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也看出,伊初莞正在思考自己的要求,於是端起茶杯,默默等待著伊初莞的回答。她知道,皇後是在權衡,在皇宮中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利益之上,沒有不求付出的回報,也沒有無法背叛的忠誠,之所以不會背叛,那是因為背叛的籌碼還不夠。

良久,伊初莞敲著桌子的手忽然停下:“好,母後一定想辦法說服你父皇。”

“真的麽?”夏心似乎沒有預料到,伊初莞竟會這麽爽快地答應。

“當然,心兒你既然喜歡歐陽,那母後豈有不幫的道理。”伊初莞說道,“心兒,今日留在母後這裏吃飯,可好?”

夏心搖搖頭:“不,我擔心哥哥會餓死,所以心兒必須回去。”

“好,那麽就帶些栗子糕回去。”伊初莞說道,“鄭尚宮,您去準備一些,讓九公主帶走。”

金國,綿延數百裏的草原上,江墨竹策馬揚鞭,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廣袤蒼穹下,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但比起人的心,縱然是籠罩著整個大的蒼穹,也不過是零星一點。在江墨竹的身後,安落手持韁繩,勉強跟上江墨竹。

“喂,不要騎這麽快。”安落大喊道。

但江墨竹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反而狠狠甩了一鞭,那馬兒奮力向前奔跑,將安落甩出去老遠。安落眼見著追不上,索性直接放棄,讓馬兒停下來,慢悠悠地在翠綠的草原上低頭吃草。

一個時辰後,江墨竹策馬回到了原處,看到安落悠閑至極得躺在草地上,一旁吃草的馬兒見江墨竹回來,呆呆地盯著江墨竹,隨後又低下頭,繼續吃草。江墨竹跳下馬,那匹馬立即走到安落之前所騎的那匹馬身旁,然後也歡快地低下頭吃起草來。

“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跑到天黑呢。”安落幽幽說道,“怎麽,沒有抓兩隻野兔回來,咱們也好烤來吃。”

“野兔沒有,不過美酒都是有一袋。”江墨竹從腰間取下一隻囊袋,丟給安落。

“咦,怎麽剛剛沒有看到,你從哪裏變出來的?”安落扭開囊袋的蓋子,一股濃鬱酒香立即飄散而出,“這酒真是上品,到底是從哪弄過來的?”

“剛剛遇到一個老朋友,順便問他討了點。”江墨竹說道。

“信你的話,我就是豬。”安落飲了幾口,頓時覺得喉嚨說不出的灼熱,“這酒可真烈啊,不過,卻是好酒。”說罷,仰頭又是幾口。”

“有的喝就喝,你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江墨竹也躺在草地上,雙手放在腦後,眯著眼睛望著湛藍色的天空,“天為什麽是藍色的呢。”這個問題並沒有實質性的意義,他當然知道天之所以是藍色的,那是因為海也是藍色的。不過這個問題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經常想,為什麽一定是藍色,而不是粉色,紅色,綠色又或者是其他什麽顏色。縱容是在長大後,知道其中原因的他,也還是會不禁想這個問題。

究竟是誰創造了世界,宇宙,以及人類?他經常思考這樣的問題。

而那個聰明到連他都覺得有問題的家夥,卻時常犯抑鬱症,幾個月不說一句話,可偏偏卻又有著演講癖。比起自己,顧離覺得,玖彌沒有去神經病醫院,著實是個奇跡。

“你怎麽又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安落深吸了口氣,說道,“你接下來一定會說,為什麽天空不是別的顏色,是不是?”

江墨竹笑道:“不,我接下來想說的是,你不能把酒給我留一點麽?”

安落說道:“不能,你不是不喝酒麽,說要保持頭腦清醒,既然如此,我還給你留什麽?”

“我不是用來喝,是想用老泡腳的。”

“你你你……這麽好的酒你竟然用來泡腳?”

“泡腳總比泡胃來得好,喂,你別喝光了啊。”江墨竹眼看著,安落將那一囊袋的烈酒給喝了下去,“酒後駕車是不對的。”

“哪有駕車,我分明是騎馬。”

江墨竹擺擺手,說道:“都一樣,都一樣。那個呆子怎麽樣了?”

“呆子?你是說我哥?”

“是啊。”江墨竹說道,“還有幾日,那呆子心心念念的女人就要來了,恐怕到時候會變得更呆。”

安落說道:“唉,他好歹也是我哥哥,你可不能說他呆,這感覺就好像是在罵我一樣。”

“不錯,智商有所提高。”江墨竹說道,“四個月後,準備攻打夏國,你準備一起麽?”

“說真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攻打夏國?”安落說道,“這樣兵戎相見,對兩國百姓也不太好,不,不是不太好,是很不好,到時候一定會血流成河的,你希望看到那種情況發生麽?”

“不知道,但必須在四個月後攻打夏國。”江墨竹想了片刻,說道,“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受我的控製……”江墨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最後那句並不受我的控製,卻說得格外無奈。

這個世界,並不是由顧離一手所掌握,還存在著第二個人。

“唉,我知道,我那笨蛋哥哥想要滅了夏國,不過依我看,好像不那麽容易。”

“沒錯,這一仗,金國應該會輸,不過也許會贏,再不濟也會是平手吧。”

安落笑了笑,說道:“你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

距離金國皇城三百裏外的一個小鎮,一名掩著麵紗的女子坐在小酒樓中,雖然點了飯菜,卻並不吃。手心裏的那條黑線時刻提醒著獨孤蘭,她的命運掌握在夏帝的手中。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夏炎,她還是覺得很開心,但更多的時候她又覺得那種開心沒有任何意義。一定有什麽辦法能夠除掉噬心蟲,一定有的。

獨孤蘭沒有注意到,在她不遠處,坐著一名身著灰衣的男子,男子手持銀色判官筆,由於角度的問題,獨孤蘭無法看到李長樂,但李長樂卻可以監視獨孤蘭的一舉一動。

李長樂端起酒杯,飲了幾杯後便吃起菜來。

獨孤蘭依舊沉浸在莫名的思緒中,這一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自己竟然是楚國公主與夏帝所生的女兒,而自己的丈夫卻又是金國的皇子,自己所懷的孩子又被自己的父親害死,種種一切,都集中發生,讓獨孤蘭措手不及。如果換做是其她女子,恐怕早就已經崩潰。所以單從這一點上來看,李長樂對於獨孤蘭反倒多了幾分佩服。

獨孤蘭看著眼前早已冷卻的飯菜,本也就沒什麽胃口,結賬後便離開小酒樓。在獨孤蘭離開後,兩名男子也隨即跟了上去,李長樂在那兩名男子離開後,拿起判官筆,跟了出去。

一路上,李長樂都很忌憚那兩名跟著獨孤蘭的男子,從李長樂的判斷來看,那兩名男子的武功絕非普通人,如果兩人聯手的話,李長樂恐怕也隻能打成平手。派遣這樣厲害的高手保護,可見夏帝對於獨孤蘭極為重視。不過,雖然那兩名男子的武功很高,但李長樂對於自己跟蹤人的功夫還是很有信心的,當然前提是不要碰到流夜那個變態。

夏國,臨雲。

正在吃綠豆糕的流夜忽然打了個噴嚏,有些納悶道:“難道有人在說我壞話。”

淩月用手支撐著額頭,另外一隻手則翻閱賬本:“唉,這些賬真是越看越無聊,一點意思都沒有。”淩月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有點興趣,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在這個沒有電腦的世界,金融市場簡單平靜地就像一杯水,而在那個世界,卻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即使看似平靜,但卻依舊激流暗湧。

不覺間,淩月又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流夜在吃完最後一塊綠豆糕後,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流夜,你為什麽歎氣?”

“不知道,因為姐你歎氣了。”

淩月點點頭,說道:“看來,歎氣也會傳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