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承洋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用食指不斷揉著太陽穴。看得出,她很累,很累。以至於光是下定決心說出推理的答案,就已經讓她心力交瘁。這一點,淩月自然看得出來,所以她不想知道柯承洋的推理答案,因為她有種預感,那是非常糟糕的答案。

下了二樓,淩月發現夏無塵和歐陽晚依舊在等她,從兩人臉上的神情來看,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麽,然而淩月隻是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極為悲慟的神情。

“怎麽了?”夏無塵有些擔憂地看著淩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柯承洋……”

“她怎麽了?”歐陽晚下意識二樓看了眼。

“唉……”淩月掩麵歎息道,“這事情,男人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她,唉……不說了,流夜,我們回去。”

淩月就在夏無塵和歐陽晚兩人疑惑的眼神中,施施然離開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歐陽晚側首,問道,“好想很奇怪啊。”

“那是他們女人的事情。”

僅僅五天之後,楚國的軍隊一看容淵所率領的十幾萬大軍忽然撤退,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地進攻,還是該原地防守待命。而從這一點,遠在金國的江墨竹也知道,看來這一次隱藏在最深處的計劃,並沒有很多人知道。盡管他一直覺得這是淩月和楚帝合謀演的一場戲,但這些猶豫不決的楚國士兵則表明,作戰的將軍根本就不知道計劃,他們隻知道打仗,僅此而已。

又是五天之後,容淵叛變的消息傳到了朝廷中。可是除了少數人知道容淵的背叛和夏康有密切關係之外,大部分人都還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在朝堂上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局麵。

李經略閉口不言,其餘大臣則相互揣測,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有大臣偷偷詢問李經略,但是李經略卻是閉口不言。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夏無塵的一道聖旨徹底結束了李經略的性命。確切來說,是逼李經略自盡。

以李經略在煙州的女兒的性命為威脅,盡管李經略隱藏的很好,但是他還是徹底疏忽了監察院的能力,不過與其說是監察院,倒不如說是流夜。

李經略入獄的消息很快震驚朝廷,而和李經略有關的那些朝廷官員紛紛為李經略上書求情,認為他不可能和容淵勾結,如果說親王的話那還有可能,試想一個率領十幾萬的將軍,怎麽可能會去和一個丞相勾結。那根本就是哪跟哪都對不上的事情,當然,朝廷官員之所以選擇上書的方式,原因在於李經略的女兒李蓉蓉,不管怎麽說,李經略都是康王的嶽父,從這一層關係上來講,或許想要造反的是康王。

所以,那些朝廷大臣盡管為李經略求情,但卻也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對夏無塵造成太多困擾。

天牢中,李經略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因為在他入獄後,淩月曾經來看望他一次,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威脅,送他上黃泉之路。在此之前,李經略從來沒想到,為什麽慕容淩月要殺他。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後,淩月說出的一句話,讓他無法理解。

我為什麽不殺你?

這就是李經略在問出問題後,淩月的回答。不是要殺的理由,而是不應該被殺的理由。仔細想要,活著似乎是理所當然,所以一旦非正常死亡的話,那就會變得讓人覺得出現了異常。可是誰又規定,活著本身就不是異常呢?要知道像他這樣的雙麵細作,不死於非命,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隻是,為什麽想要殺他的人是慕容淩月?這才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想到最後,李經略也開始嘲笑自己,事實上又怎麽會需要理由呢?就像很多人殺人,都不會有理由一樣,隻能說他自己運氣不好了。

隻是,如果不能公開處置的話,那麽自己應該會被毒殺吧。

還好,是毒殺,而不是淩遲。

可是,就在李經略這麽想著的時候,讓他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不是淩遲處死,但是動手的卻是伊初莞。比起被自己的夥伴殺死,恐怕還是淩遲要來得好受一些。

“嗬嗬,我沒想到,竟然會是你賜的毒藥。”李經略看著身著皇後服飾的伊初莞,不由自主都冷笑起來,“沒想到啊,堂堂楚國最得意的細作,竟然會幫著夏國。”

“你自己又何嚐不是?”伊初莞幽幽說道,“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何況如今是你自掘墳墓。”

“我至今都不知道,慕容淩月為什麽要殺我。”

伊初莞揚起嘴角,笑道:“怎麽,你還以為是慕容淩月要殺你麽?”

“難道不是麽?”

“如果是慕容淩月要殺你,我又怎麽會帶著毒藥來賜死你的?”伊初莞緩緩說道,“真正想要讓你死的,是我。”

“為什麽?”

“因為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夠放心。”伊初莞說道,“當年,如果不是你選中我的話,我又怎麽會活得這麽痛苦?”

李經略疑惑地看著伊初莞,很顯然,他無法理解伊初莞對他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是你讓我成為這個皇後,那麽我就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但是正因為當初,你選擇了我,所以,我現在才活得這麽痛苦。”一貫溫柔的伊初莞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你……”李經略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你很不可思議吧。”伊初莞說道,“盡管我想要掌握整個天下,但是卻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哈哈,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呢,你根本就不了解,不了解。”

伊初莞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那個人似乎永遠睡不醒,可是現在,再也看不到他了。

“你……你……”李經略說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安心上路吧。”伊初莞轉過身,不再去看李經略。

破曉清晨,陽光傾灑。

曾經掌握著整個夏國朝廷權勢的李經略就在了牢獄中悲慘的死去,而他到死都沒有明白,為什麽伊初莞要將其置於死地。如果不是因為他,就不會過得那麽痛苦,是這樣麽?

能夠讓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那便隻有一個原因。

當然,這一切並沒有任何人知道。雖然殺死李經略是通過夏無塵來執行的,但那隻是一個交易。其中原因,夏無塵和淩月並沒有多問。

回到太後殿的伊初莞覺得很累,很累。可現實情況卻告訴她,絕對不能放棄。既然已經失去了幸福,那麽就要將所有不幸的因素也全部鏟除才行。

如果得不到愛情,那麽得到天下也可以作為彌補。如果第一願望無法達成,那麽就選取第二願望。

“你看起來好想,很累。”不知何時,淩月站在太後殿中,神情悠然,“殺了破壞自己幸福的人,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可是你怎麽茫然若失的樣子?”

“是麽?”伊初莞看著淩月,說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夏無塵要殺你的話,你會怎麽想?”

“如果是你呢?”淩月反問道,“如果你深愛的人,想要殺死你的話,你會有什麽想法?”

“應該會痛苦的想要死掉。”

“哈哈,你是你的想法,並非我的。”

“我很想聽聽你的想法。”

淩月沉吟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我會心甘情願的去死。”

伊初莞愣了愣,問道:“你說什麽?”

“我所,自己會心甘情願的去死,有什麽問題麽?”

“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何以見得?無論是愛還是恨,隻要能夠得到真實的感情,就已經足夠了。哪怕是恨。”淩月緩緩說道,“如果你當初真的那麽在意夏辰,為何不一走了之?”

“你說的容易,你以為我是什麽身份?如果我一走了之,一定,一定會被殺掉。”

“那並不是理由,如果真的決定了的話,哪怕會死,也是要去做的。”淩月說道,“很顯然,你並沒有資格說些什麽。”

“你又能了解我什麽?”

“是啊,我們彼此不了解。”淩月說道,“我來隻是希望,你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讓夏王登上皇位。”

“我會履行自己的承諾,隻是……你們到底在計劃什麽?”

淩月緩緩轉身,沉默良久:“到底在計劃著些什麽?啊,當然是逃跑。”

“逃跑?”

“沒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