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淩月看著那些依舊如往常一樣的宮人和大臣們，似乎戰爭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影響。他們是否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三個月後結束，這座輝煌的宮殿在三個月後將成為一片廢墟。

所以，現在的一切努力都隻是徒勞。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你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了，那麽你還會努力麽？或許有些人會說就算下一刻就要死去，那麽我依舊會認真的活著，這樣的人還真是相當了不起。

城樓上，夏康神情凝重。

從剛剛淩月的表情看來，這場戰爭絕對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從最初，夏無塵決定舉兵攻打楚國的時候他就覺得其中有問題，隻是在夏無塵那強勢的態度下，他也無法立即去了解些什麽。而眼下看來，夏無塵和淩月明知道這是一場必定會戰敗的戰爭，卻還一意孤行，又怎麽能夠讓人放心兩人什麽都不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夏康一直站到了夜晚，就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整個天下，如何才能夠掌握整個天下。借著楚國和夏國的交兵之際，自己是否從中可以找到能夠掌握整個天下的方法，可是，事情真的那麽簡單麽？慕容淩月早就預料到那一切了，所以，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冒險的舉動，另外，夏康總有一種隻覺，那就是楚國或許和夏國本身達成了什麽協議。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夜幕低垂，遙遠的邊疆。

戰士們圍坐在一起，此時處於休戰階段。夏國的幾十萬士兵損失了一成不到，事實上，原本的計劃是損失兩成，戰況雖然慘烈，但總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楚國似乎有意手下留情，並沒有感情殺絕。當然這個普通士兵是不會知道的，隻有身為主將才會知道的事情。

就好像秘密這種事情啊，隻有高層領導才知道。你個普通的群眾，哪裏呆著去，沒事瞎想八想的可是要逮去批鬥的。

容淵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黑暗。

他並不了解政治，但是卻了解戰場，隻是之前他一直未曾受到重用。

當他滿懷期待來到戰場的時候，並且做了主將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麽回事，這場戰爭中帶著些許陰謀的味道。或許每一場戰爭都帶有陰謀的味道，可是這一次，他感到不安。他總覺得所有的將士們都會死去，包括他自己。盡管他並不怕死，可是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將士去死，為了政治陰謀而犧牲。一個奇怪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產生。如果此刻能夠見見康王該有多好。

論年齡，夏康比他小一兩歲，可是在潛意識中，容淵將夏康當作神一般的存在，說起來，容淵曾經還跟著夏康打仗過，隻是那個時候他還是個不起眼的參讚，所以並沒有引起夏康的注意。但是在容淵的眼中，夏康確實所向披靡的。

也僅僅隻有半年的時間，容淵就從參讚調去了別的將軍手下。

容淵並沒有想到，他的想法很快就實現了。雖然不是夏康本人，但是夏康的親信鏡無影去找到了他。三天，鏡無影隻用了三天就感到了戰場，那是何等可怕的腳力。要知道，這可不是坐個飛機就能解決的事情啊。

“你，你是……”容淵曾在營帳內休息，看到鏡無影的出現還是被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認識鏡無影，否則一定會當作是敵軍的刺客，“鏡大人……”

鏡無影有些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稱為大人，而且還是鏡大人。事實上，鏡無影不姓鏡：“呃，這個……我不姓鏡。”鏡無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半天，怎麽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隨即咳嗽了兩聲，“王爺有幾句話想要問將軍，所以我特地來看看。”

“王爺？”容淵心中有點奇怪，難道不應該是皇上麽，照理說，皇上應該更加關心戰況啊。

“沒錯，王爺是想來問問，如果明知道戰敗，將軍的選擇是什麽。”

“什麽？戰敗？”容淵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戰敗，盡管在預感中有過，可是內心深深處，他一直希望獲得勝利，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軍隊全軍覆滅啊。

“是的，王爺就是這個意思，請問將軍如何打算。”

“可是為什麽會戰敗？”容淵問道，“是全軍覆滅？還是……”

“全軍覆滅，當然這隻是一個假設，如果未來是這樣，那麽將軍你的選擇是什麽。”

容淵愣住了，鏡無影也不急著讓他回到。因為鏡無影知道，他必須給容淵時間考慮，而且他也相信，容淵明白他在說什麽，有些事情，不需要全盤說出，隻需要輕輕一點就可以了。

鏡無影慢慢走出營帳外，負手而立，他很少負手而立，那樣會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所以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這麽做，有時候，想事情的時候也會那樣。

而容淵顯然已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情緒當中，看來自己的預感果然是正確的，這場戰爭會全軍覆滅。

那麽鏡無影現在代表著康王，來問自己又算是什麽意思呢？如果全軍覆滅的話，他要怎麽辦？能夠怎麽辦？是不是歸順的意思？可這天下是皇上的，他必須效忠皇上。

明明知道去送死，卻依舊效忠麽？這究竟是愚忠還是什麽？

不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才是對的，這才是正確的路。

可是……真的甘願麽？成為政治和陰謀的犧牲品，此時，容淵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鏡無影慢慢往前走了幾步，他環顧著四周。這裏，沒有陰謀麽？嗬嗬，那隻是癡人說夢，隻要有人的地方，必定存在著陰謀。

他想起了夏康在戰場上的瘋狂殺戮，似乎也終於明白，他所斬殺的不是敵人，而是那些將他當作傀儡和玩具的陰謀。這是任何一個王者都無法忍受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鏡無影相信，總有一天，夏康會將自己的野心化為殺戮，灑遍整個天下。

可惜，他沒有想到的是，或許是沒有預料到的是，慕容淩月出現了。

這個意外的存在，打破了一切。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變的混亂。確切來說，自從幾十年前的那個無所不能的監察院院長出現的時候開始，事情就變得混亂了。但願這一次，所有的混亂都能夠消失。

同樣，這也是具備風險的。盡管鏡無影確保就算夏康失敗了，他也有辦法保全夏康姓名的安全，但是他也知道，一旦他們失敗了，恐怕也根本不會活下去。

不成功，便成仁。

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當然，也有人興相信好死不如賴活著，失去生命就什麽都沒有，所以啊，還是要好好活著才可以。另外，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死掉的，一定要經曆非常之重大的事情才可以。

三個時辰，鏡無影在帳外整整站了三個時辰。

在此期間，他不是沒有擔憂過，但是夏康告訴過他，容淵一定會選擇背叛夏無塵，一定會的。所以當鏡無影走進帳內的時候，看到容淵臉色的一刹那，他就已經明白了，夏康說對了，容淵選擇了背叛。不過，從容淵有些扭曲的神色中，鏡無影還是可以看到他內心深處的痛苦。

背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同時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尤其是對於容淵這樣的人來說，那勢必會非常痛苦。所以鏡無影故意忽略了那一絲扭曲，對著容淵笑了笑，隨後坐在了椅子上。

一切，似乎都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