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淩月口中的刑罰每一樣聽起來都極為駭人,但李長樂畢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被嚇到的三流角色:“公主說了這麽多,無非是在嚇唬李某罷了。”

淩月把玩著手中的匕首,露出了一個讚賞性的笑容:“不錯,還能聽得出我是在嚇你。確實,血腥的事情本公主是做不出的,不過殘忍的事情倒是可以做一點。流夜,你去外麵找幾個壯漢回來,記得要壯一點的。”

“你找壯漢做什麽?難不成要把這家夥暴揍一頓麽?”歐陽晚問道,“不用這麽麻煩啦,要是暴揍的話直接找我就行了。何必花那個冤枉錢去外麵找人呢?”

淩月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這種事情歐陽你還是少做為妙,做多了會變態。”

“不會的啦,揍人可是最痛快的事情,怎麽會變態呢。”

“誰說要揍人了?”淩月反問道。

“恩?你不是讓流夜去找幾個壯漢麽?不是為了揍人是為了什麽啊?”

“這你都不明白?”

“明白什麽啊?”

商賈出生的謝聽雨從淩月微妙的神情中似乎察覺出了什麽,但雖然察覺出淩月地意圖,卻也不好明說,因為實在太難以啟齒,以至於謝聽雨隻能假裝咳嗽起來,示意歐陽晚不要繼續追問下去。

歐陽晚鬱悶地看了看淩月,又看了看謝聽雨,從兩人的目光中來看似乎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再看夏無塵,竟默默低頭喝起酒來,隻是那古怪的神色卻也證明了空氣中存在著自己所不知道的雷區。

“難不成隻有老子一個人不知道?”歐陽晚將希望寄托於流夜,而流夜隻是很友善地對他笑了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能不能出來個人給我說明白些。”

“咳咳……”謝聽雨實在看不下去了,向歐陽晚遞了個眼色,“你能不能別這麽大聲?咳咳……”

“唉,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就是找幾個壯漢來調戲一下這位對太子忠心耿耿的不速之客罷了。”淩月歎了口氣,極為悲痛地說道,“完事之後你大可以去向太子告狀,記得一定要一五一十的稟告給太子。流夜,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啊?趕快去找人啦。”

“知道了。”

流夜剛剛轉身就聽到李長樂憤怒地吼聲:“給我站住。”

“怎麽了?你現在是不是有話對本公主說?”

“最毒婦人心,就算你那麽做了,我也不會說的。”

忽然,淩月冷眉一挑:“你是不是覺得本公主在和你開玩笑?”

“是不是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

李長樂突然的招供,讓剛剛進入狀態的淩月一愣:“呃?這就招了?剛剛不是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麽?我說你這人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反正招了對我也沒什麽損失,我的確是太子派來的。數月前炸毀你的馬車本想劫走你,因為普天之下隻有你知道青鬆迎客圖。但誰料竟然碰到了鏡無影,之後一路上我曾多次出手,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是碰到一股無形的阻力,直到你和三皇子進京,我將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太子。”李長樂頓了頓,接著說道,“太子讓我什麽都不要做,隻是負責監視七皇子。”

“然後呢?”淩月問道。

“然後沒了。”

“不,你沒說重點。”淩月幽幽說道,“你這種江湖人士不可能心甘情願為太子效命,你們之間一定達成了什麽交易才對。”

李長樂苦笑著:“你果然聰明,沒錯的確有軟肋在太子的手裏,聖香花。”

“什麽?”夏無塵端著酒杯的手猛然抖了一下。

“就是那種一旦上癮便再也無法戒除的聖香花,現在你們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效忠於太子了?誰會想到我李長樂竟然會栽在聖香花的手裏。”李長了表情淒愴,看得出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懊悔以及諷刺。

淩月突然想起,蕭如言也曾說過,她已經沾染上了聖香花,永遠無法擺脫,除非死亡。由此看來所謂的聖香花應該是類似於罌粟的東西,但具體如何必須要親眼證實才行。不過此刻,淩月在心中暗暗為自己提了個醒,絕對不要點香爐,或者是吃下什麽不知名的東西。

“你這次回去打算怎麽向太子匯報?”夏無塵的語氣依舊有些顫抖,但卻比剛才好了很多。

“當然是如實匯報,不然呢?”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夏無塵站起身,撣了撣長衫,宛若一位年輕的君王,雙手負在身後。與夏康的傲然霸氣不同。夏無塵更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表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內裏卻早已是暗潮湧動。

“什麽交易?”李長樂微微仰起頭,看著麵容感情清澈的夏無塵,“人人都認為七皇子是個隻懂得寄情於山水的笨蛋,卻沒想到也有著這麽城府的一麵。”

“我城府與否輪不到你來管,你隻要告訴我,是否願意和我做這個交易。”

“說來聽聽。”

“我有辦法讓你戒除聖香花的束縛,作為交換條件,從今以後你必須忠於我。”

“你說的該不會是醫聖絕命吧?哼,你大概不知道,早些年殺死絕寶貝徒弟念心的就是我,他恨我還來不急呢,又怎麽會救我?”

“就算不用醫聖絕命出手,我也有辦法讓你戒除聖香花。”

“不,不可能,天下除了絕命之外沒有人能夠戒除聖香花的毒……”李長樂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從那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閃現出期待的光芒來看,對於夏無塵的話似乎抱有一絲期望。

“總之我有辦法替你戒除聖香花的毒,怎麽樣,願意和我做這個交易麽?反正你現在已經變成一條狗了,又何必在乎換個主人?何況這個主人還能幫你免去後顧之憂。”

李長樂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我判官筆竟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都說江湖險惡,但誰又能想到這朝堂遠比江湖要險惡百倍,千倍。”

“險惡的不是江湖,也不是朝堂,而是……人心。”忽明忽暗的燭火隨風搖曳著,夏無塵幽幽說道。

良久,所有人都沉默著,混合著陰寒的夜風不斷湧入房間。身著青色旗袍的淩月半靠在牆上,眼神迷離地望著窗外。她記得當時也是這樣,被窗外的夜景迷離了眼睛,然後穿著絲綢睡衣坐在陽台的欄杆上。如果不是那個家夥突然闖入,自己也不會嚇得從七樓掉下去。

在墜落的瞬間,她看到那個破門而入的家夥正吃驚地用手捂住嘴巴,但隱約還是可以聽見他喊了句:蘇柔,你要自殺?

沒有,自己真的沒想過自殺,純屬誤會啊。隻是再也沒有機會解釋了。蘇柔當時這麽想著。

然而,從七樓墜落後並沒有摔成支離破碎的殘骸,也沒有如預想般那樣掉入十八層地獄。總之,似乎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淩月這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