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算計

存了想做得更好的心思之後,趙庚生又向田允富求教了一番。

第一個進步是變得不再象之前那麽隻把目光盯在錢靈犀一人身上,而是開始學著關心錢家更多的人。前些天錢湘君要出嫁,林氏又傷著,趙庚生天天隻要沒事就來幫忙,跟個下人似的,也真是出了不少力氣。

尤其是昨天,錢湘君出嫁,他特意在太學院邀了一幫交好的同窗,清一色的穿上朝廷發的製服,騎著高頭駿馬,過來給錢湘君當儀仗,以壯聲色。說實在的,有這樣一幫子進士軍團,確實很給力。

當然,在聽到鄧家老太君來將他家靈丫收作幹孫女,趙庚生自然也是樂得合不攏嘴。但他這回聰明的決定再不多問什麽了,隻是來看看他家靈丫,關心關心而已。至於那笑容忍不住,可不是他故意的。

錢靈犀沒什麽要他關心的,不過卻當真有個任務要交給他辦,“你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很好?”

“那當然。”趙庚生想都不想就開始吹噓,“萬軍之中取人首級不在話下!”

“那好,你去幫我偷個人出來。”

偷人?趙庚生傻眼了,看著他家靈丫的狡黠的笑意,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被算計了。

……

陳昆玉知道自己上當了。可是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間黑漆漆的小屋連唯一的窗子也給釘死了,他試圖求救過,卻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半點動靜。

還是寒冬臘月,可是這間小黑屋裏給他的隻有一張窄窄的木板床和一床薄得跟兩片紙一樣的被褥。就是大白天裹在身上也沒什麽熱度,更別提是在漫漫長夜了。

一個姿勢躺得久了連肩膀也開始發麻,陳昆玉費勁的挪動身子,換了個方向。卻扯動了傷口,疼得他噝噝的倒吸涼氣。

一定是肋骨斷了,也不給他看大夫,這樣躺著也不知多久才能把傷養好。這黑屋子也盞燈都沒有。連過了多少日子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就這麽關自己一輩子?陳昆玉心裏越想越怕,也越發的後悔起來。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糊塗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那樣的事?

最壞就是錢家大房的人!陳昆玉恨得咬牙切齒,原先,他雖然多年科舉不第,但有家裏的接濟。日子還是好過的。隻是隨著家裏一年比一年少的銀子,陳昆玉對功名的渴望也越發強烈起來。可是他真正能用功的也就是在考試之前的那一兩個月裏,其餘時間,有太多的誘惑。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想及此,他又妒忌起房亮來。還是那小子好運,一來就中了舉人,又趕上朝廷挑選官員,雖然隻是個八品,但畢竟是吃皇糧的正經官員了。要是自己當年來時能安心用用功,也考個功名。現在不早也頭戴烏紗,身穿紅袍了?

說不後悔,那是假的。可陳昆玉一轉念,又忿恨起來,也就是如此,自己才會上了錢家大房的當,說什麽隻要讓他來調戲錢湘君一把,或者毀了她的容,就能保舉他為官。可是眼下呢?自己跟條死狗似的被扔在這裏。每天除了一碗清水和幾個冷透的饅頭,什麽也得不到。

陳昆玉暗罵自己沒腦子,此事就算是成了,錢家人又豈會輕易放過自己?錢湘君畢竟要嫁進信王府的人了,若是自己當真毀了她的容,隻怕立即就會把他送進官府,隻說是他們之間的私怨,自己又無憑無據,怎能辯白清楚?

可是現在想明白了又有什麽用?錢家沒有殺他。應該是還有些顧忌。所以這樣一直關著自己,定是怕事情敗露。自己會把他們的醜事說出來,可自己不能老這麽半死不活的被困著啊?這樣下去,自己不瘋才怪。

可他怎麽才能逃出去呢?

陳昆玉正在糾結之時,忽地聽到門外哢嗒輕響,卻不象是平日來送食物的聲音。

“誰?”

這一瞬間,陳昆玉的腦子裏轉過無數念頭,隻要不是來取他性命的,什麽都好說!

……

中午才辦過了錢湘君的回門宴,晚上錢玢又在家中擺了個家宴。他已經定下明天啟程返回榮陽了,今天晚上,當然是和留在京城的族人們吃頓飯熱鬧熱鬧。

當喧嘩散去,錢玢獨自回到書房裏,這才卸下麵具,重重的長出一口氣,露出濃重的疲憊之意。外人都看他這國公爺做得風光無比,可這位置坐得有多辛苦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揉揉酸痛的太陽穴,錢玢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越來越難以挑起整個家族的重擔了,可是把這副擔子交給誰呢?

一想起錢揚熙,他忍不住就在心中嗤笑,立即否決了去。可他已經老了,等不到重孫子長大了,若是把國公的位置讓給那兩個兄弟家的孩子,他確實有些不甘心。

可要是把國公府交給揚熙,那就是自毀門庭,就算錢家已經脫離了政治鬥爭的中心,但將來的事誰說得清楚?萬一一時不慎,弄得家破人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別的不說,就看在處理錢湘君的事情時,錢玢就能看出這個孫子的狹隘和偏私了。

當初,把錢湘君送到信王府去,是大房同意的。就因為看她長得和錢明君頗為相似,又急需一個娘家人照顧郭長昱,所以就讓錢湘君沒名沒份的呆了下去。從這一點上,大房是虧了錢湘君的。她就算是鄉下來的,畢竟也是錢家人,一個女孩子,犧牲了那麽多年的青春,連大房半個謝字也沒得到,這樣的事說得過去麽?

好容易等那丫頭在郭家熬出頭來了,卻又見不得她的好,千方百計想把她踩下去,甚至不惜毀了自家名聲。

錢玢苦笑,就這樣眼裏隻有自己的人,怎麽能照顧好整個家族?

忽地,門外傳來爭吵之聲。

因不想被打擾,錢玢沒有點燈,也沒讓隨從跟著,看來吵架的人是不知道他在這裏。

“七姐姐,我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麽樣背地裏壞我名聲。我們怎麽說,也都是一家人,你這樣毀我清白,有意思麽?再說,這裏頭還關係到定國公府,甚至皇家的名聲,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怕給錢家惹禍?”

前頭的話倒還罷了,可聽到後麵半句時,錢玢的心驀地抽緊,忍不住走到窗前,向外觀瞧。今晚無月,但借著走廊下的燈籠,錢玢看清了,那質問的人是錢靈犀,被質問的是錢慧君。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要是你叫我來就為了這事,那我要走了。”酒宴散後,錢慧君本要回屋,卻被一個臉生的丫鬟假說有事約到這裏。她還怕是廣元子也跟上了京城,可過來一瞧,卻是錢靈犀。讓下人散播流言確實是錢慧君幹的事,不過卻不是她一人,而是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有份參與的。

錢靈犀既然約她來此,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見她不認,索性翻起了舊帳,“哼,你別以為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我娘那日在去小世子的院子之前,曾經路過一間屋子,親眼見著個婆子和丫鬟說起如何陷害我姐之事。她還記得那婆子臉上有顆痣,那丫鬟小嘴生得挺漂亮,如果我沒說錯,那丫鬟就是你屋裏的曉霜吧?”

錢慧君被問得窘迫,也撕破臉了,“既然你們都看清楚了,怎麽不去找老太爺說?就說那臉上有痣的婆子是老太太手下的人,出去辦差的還是大太太和大少爺親自監督。光找我有什麽用?”

“因為你是唯一知道陳昆玉的人。”錢靈犀逼近一步,“我知道你是想在老太太麵前立功,可你怎麽不想一想,如果湘君姐姐嫁得好,豈不對我們全家都有利?光靠大房一支,能有什麽用?你們眼下困著那個陳昆玉,殺又不敢殺,放又不敢放,若是陳家找上門來,讓錢家怎麽辦?”

“這話你別跟我說,去跟老太太,大太太說去!”

錢慧君被問得心虛,扭頭想走,卻被錢靈犀扯著衣袖不放,“我找你來,就是要你轉告她們一聲,那個陳昆玉我給放了。”

什麽?不止錢慧君,連錢玢也嚇了一跳。

卻聽錢靈犀道,“人家好歹是個秀才,給你們關在那裏,弄得半死不活的,難道想要把他逼瘋麽?你應該知道,他是家中獨子吧?就算再不成器,萬一出了事,人家家裏豈有不來討個說法的?所以我把他放了,也跟他談妥了,錢家給他一條生路,他就此回鄉,再不來京城半步。”

錢慧君剛鬆口氣,又見錢靈犀望著自己笑得詭譎,“不過他臨走之前寫了個東西給我,若是你們再敢在背地裏對我們家,或者對湘君姐姐使壞的話,我就會把那個東西交到國公爺的手上。七姐姐,你也快嫁人了吧,若是惹怒了老太爺,你想想,光是一個老太太能不能保得住你?”

錢慧君心頭一跳,總覺得錢靈犀的笑容有些古怪,卻不知錢玢在後麵的書房裏,已經氣得手都微微哆嗦了。

他還以為陳昆玉的事情早就處理好了,沒想到至今仍是拖拖拉拉。這簡直就是無能!說句實話,錢玢還真不怕錢揚熙做點壞事,可是做了壞事又收拾不了,那這人還能有什麽用?

除了失望,錢玢對這個孫子隻剩下失望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