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的史書中,作為夏國皇城的臨雲,是一座寶氣蒸騰,奢華絢爛的城池。正如同皇宮內那高踞在八十一階白玉上的青龍大殿般,以淩霜傲然的姿態俯視著整個天下。當然,如果沒有那個異國公主的到來,或許臨雲也不會成為人們口中那座遍地黃金,寶光閃耀的皇城。也正因為如此,在許多野史的記載中,都一致認為臨雲之所以會在淩月的到來之後變得繁華,是因為夏帝得到了那副藏有沈浩然畢生寶藏所在的青鬆迎客圖。事實究竟如何,恐怕也隻有當事人才能夠知曉。
離開氣勢恢宏的鎮國將軍府,北向通過鶯歌燕語的平壤街。徒步行走半個時辰,穿過聚集著異國商人的萬賀坊,再左轉幾步,便看到一家不算太精致卻別有韻味的古樸小樓。重簷飛角的門楣上雕刻著繁複的饕餮紋樣,往裏走去是極為普通的庭院,沒有精心修剪過的痕跡,甚至有些雜亂,但就是這種肆意放縱的姿態,卻讓人覺得無比放鬆。
上了二樓,跟隨著小二的步伐,淩月等人被帶到了一間頗為雅致的別間。在歐陽晚的盛情推薦下,不一會朱紅色的八仙桌上便擺滿了精致可口的小菜,當然還有百年居最為著名的洛桑酒。“今天有謝兄在,大家盡管點,千萬不要客氣啊。”
“什麽叫有謝兄在,千萬不要客氣?”謝聽雨皺著眉頭,一臉鄙視地看著歐陽晚,恨恨地說道,“為什麽每次吃飯都要我來付賬?你這個禦前侍衛什麽時候也能請一回客?”
“唉,你都說了,我不過是個區區禦前侍衛,歲俸不過區區九百兩銀子,你看最近物價飛漲,漲的我連老婆本都快存不出來了,你這個日進鬥金的家夥竟然還好意思讓我請客,太沒天理了,太沒天理了。”
夏無塵聽到歐陽晚這麽說,不動聲色地踢了踢他:“你能不能別老是在別人麵前哭窮啊。”
歐陽晚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夏無塵,大有視死如歸的架勢:“七殿下,要不你去跟皇上說說,把我的歲俸往上漲點?也不至於讓我,堂堂禦前侍衛老是跟別人蹭飯吃啊,這傳出去了人家還以為你那皇帝老爹克扣臣子的銀子呢。”
夏無塵扶住額頭,一臉交友不慎的模樣。
“怎麽,九百兩銀子的歲俸很少麽?”雖然前世在金融市場摸打滾打了數年,但對於所謂的銀子淩月則是完全沒有概念。
“唉。”歐陽晚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在座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就連謝兄都是腰纏萬貫的商人,又怎麽會明白我這個每年隻有九百兩銀子的禦前侍衛的苦衷呢。就拿這洛桑酒來說,一壺可就要二十兩銀子,再加上這些小菜,這頓飯吃下來可就是五十兩銀子,你說九百兩銀子算多麽?”
淩月側過頭:“七殿下,你一年的歲俸有多少?”
“五千兩銀子,如果再算上些賞賜什麽的,大概有六七千兩銀子吧。”
“那麽太子呢?”淩月接著問道。
“太子的歲俸是九千兩。“
“怎麽會差這麽多?你們不都是皇上的兒子麽?”
歐陽晚接過了淩月的話,說道:“雖然都是皇上的兒子,但這其中也是有區別的。就拿三殿下來說,就是那個帶你回來的家夥。他為皇上立下赫赫戰功,但由於他的生母柳氏是宮女出生,所以說在眾多皇子中地位最低,歲俸隻有三千兩銀子。無塵和太子雖然都是皇後所生的嫡出皇子,但論長幼尊卑,太子為長,地位自然要比無塵高出很多。”
淩月點點頭,隨即又將目光轉向謝聽雨:“那麽謝公子,你一年能夠賺多少銀子?”
麵對淩月的問題,謝聽雨略微思考了一會:“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呢。”
“商業秘密麽?”對於謝聽雨的回答,淩月絲毫沒有生氣。因為她早就預料到,就算謝聽雨真的說出一年能夠賺多少銀子,也必定是騙她的。因為沒有哪個聰明的商人會告訴別人,自己究竟賺了多少錢,這種愚蠢的行為和自殺無異。
“商業秘密?哈哈,這個說法有趣。”謝聽雨也是第一次聽到‘商業秘密’這四個詞,但仔細想來倒也在理,“看來公主對經商有興趣?”
“不是有興趣,而是非常有興趣。我覺得天下間最了不起的人,便是商人。”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商人自古以來便是最為人所不齒的行當,公主怎麽會認為天下間最了不起的是商人?”謝聽雨起身,為淩月斟了一杯,等著她的回答。
“皆為下品?要我說這根本就是愚見。世人總認為商人是唯利是圖,不知恩義的小人,但我卻覺得正因為有了商人,這天下才能夠繁榮。調餘缺,度遠近,若是沒有商人,那豈不是成了死水一潭?”淩月端起酒杯,不帶半分脂粉氣一飲而盡。
此時,謝聽雨望向淩月地目光中竟有了幾分知音的感覺,他再次起身為淩月斟酒:“那麽公主認為,女子可否經商?”
“哈哈,謝兄你又來了,你怎麽老是糾結這種女人能不能經商的古怪念頭?”歐陽晚笑著說道,“就算母豬能上樹,這女子也是不可能經商的,如果女子經商的話,那肯定會被人罵死的。”
“女子經商怎麽了?”雖然淩月知道,自己所處的年代女子是沒有什麽地位的,但究竟何種程度她卻並不是很清楚。
“除了楚國之外,其餘三國皆有律法,女子不得從商。”夏無塵端起酒杯,微微飲了口,“其實這和律法本身也沒有太大關係,主要是內外嫡庶區分太過嚴格所致。女子麽,拋頭露麵總是不太好的,更別說是從商了。”
“那若是有女子非要從商的話,按照律法會如何呢?”
“其於兩國的律法我不太清楚,但是按照夏國律法的話,是要在臉上刺字的。”雖然隻是喝了小半杯的酒,但夏無塵蒼白清雅的麵容上卻泛起了紅暈。
“真夠嚴苛的,還讓不讓女人活了。”淩月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女子從商竟然要遭受到那麽大的非議,“那麽楚國的女子為什麽能夠從商,而不必受律法所限?”
“楚國民風開放,女子別說是從商了,就算是成為藝妓也不會受到太大指責。”謝聽雨輕搖紙扇,說道,“二十年前,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貴族,商賈巨富為博楚國名妓弄影一笑,而一擲千金。據聞有位金國王爺甚至當眾給弄影跪下了,卻也不曾打動美人芳心。”
“然後呢,能夠打動美人芳心的是什麽人?”
“能夠打動美人芳心的就是邀你去花宴的獨孤玉的父親,也就是咱們夏國的鎮國將軍獨孤霸。隻可惜啊,後來才知道那弄影竟是楚國培養出來的細作。”歐陽晚大咧咧地夾了塊牛肉,很沒有吃相的嚼著,“在皇上賜死之前,獨孤霸就親手用白綾絞死了為他生下一名女兒的弄影,唉,於是乎曾經一笑傾城的楚國名妓弄影就這麽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