙,淡藍色的煙霧隨著夜風彌散開來,“當時我覺得她一定是瘋了,但是在她死後我卻一直無法忘記她對我說過的話,蒼國會在四十年後滅亡,並且會有一位公主到來。就這樣我等了整整三十八年,兩年前夏帝突然將三皇子召回,夏、蒼兩國宣布交戰,最終就如她之前所預言的那樣蒼國滅亡了,同時也來了一位公主,也就是你慕容淩月。”
聽完海公公的敘述,淩月下意識地握緊雙手,眉頭緊蹙:“這麽說,四十年前的那名調香師早已知道蒼國會滅亡,也早就知道我會來到夏國,為什麽會這樣,天下間不可能有人能夠未卜先知,絕對不可能。”
如果海公公說的是事實,那麽這個不存在於曆史長河中的時代就是一個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謎團,而四十年前那名預言了未來的調香師,便是掩蓋事實真相的霧氣。
“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我整整四十年……”渾濁的雙目盯著虛空中的某一個點,神情有些恍惚。
“從你的話中聽來,調香師所留下的女兒,也就是二十年前皇上最寵愛的歌姬,太後為了避免兄妹之間的孽緣從而下了殺手。也就是說,殺死那名歌姬的也是你,而並非像宮廷傳聞的那樣,是劉喜將她推入禦花園的水中,是這樣麽?”
海公公點點頭:“的確,當時我奉太後懿旨,在禦花園內掐死了她,就好像當年我掐死她的母親那名滿皇城的調香師一樣。之後我便將屍體投入水中去,誰知自大那之後禦花園內的水便有了香味。之後皇上大怒,但奈何當時的皇上沒有實權,隻能命人打撈屍體,隻是打撈了很久都未曾找到屍體,所以皇上就建造了水聚雲都,紀念那名他深愛著的歌姬。”
淩月想起了那日她隻是在水聚雲都前駐足了一會,便被蕭如言身邊的吳尚宮給嗬斥了,由此可見那個地方應該是皇宮的禁地:“有什麽方法能夠進入水聚雲都裏去看看?”
“皇上允許就可以進去了。”
“那名皇上會允許我進裏麵去看麽?”
“不會。二十年來進入國水聚雲都的隻有皇上自己,就連端福太後都未曾進去過。曾經有無數好奇的人想要進去,但無一例外全部都死了,這其中包括了皇上的弟弟錦恒王,以及誤闖入其中的皇上的十公主,夏冰。在此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
咕嘟咕嘟……桌子上的茶水發出沸騰的響聲。流夜將泡好的三杯茶分別端給淩月和海公公後,自己也端了杯作暖手隻用。雖然茶水沸騰滾燙,但所用的茶杯卻是上等寒瓷所製造,能夠一直將茶水的溫度保持在六十度,且長達一個時辰之久。
暖意隨著手心傳遍全身,淩月捧著通體純白的寒瓷杯慢慢靠近唇邊,雖然手上感受到的溫度是六十度,但水本身的溫度卻依舊很高,甚至在微微沸騰著。
“除了皇上以外的人,所有進去的人都死了……”淩月覺得,越是這麽說便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之心,因為此刻的淩月已經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突然開始好奇了。”
“其實也沒什麽值得好奇的,皇上對水聚雲都裏的那個怪物下了死命令,無論是誰,沒有得到命令就闖入其中的話,殺無赦。”海公公說道,,“那個怪物已經入了宗師境界,普天之下唯有楚國的那個枯榮和尚能夠跟他打成平手,不過想那禿驢也不會來管夏國這檔子破事。”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皇上的允許,我是無法進入水聚雲都的,就算進去了也會被那個什麽怪物宗師給滅了,真是遺憾。”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淩月卻絲毫沒有表現出遺憾的樣子。盡管她的內心很想看看水聚雲都裏究竟是什麽樣子,但從海公公的話中看來那是相當危險的舉動,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還是收起好奇心比較好。
“丫頭很聰明,嗬嗬……”海公公慢慢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好了,故事講完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看你們自己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麽事情?”
“我老頭子是不知道你們準備鬧騰什麽,隻不過想提醒你們一句,千萬不要小看監察院。”說完,海公公便哼著小調離開了。沙啞的聲音漂浮於蒼茫夜色中,卻也無端增添了幾許淒涼,“院落淒涼,何人望春。不知歸期,杜鵑啼血……”
流夜記得第一次與海公公見麵後,他也是哼著這首調子離開的。看來有必要調查一下這首調子的含義,或許能夠發現些什麽。流夜心中這麽想著。
“流夜,我們應該調查一下海公公剛剛哼的調子。”當海公公的背影消失於院門的轉角處後,淩月喝了口散發著清香的茶水。
流夜笑了笑:“我剛剛也就在想這件事情呢。”
“海公公已經在這宮裏活了七十年,所以說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重要,不僅僅如此,哪怕是一個眼神都具有特定的含義。既然如此,又怎麽能放過他嘴裏哼出來的莫名曲調。”
“監察院,很棘手啊……”流夜轉動著手中的寒瓷杯。
“我想在我們麵對那棘手的監察院之前,首先要麵對的應該是一場血腥的殺戮。”淡如溫水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低沉綿長的二胡緩緩響起,流夜靜靜地看著手操二胡閉目拉奏的淩月,月華流轉,彷如畫卷中印染出來般迷幻。
專心拉奏二胡的淩月,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看盡世間冷暖的瞎子,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拉出瞎子的那一曲絕世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