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塵立即將裝滿葡萄的籃子推到淩月麵前,笑著說道:“不說這個了,還是吃葡萄吧。”

“別想轉移話題,你分明就是在挖苦我。”淩月更加憤怒地瞪著夏無塵,以往夏無塵這麽說的時候,淩月都隻是一笑置之,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淩月似乎很生氣。不過站在一旁的流夜卻知道,如果淩月真的生氣了,那是絕對不會這副模樣的,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淩月在假裝生氣。

“我去處理這些葡萄。”淩月拎起籃子,悠哉悠哉地往門口走去,絲毫不理會夏無塵那苦悶的表情。本想借著葡萄轉移話題,卻不曾想流夜竟然將葡萄給拿走了。

“說,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武功很好笑?”淩月依舊不依不饒。

“呃,沒有,真的,其實淩月你很聰明。”夏無塵說道,“這個,女子麽,還是溫柔一點好,不會武功很正常。”

“嗬嗬嗬,這麽說還差不多。”淩月稍稍鬆了口氣,忽然又瞪著夏無塵,“其實啊……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什麽?你要跟我說什麽?”夏無塵坐了下來,見桌子上空空如也,本想倒杯茶的念頭也作罷了,隻得問道,“你不跟我說,又怎麽知道我不懂?”

“那好,我問你,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學武功麽?”淩月問道。

“不是因為學不會……麽?”夏無塵剛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為這句話等同於再說淩月你之所以學不會武功那是因為你很笨的關係。

但是出乎意料的,淩月並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溫和地看著夏無塵:“我就說了,你根本不會懂啊。”

“什麽?”

“不學武功不是因為學不會,就算再笨的人也不可能三個月還學不會。”淩月緩緩說道,“學不會是因為你。”

夏無塵的眸底閃過一絲寒芒,但卻也隻是轉瞬即逝:“為了我?”

“對,為了你。”淩月說道,“如果我真的想學武功,那讓流夜教授我便可,我想這普天之下武功高於流夜的恐怕也沒幾個,但之所以不學的原因在於……”

一時間,空氣中結出了細小的冰晶,似乎隨時會破裂,淩月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夏無塵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兩人就這麽彼此沉默著。直到流夜江喜好的葡萄端了上來,夏無塵起身,淡淡地丟下一句有事在身就離開了。

明媚陽光中,淩月覺得夏無塵的背影竟是那樣飄渺,無奈。

“為什麽……”淩月眼眸中瑩然有淚光,但是卻未曾滑落,“為什麽……為什麽……”

她並不知道,在夏無塵離開後,也和她說了同樣的話,唯一不同的是,淩月眼中盛滿的是悲傷,而夏無塵眼中確是迷茫。

風中夾雜著木槿的香味,溫柔而又香甜。

衣擺歲著微風獵獵作響,夏無塵緩步走在禦花園中,滿池的荷花開得別樣妖嬈。忽然,一抹嫣紅色的身影印入眼簾。

“這裏的荷花比不上柳州。”

冷蓮轉過頭,淡淡地看了夏無塵一眼後,又繼續轉過頭,目光悠遠地望著水池裏的荷花:“是啊,這裏的荷花比不上柳州的,紅蓮之火,地獄之火,燒盡世間靈魂。這裏的荷花,除了供人觀賞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這麽說,柳州的蓮花可以燒盡世間靈魂麽?”

“不能。”冷蓮語氣冰冷地說道,“能夠燒盡世間靈魂的隻有一樣東西。”

“什麽?”

“我以為你會知道,卻不曾想到你竟然不知道,真是讓人意外。”

“那麽,你可以告訴我麽?”夏無塵走近了幾步,將手靠在欄杆上,問道,“她怎麽樣了?”

“還算好,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無論是誰,忽然間變成另外一個人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冷蓮說道,“真不知道你那皇帝老爹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夏無塵輕笑道:“你說話的語氣倒是跟一個人很像。”

“誰?”

“歐陽晚。”夏無塵說道,“也隻有他敢稱呼父皇為皇帝老爹。”

“皇帝也是人,並不是神。”冷蓮的語氣中有幾分不屑。

“你見過不死的人麽?”

冷蓮側首,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麽這麽問?難道你遇到了不會死的人?還是說死而複生的人?”

“恰巧,這兩種都讓我遇上了。”夏無塵說道,“你見過有人不會老麽?你見過有人死而複生麽?”

“沒有。”冷蓮說道,“不過,你既然向我提起了,那不如就跟我好好說說啊,我是大夫,也許能夠跟你說明白呢?”

夏無塵搖搖頭,失落地說道:“這件事情,大夫解決不了,估計隻有神才能明白啊。”

“神才能明白?”冷蓮見夏無塵不說,也失去了耐心,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那就是死而複生的人我也見過。”

“什麽?”夏無塵有些驚詫道,“你見過死而複生的人?是誰?”

“為了公平交易,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些事情,你先說,然後我再說。”冷蓮嘴角輕揚,笑著說道,“就當彼此交換秘密,如何?”

夏無塵想了一會,說道:“可以,但我不能夠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你。”

“好,沒問題,那麽我們就用舉例的方式來說,你先吧。”

“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見到皇爺爺身邊跟著一個女人,過了四十年,這個女人卻沒有老。”

“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這個女人忽然化為粉末,在我眼前消失了。可是又有一天,她又忽然出現了。”

冷蓮眉頭緊鎖,說道:“這的確是很不尋常啊,難怪你會這麽苦惱。”

“那麽該說你了。”夏無塵說道,“那個死而複生的人,是怎麽回事?”

“我曾經替一個病人把脈,發現從身體上那個人應該已經死過一回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活了過來。”

“然後呢?”

冷蓮聳聳肩膀,說道:“沒有然後啦,你還想問什麽?”

“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麽,也許是你弄錯了。不是經常有大夫覺得死了,後來又活過來的例子麽?”夏無塵問道。

“不,這絕對不可能。”冷蓮堅定地說道,“死過,那個人死過,因為我當時替她把脈的時候,她除了會說話會呼吸之外,根本就是個死人。或許你們看不出來,但我是大夫,對於死人的特征還是能夠明白的。”

“那說明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當我再次見到那個人的時候,發現她死人的特征已經消失了,活得很好,這也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為什麽身體明明是死的,但卻是活的。”冷蓮笑著說道,“嗬嗬,也許是能人異士吧。”

“你說的這個人是?”夏無塵輕聲問道,“淩月?”

“你?你知道?”

“知道。”夏無塵說道,“這件事情,有人對我說過。”

“誰?”冷蓮說道,“要是你不願意對我說,就算了,反正我隻是個大夫,沒有那麽多好奇心。”

“是我剛剛說的那個,死而複活的人對我說的。”夏無塵說道,“那個人不僅能夠死而複活,而且還能夠未卜先知。”

“哦?天下竟有這樣子的人,那真應該好好研究一下,那個人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

“那真是可惜。”冷蓮雖然這麽說,但是在夏無塵看來她卻好像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惜的,“那個人是誰?”

遠處,一名身著青色宮裝的女子緩緩走了過來,夏無塵眯著眼睛,說道:“好像是皇後娘娘二哥的妾侍。”

“妾侍?”冷蓮說道,“沒有妻子,先取了妾侍麽?”

“你對皇後娘娘二哥很了解啊,連他沒有妻子你都知道?”

冷蓮說道:“這有什麽奇怪的,隻不過是聽我爹提起過,別忘了,我爹可是監察院的。”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玖茗語氣恭順地向夏無塵行了個禮後,目光卻落在了冷蓮身上,“沒有辦法吃食物的話,究竟要怎麽活著呢?”

那一瞬間,冷蓮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到了頭頂,怔怔地看著玖茗,而玖茗也隻是向她行了個禮後離開了。

“你沒事吧。”發覺有些不對勁的夏無塵凝望著玖茗離開的背影,腦海中浮現的確實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辦法吃食物的話,究竟要怎麽活著?

“沒事。”冷蓮搖搖頭,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