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每日為前往禦醫院替皇後娘娘取藥的鄭尚宮皺著眉頭走了進來。不出所料,整個禦醫院都被絕命折騰得雞飛狗跳。好在折騰歸折騰,皇後的安胎藥卻不是鬧著玩的,柳藥還是細細檢查數遍之後才會親手交給鄭尚宮。

“鄭尚宮,皇後娘娘進來肯能會有胸悶的情況,所以這藥在煎的時候記得要煎久一點。”柳藥說道,“對了,過幾日,微臣便會重新開一副方子,以保娘娘在生產的時候可以少些痛苦。”

絕命湊到柳藥身旁,說道:“要想減少生產時的痛苦,直接在水裏生產不就是了。”

“休得胡言亂語。”柳藥平日裏雖然對絕命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但是對於皇後娘娘那邊的事情,卻由不得他必須上心,“鄭尚宮,不好意思,讓您見效了。”

絕命鬱悶道:“切,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柳大人你說話還真是奇怪。這位尚宮,在水中生產確實可以減少孕婦的痛苦,要不您就說服皇後娘娘試試?那個記得當初我家母豬生小豬的時候,那是痛得不行了,後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頭三百多斤的母豬丟到大木桶裏,你猜怎麽著,那母豬啊……”

“住口。”忍無可忍的柳藥怒喝道,“休得胡言亂語,難道你就不怕淩遲處死麽?”

“嗯?這和淩遲處死有什麽關係,我正講著母豬生小豬呢,你別打岔啊。”絕命絲毫沒有察覺到鄭尚宮和柳藥的臉色越來越古怪,越來越扭曲。就連禦醫院的其他人,也都不禁放下手中的事情,看著絕命不要命似的在那裏胡言亂語。

終於,一場喋喋不休的討論以鄭尚宮的離開而結束,當然,柳藥也相信,鄭尚宮不會將絕命近乎瘋子般的話說給皇後娘娘聽,這一點,他還是可以猜到的。隻是,柳藥並不知道平日裏素來謹慎的鄭尚宮,還真就將絕命那套理論原模原樣的說給皇後娘娘聽了。

皇後殿,伊初莞在聽完鄭尚宮的敘述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問著問題。

“鄭尚宮,伊你看,那個絕命所說是否胡言亂語?”

鄭尚宮斟酌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依奴婢之見,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隻是……這在水中將孩子生下來,未免有些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判定他是否胡言亂語,還是那方法確實有效。”

“嗬嗬,不管有沒有效,本宮都不會去嚐試的,不過本宮卻覺得,那絕命的醫術比禦醫院裏的那些禦醫,可要好太多了。”伊初莞輕輕點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麽。之後,她忽然低下頭,嘴角揚起一抹幸福地笑容:“他踢我了。”

鄭尚宮立即彎腰,滿臉欣喜:“看來小皇子非常健康呢。”

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在宮中卻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似乎大家都認定皇後肚子裏所懷的一定會是皇子,這也算是一種美好的祝願,不過其中真心祝願皇後所生是皇子的,恐怕也不是全部。

“其實,如果是公主也很好。”伊初莞笑著說道。

“是啊,不過皇後娘娘您這次一定能生下皇子。”鄭尚宮語氣堅定地說道。誰都知道,隻有生下皇子,才能在宮中保住自己的地位,否則就算你是統率六宮的皇後,如果沒有皇子作為勢力支撐,那麽皇後之為也不過隻是空中樓閣,沙上房屋,隻在瞬間便會傾塌。關於這一點,身為皇後的當事人比任何人都明白。

生下皇子,便冊封為夏王,生下公主則冊封為長玄公主。這是夏帝那日對她的承諾。

“皇後娘娘,九公主求見娘娘。”門外一名宮女稟報道。

“請她進來。”

“兒臣參見皇後娘娘。”不知不覺,夏心已經十五歲的,比起兩年前她顯得沉穩許多。

“不必多禮,鄭尚宮,去拿些點心。”

“是,皇後娘娘。”鄭尚宮靜靜退了下去。

夏心坐在椅子上,目光卻落在伊初莞已經隆起的肚子上:“皇後娘娘,您一定很幸苦吧,哥哥說,女人懷孕會很累,很累。”

伊初莞柔柔一笑:“比起能夠為皇上誕下血脈,那麽點幸苦又算什麽呢?”

“皇後娘娘,您真的喜歡我父皇麽?”

“什麽?”

“皇後娘娘,您這麽漂亮,為什麽會喜歡父皇呢?父皇已經五十多歲了,而您隻有二十歲,您真的愛父皇麽?”夏心皺著眉頭,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伊初莞一時間也不明白夏心為什麽要對她說這樣的話,眉頭微蹙:“心兒,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沒有,心兒隻是想知道,如果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那麽喜歡的人要怎麽辦?”夏心問道,“皇後娘娘,如果您並不喜歡父皇,但現在卻成為了父皇的妻子,那麽皇後娘娘真正喜歡的那個人要怎麽辦?”

“我心中,唯一深愛的人是皇上。”

“哦。”夏心應了聲,沒有繼續問下去。

“心兒,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心兒隻是覺得……覺得有點可憐。”

恰在這時,鄭尚宮端著一碟熱騰騰的點心走了進來。伊初莞說道:“心兒,這可是鄭尚宮最拿手的點心,比禦膳房做的都要好吃,趕快趁熱嚐嚐。”

夏心撚起一塊看上去晶瑩剔透的白色栗子糕,輕輕放入口中:“真好吃,比禦膳房的師傅做的好吃。”

“既然喜歡吃,那就多吃些。”

“鄭尚宮,你能教我做麽?”夏心側過頭,問道。

“當然,那是奴婢的榮幸。”鄭尚宮微微欠身,以示禮儀。

伊初莞笑道:“心兒是想做給心上人吃麽?說起來,心而已經十五歲了,可有喜歡的人?”

夏心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低著頭不說話。看著夏心的樣子,伊初莞知道自己十之八九是猜對了,繼而接著問道,“來,告訴母後,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有這麽好的福氣,竟能被我們的九公主看上。”

“不……不是公子……”夏心欲言又止,之後又抬起頭,神色堅毅地看著伊初莞,“皇後娘娘,心兒,心兒想要求皇後娘娘一件事情。”

“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麽見外,有什麽事情,直說就是了。”

“請皇後娘娘讓父皇下一道聖旨。”

“聖旨?什麽聖旨?”伊初莞越聽越糊塗,全然不知道夏心準備說什麽。

“請皇後娘娘,說服父皇,將我許配給歐陽晚。”

“什麽?歐陽晚。”伊初莞思索片刻,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銀發如雪的侍衛,“可是經常跟在太子身邊的那個侍衛?”

夏心點點頭,表示認同。

“心兒,你既然喜歡他,為何不親自對皇上,你的父皇說?”

“父皇不會同意的,一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心兒希望皇後娘娘能夠幫助我,皇後娘娘您如今懷有身孕,所以無論您說什麽父皇都會答應的。皇後娘娘,心兒求您了。”

“這個……”伊初莞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隻是右手握成拳頭不斷在桌子上敲打著。鄭尚宮知道伊初莞陷入沉思,於是稍稍走上前幾步,為夏心倒了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