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沙啞的聲音中帶了些許落寞。海公公輕輕地將木盒放在桌上,用近乎枯枝般幹涸的雙手觸摸著木盒上那繁瑣的鳳凰紋樣以及木盒上方用瘦金體浮雕著的寶慶樓三個字,“這個盒子是她留下的,也隻有她才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

“她是誰?”淩月也跟著走過去,看著那已經被歲月侵透而退去繁華的木盒,她突然有種想要打開它的衝動。

海公公目光沉沉地望著虛空中的一點,似乎在回憶著什麽。流夜和淩月隻是靜靜地等著,等待老人從時光的縫隙中找出塵封已久的記憶。但是他們等到的卻隻是海公公一聲極為沉重的歎。

“這歎息算是回答麽?”流夜拖著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應該不算。”淩月伸出手,觸碰著那繁瑣的鳳凰紋樣,滑過指尖的木質觸感帶著無法名狀的心情,是似曾相識的熟悉麽?但為何卻要好似異界時空般遙遠,“我能打開麽?”

“打開吧,都已經四十年了。”

木盒裏的東西已經存在四十年之久?那麽裏麵裝著的會是什麽?淩月輕輕轉動著木盒側邊上的精致銅環扣。喀喇。塵封四十年之久的時光隨著木盒的打開緩緩流淌而出,淡青色的光芒如同水霧般傾瀉而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

“這是……”淩月的雙眸滿是震驚。

流夜也好奇地湊了過來,但他看到的隻是一件樣式奇怪的衣服,與衣服相配的還有件皓月色披肩以及一對琥珀色的玉鐲。當然,最吸引流夜目光的則是那把說不出名字的弦樂器。

“旗袍。”海公公顫抖著雙手捧出那件雖然已經放在木盒內四十年,卻依舊鮮豔如初的旗袍,遞給淩月,“丫頭,穿著這個去花宴。”

“告訴我,你口中的那個她到底是誰?”木盒內的種種東西,都清楚而明白的告訴淩月,這個木盒的主人似乎並不屬於這個時代。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旗袍,也沒有二胡。

“等你從花宴回來,我再告訴你她是誰,時間不早了,趕快去吧。”海公公擺擺手,意思是讓淩月不要再繼續追問下去。

淩月本想在繼續追問下去,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追問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最終也隻是捧著那件不符合這個時代審美的旗袍進了裏屋。

月華傾灑,空青色的石板街道好似會吸收月光般,泛著淡淡的光輝。

水墨雲紋的長衫外披著杏白色錦緞裘襖,綿密而繁複的紋樣隨著月光的照耀若隱若現。如夜色般濃黑的長發隻是隨意用黑色緞帶紮了一下,略顯細長的眼角將青年人的麵容映襯得更加蒼白無力。走在青年人身旁的男子,則有著一頭宛如雪般銀白的長發,修長的四肢配以俊朗的麵容,不知又要讓多少女子魂牽夢係了。

“所以說,你之所以參加這次花宴的原因是為了讓突然玩起人間蒸發的若蟬嫉妒?”

歐陽晚得意地點點頭:“怎麽樣,被我聰明的計策嚇到了吧?”

“的確是嚇到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傻瓜去參加這種傻瓜花宴也就算了,為什麽連我也要跟著去?”

“得了,在我麵前你就別演戲了,我又不是你那心狠手辣的太子哥哥。”歐陽晚調侃道,“不過說真的,你那麽怕他做什麽?就算他是太子,可你好歹也是他弟弟,也是個嫡出皇子啊。”

夏無塵目光低垂,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那幽深的眸色:“就是因為他是我哥哥才怕啊。”

“好了,好了,別在這裏跟個怨婦似的。不過就是參加次花宴罷了,何必緊張成這個樣子?”

歐陽晚笑著拍了拍夏無塵的肩膀。隻是他並不知道,前年第一次參加花宴的夏無塵,回到春暖宮的時候卻被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太子,他的親生哥哥打斷了四根肋骨。

夏無塵知道,自己的哥哥之所以暴跳如雷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高貴而純正的嫡出血統,也宣告著兩人除了是兄弟之外,更是皇位的繼承人。若是夏炎被廢,那麽夏無塵便是皇位的繼承人。所以夏炎對於這個和自己同樣有著嫡出血統的弟弟除了憎恨之外沒有任何感情,所以知道夏無塵稍稍越過雷池那麽所得到的必定是一頓拳打腳踢。

久而久之,夏無塵便不在和朝廷中人往來,大有歸隱的架勢。歐陽晚作為他唯一的朋友,自然也清楚這其中的原因,隻是皇家的事情他作為一個外臣並不好過多幹涉。

“前年我可是被打斷了四根肋骨,不知道今天會被打斷幾根?”

“大概會打斷五十來根,他才能夠解氣。”

“白癡,哪個人有這麽多肋骨?”夏無塵瞪了眼笑的沒心沒肺的歐陽晚,一臉交友不慎的無奈。

“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應該有那麽多吧。”

“如果我不是皇子的話,那該有多好,你說是不是?”

歐陽晚雙手放在腦後,仰頭看著滿天繁星:“每個人都有煩惱,你也別不知足啊。我要是你啊,肯定成天吃飽了睡,睡飽了玩,沒事的時候就聽聽小曲,這也聽自在的。你之所以會這麽痛苦,那是因為你心裏無法熄滅的火焰啊,不管你的心如何冰冷,都無法熄滅的火焰。”

“知我者,歐陽也。”

“對了,那位蒼國來的公主長得如何?”

“說不上傾國傾城,但還算漂亮,隻不過……”夏無塵不自覺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這讓一旁的歐陽晚有些鬱悶。

“不過什麽啊?”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她很特別。”事實上,夏無塵對於淩月的感覺並不是特別,而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奇妙感覺,正因為無法說出這種感覺,所以他才用了特別兩個字來形容。

但是這兩個字給歐陽晚的感覺確實,夏無塵喜歡上了慕容淩月:“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恩?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應該,沒有。”夏無塵想了想,卻覺得這個回到有些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