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院。
所有人都為之恐懼的地方,但隨著淩月成為院長之後,那種恐懼日益變淡。人們相信,監察院絕對出不了第二個院長,因為淩月隻是一個亡國公主罷了。然而,隨著七名朝廷官員相繼被砍頭,人們開始覺得,慕容淩月並非表麵看上去得那般柔弱。如果這一舉動僅僅隻是對朝廷官員起到震懾作用,那麽流夜三日之內殺死十二名江湖絕頂高手,則完全是告訴整個武林,老子天下無敵i,你們誰不服就打到你們服為止。
讓淩月覺得哭笑不得的是,流夜之所以會殺死那十二名絕頂高手,竟然是因為看他們不順眼。
監察院,二樓一間尚且還算幹淨雅致的書房內。
桌子上擺著無數賬本以及資料,淩月一邊快速閱讀,一邊說道:“流夜,就因為看他們不順眼,所以就殺了他們?”
“是啊。”流夜滿不在乎地回道。
“虧你還能這麽滿不在乎,怎麽你也補怕仇家找上門來?”
“有姐在,怕什麽。要是那些仇家找上門來,姐你就用銀子把他們給活埋了。”
淩月抬起頭,噗嗤笑道:“這可不行,被銀子活埋可是你姐我的願望。”
流夜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姐,你的願望不是被金子活埋麽?怎麽變成銀子了?差點忘了,謝聽雨約你明日正午,在百年居喝酒。”
“謝聽雨?”淩月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和夏無塵年紀相仿的年輕商人。
“恩,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姐,在你赴約之前我要給你提供個情報。”
“什麽情報,這麽神神秘秘的。”
“謝吟雪回來了。”
“謝聽雨的妹妹?”
“恩,隻是謝聽雨這次回來得有些古怪。”流夜說道,“總之,姐你要小心些。”
“好,有流夜你在,我還怕什麽呢?”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姐你還是要學點武功防身。”
淩月擺擺手:“不要,我沒有學武功的天賦,而且……嘻嘻,不學武功有不學武功的好處。”淩月側首,狡黠一笑。
流夜並不知道,淩月之所以不學武功僅僅是因為她想要將他留在身邊。如果淩月自己也是決定高手的話,那麽流夜又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很多時候,強大並不一定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所以缺陷是必須的。
轉眼又是數日,雖然李經略很不情願但還是按照淩月之前所說,列了一份極為詳細的計劃書,為了那份能夠換得百萬兩銀子的計劃書,李經略可謂是熬白了頭發。卻不知,他花費十幾天功夫才弄出來的計劃書,淩月僅僅隻需要兩個小時便可輕鬆完成。
就是這樣一份讓李經略自認為完美無缺的計劃書,淩月僅僅是瞥了幾眼後就輕輕丟在桌子上。
“做的太簡單,拿回去重做。”
李經略事故圓滑,但當他聽到淩月的話時,臉色還是不自覺地陰沉了下去:“院長這……難道還不夠詳細?”
“詳細是詳細了,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淩月翻閱賬本,連頭都未曾抬起,“之所以需要計劃書,為的就是能夠秋後算賬,你這麽一份下來,別說秋後算賬了,就連現時都弄不清楚。回去重新做,還有,你如果覺得放在一本上太過麻煩,多分幾本便可。”見李經略半天沒反應,淩月抬起頭,歎了口氣,“算了,明日你來我這取,沒什麽事就回去吧。”
說罷,淩月低下頭繼續看賬本。
“微臣先行告退。”
李經略麵色沉沉離開後,徑直去了皇後殿。
“姐,你又把李經略給氣得半死了。”流夜手裏拿著一支風車,輕輕吹著。
“恩?我什麽時候氣他了?”淩月抬起頭,滿臉疑惑。
“聽聞李經略為了姐你讓他做的報告書還是計劃書什麽的,嘔心瀝血十幾天,可姐你剛剛卻好像看無用之物一樣看他,你說他能不氣麽?”
“可那東西確實沒有用,而且我隻是讓他回去重新做一份罷了,他怎麽就生氣了呢。”
“讓他重做是沒錯,可姐你的態度也太過惡劣了。”
“態度又怎麽惡劣了?”
“目中無人啊,不管怎麽說李經略都是一國丞相,姐你剛剛的態度太過目中無人了。”
淩月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想不到他還挺敏感的,不過若是因為這點小事而耿耿於懷,那證明他李經略也不過如此。不過現在可不是去照顧他情緒的時候,這麽多的事情要處理,唉……”
李經略本想去皇後殿,但距離皇後殿還有一段距離時卻突然停住腳步,因為他看到夏辰進了皇後殿。繼而決定改日再去,多年後李經略覺得如果當時自己能夠稍微警覺一點的話,也不至於會落個淩遲處死的下場,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入夜,一燈如豆。
淩月並不覺得困倦,反而越發清醒。她喜歡和數字打交道,尤其是看賬本,那種掌握全部,精確到小數點後三位的感覺,足以讓她為之瘋狂。看著賬本上娟秀的字體,她的心情複雜且難以言喻。雖然那是出自蘇柔之手,可隱約間還是能夠看出一點自己所寫文字的感覺。
一頁一頁,翻看,核對,直至東方露出魚肚。淩月打了和哈氣,伏在桌上,沉沉入睡。
忽得,淩月覺得肩頭一暖,本以為是流夜,抬起頭卻發現為她披衣竟然是夏康:“你……怎麽進來的?”
夏康一愣,隨即笑道:“你這清和殿也沒個守衛,那四個奴才被你養得更主子是的,哪裏還知道有人進來?”
的確如夏康所說,沒有哪一宮的奴才能夠比清和殿的還要舒服了,既不用去完成主子下達的刁鑽任務,也不用隨時待命其旁,每個月還能得到意外賞賜,就算做錯事也不會被打,這樣舒服的差事確實能夠讓人漸漸忘了身份尊卑。
“是我疏忽了,王爺到此來,有何事?”淩月坐正身體,稍微收拾了下攤在桌子上的賬本。
“怎麽,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能啊,可咱們總不能大眼瞪小眼你說是不是?”淩月起身,說道,“我去弄點茶來。”
“這種事情讓宮人去做久可以了,何必你親自動手?”
淩月說道:“你這人太不厚道了,人家好好睡覺,你卻要把人家托起來泡茶?”
“這種事情,本就是他們職責之內的事情,否則養他們有何用處?”夏康反問道。
“大錯特錯。”
“哪裏錯了?”
“他們的職責並不是在主子想喝茶的時候去喝茶,在主子想罵人的時候站在旁邊讓主子罵,在主子死了的時候對著棺材放聲大哭,就跟死了自己親人似的。”
“不是這些,又是什麽?”
“他們的職責是,不妨礙。”
“不妨礙?”夏康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不妨礙主子要做的事情?這並不需要特別吩咐,試問有哪個奴才敢妨礙主子的事情?”
“自古以來,很多時候主子的決定都是由於奴才暗中妨礙所促成,說來你也不懂,簡單來說就是細節決定成敗,所以絕對不可以讓他人來幹涉你的思維,不管那個人是奴才也好,還是……你那皇帝老爹也好。”
夏康眸底幽深,如一潭湖水:“淩月,難道是我多心了?”
“哦?王爺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不是我想到什麽了,而是你暗示了我什麽?”
淩月笑道:“我剛剛才說過,不可以讓任何人左右你的思維,又何來暗示的說話,是王爺你多心了。”
“是麽?”夏康並不打算將話題繼續下去,望了眼門外漸漸變亮的天色,說道,“皇後懷孕了。”
“我知道,宮裏人盡皆知的事情。”
“難道你沒有什麽打算?”
“皇後懷孕,我應該有什麽打算?”淩月似笑非笑。
“若是皇後此次誕下皇子,你還能如此無動於衷?”
“我倒是想反問一句,皇後若是誕下皇子,王爺是否也能還有此閑心與我在這裏彼此試探?”
夏康嘴角緊繃,一言不發,眼神猶如寒冰,冷得讓人心寒。淩月反倒神情淡然,隻是目光中帶有些許挑釁。她並不知道,那抹挑釁在夏康看來卻是異常耀眼。正如當初在蒼國,翠眉間滿是怒意的淩月仿佛一隻高傲的鳳凰般耀眼得讓人為之心動。
猝不及防,夏康緊緊地抓住淩月雙臂,眼神由冰冷變得熾熱:“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聰明?為什麽你能夠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麽?就連鏡無影也未曾那麽了解過我。”
“放開。”淩月語氣冰冷。
“告訴我,為什麽你會這麽了解我?”不理會淩月的怒氣,夏康急切問道。
“放開,放開我就告訴你。”
夏康緩緩放開淩月,眼神卻依舊熾熱。
淩月退後幾步,坐在椅子上,唇邊滑過一絲笑意:“我並不了解你,說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你。”
“不可能,你分明很了解我,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