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悄悄把雲夕往身後拉了一把,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質問麵色猙獰的紅萼,“烏力吉聖姑呢?”

“烏力吉?她死了……”紅萼轉頭一指花海,“她的屍首就在裏麵,血漿早被仙樹吸得一幹二淨……嘿,本座未給她收屍,讓她的身子爛在花葉下麵做肥料,永世不得超生——”

“快進去找!”軒轅澈將手一揮,侍衛們紛紛持劍撲向紅花叢中,沒用一刻的功夫,果然找到找到烏力吉聖姑的遺骸!

失去黑紗覆麵的烏力吉聖女麵白如雪,神情竟然頗為安詳;雲夕看到那張與軒轅澈有三分相似的麵孔,不覺眼中酸楚,蹲下身來把自己的絲帕蓋到她臉上。

冥王眼角微微**,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逼近紅萼,“寶音聖使,縱是本王欠您良多,烏力吉聖姑何錯之有?她是你前世的親妹子,你為何下此毒手?!”

“哼,烏力吉這個賤人!她明明知道我就是軒轅寶音的轉世,卻一再幫著雲氏賤婢說話,若不是她,寒香早就死在那眼枯井裏麵,我又怎會被逐出冥王宮?!”

“就連我前些日子弄了幾個小孩子血祭神樹、以求恢複我前世神功,她都要阻撓不休……幸好我棋高一著,以催魂術控製了那幾個女祝刺殺她,烏力吉不舍得對自己的弟子下毒手,反倒落了個兩敗俱傷、被我一網打盡祭了神樹。”

雲夕早就聽得眼中一片血紅,“原來……那些孩童和女祝的性命都害在你手上,喪盡天良的妖婦……快拿命來——”

軒轅澈拉住雲夕,“夕兒!你先離開這裏……讓我與她做個了斷!雅朗、清格勒,快帶夫人回青鳥宮!”

雲夕憤然掙開他的手,“時至今日,你還想包庇這個歹毒女人?!若不是你一再縱容她作奸犯科,也不會有這麽多無辜的性命毀在她手上!”

“哈哈……蠢貨!”紅萼對著雲夕麵露譏笑,“澈兒讓你走,是怕我把當年的舊事對你說出來……薑靈兒,你走不得,今天休想逃出本座的掌心!”

“薑靈兒?”雲夕聽到這個似乎很熟悉的名字,轉頭問軒轅澈,“她在說什麽?”

冥王麵色陰沉,低聲對雲夕道,“快念咒語喚青鳥來……她記起了祖上的一種禁術,用十八名孩童在花海之中結了血陣,能令靈力一夜之間提高數倍……你我現在都不是她的對手!”

雲夕一怔,望著軒轅澈凝重的神情,不由得後退兩步,便要按他交待地念術招喚青鳥來救她。

“薑靈兒,你逃不掉的!”紅萼眨了眨妖豔的紅瞳,“十七年前,你和你那個野男人死在齊國嶗山之上,是澈兒求我將你的靈魄帶入昆侖界!”

“住口!”軒轅澈打斷紅萼的話,轉著催著雲夕,“快些念咒……”

雲夕推開他,迎著冷笑不止的紅萼,“你說什麽?十七年前你把我的靈魄帶來昆侖……難道我的前世才是魯侯姬同的母親文薑夫人?”

紅萼眼神淒楚地望著軒轅澈,“澈兒,你以命相迫,逼著姑母將文薑的魂靈帶入昆侖,想與重生之後的她天長地久地做夫妻……你可知我逆天改命的代價是什麽?我軒轅寶音在冰峰苦修半世,居然落得個重生為奴的下場……自小父母雙亡,無所倚仗,隻得任那些肮髒之徒欺侮踐踏……”

“你和烏力吉明明早就看出我的來曆,為何還任由這個賤婦淩駕在我頭上!”紅萼聲音轉厲,“若不是當年我舍身成全,她哪裏會成了尊貴的青鳥公主?那本應該是我軒轅寶音的往生!!”

雲夕無法置信地望著軒轅澈,“玄浩,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我本來應該是齊人?我……”

冥王料想她這一句未說出口的話一定是:‘我本來可以和風霖做真正的夫妻?’,軒轅澈心下慌張,轉身捉住雲夕的衣袖,低聲下氣道,“夕兒,你聽我解釋——”

他話未說完,整個人一下子僵立在原處;紅萼收回猛擊在軒轅澈背上的一隻手,視線掃過雲夕和眾侍衛驚呆的麵孔,得意地笑道,“澈兒,你的武功是我當年親自傳授……罩門在哪個地方隻有我知道……等姑母收拾掉這幾個礙眼之人,我們再仔細理一理我們的恩恩怨怨。”

她話未說完便運掌向雲夕頭上擊去,雅朗和清格勒急忙向前接住。

雲夕和兩名暗衛試圖給軒轅澈解穴,沒想到紅萼的手法極為古怪,用靈力根本無法衝開軒轅澈氣血瘀滯的督脈,冥王無法動彈,卻用哀求的眼神示意雲夕快走。

轉瞬之間,雅朗和清格勒連同數名侍衛都被紅萼淩利毒辣的招式擊倒在地,雲夕見清格勒等人口角溢血,顯然是五髒受了重創,便一邊高聲念著招喚神鳥的咒術,一邊撿起清格勒的長劍向紅萼胸前刺去!

紅萼知她青鳥氏有靈力護體,也不敢輕敵,一掌吸過侍衛的長劍來抵擋雲夕不要命的幾路攻擊。

雲夕的靈力雖然在冥王的調理下恢複了少許,到底已不似從前的能耐;紅萼這些日子練成邪術,法力更勝前世的寶音聖女;兩人劍影飛轉之間,雲夕漸漸落了下風。

軒轅澈正在凝神用靈力衝擊被紅萼封住的要穴,聽到兩人交手,忍不住睜眼去看,隻見這一瞬之間,雲夕胸口正正中了紅萼一掌,身子如斷線的紙鳶一般跌落在地!

“索日格——”雅朗一聲尖叫,掙紮著站起身,拔下腰際的銀刀對準自己的胸口,隻見她牙關緊咬,竟然用刀在自己的胸前劃開深深的創口!

紅萼正在奇怪她的自殘之舉,突覺胸口一痛,原來是雅朗劃開胸際的瞬間,受驚發狂的藍蛛吐出劇毒的血樣蛛絲,道道直刺紅萼的心房!

“不知死活的家夥——”紅萼揮劍割斷蛛絲,左掌勢如風雷地擊向雅朗,雲夕撲過來抱住雅朗滾到一邊,紅萼那一掌竟將地麵的冰岩擊出一個黑洞。

口眼迸血的雅朗推開雲夕,“索日格,快逃……快跑啊……”一口黑血溢上喉頭,雅朗喉頭發出咯咯兩聲,兩隻美目無限留戀地盯著雲夕,雙手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雅朗……雅朗?”雲夕呆呆地抹去門雅朗臉上的血跡,合上那雙不甘的藍眸,完全沒留意到紅萼的長劍已逼近到她的後背。

隻聽得‘波’地一聲,長劍深深沒入骨肉,雲夕覺得後背一沉,清格勒的頭垂落在她肩上,是清格勒以肉軀代她受了紅萼這致命的一襲!

本已無力地殘喘在地上的侍衛官楊成,看到清格勒被紅萼一劍從後背貫穿心室,居然如困獸一般狂吼著向紅萼撲去,可惜還未近身便被紅萼掌風掃開,身軀重重地撞到後麵的石岩,再沒了一絲氣息。

這時已天過傍晚,冰峰上也漸漸黑暗下來,東方天際卻傳來幾聲鳥鳴,成群的青鳥正往這個方向飛來;雲夕緩緩放下清格勒的屍身,提起手中長劍,將神羽中最後一絲靈力凝於掌中,眼中噴火一般指向紅萼!

紅萼微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沫;雅朗發出的劇毒蛛絲畢竟擊中了她,毒素被她用靈力強壓在丹田處,幸好冥王早先被她封住要穴,無法出手對付她;隻要再除掉眼前這個青鳥雲夕,她便可以安下心來用內力驅毒了。

雲夕厲喝一聲,揮劍直刺紅萼的咽喉,紅萼揮劍格開,對著雲夕邪魅地一笑,“雲夫人,你可知道前世與你在嶗山同隕的那個男人是誰?他就是你的兄長齊襄公薑諸兒!你們兄妹亂...倫、大逆不道!為大周子民所不齒!”

雲夕冷冷地道,“你知道什麽,薑諸兒與文薑並無血親,他的真實身份是風氏嫡傳子孫……我們兄妹亂與不亂與你何幹?你前世身為軒轅聖女,卻暗慕自己的親侄兒,又有何等麵目毀謗他人?!”

“你怎知……”紅萼手下一頓,咬牙切齒道,“賤人,你可知風霖便是薑諸兒的轉世?若非澈兒在你們當中做梗,你與那風氏少年早就成就美滿姻緣!哈哈——”

雲夕心中劇震:怪不得自己從小常會夢到與哥哥失散,怪不得第一次見風霖,便給她的感觸如此親切……風霖就是她生死難忘的前世戀人……

紅萼等的就是雲夕心神煥散的一刻,她招式如風,趁雲夕分神之時,一劍削下雲夕的半段神羽!

鮮血從斷羽處狂濺而出,紅萼揮掌將痛昏過去的雲夕打入花海,而軒轅澈正在運功衝穴之際,聽到雲夕這聲慘叫,也是一口鮮血噴出,竟然強行衝斷了自己的經脈以求手腳得以自由!

紅萼在軒轅澈衝過來之前,連連運掌將身周的屍身們紛紛打入花海,濺血的屍骸一經花葉沾身,便被嗜血的花葉瘋狂地卷住,瞬間便消失了蹤跡。

“夕兒——”軒轅澈白衣濺血,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嘶吼著跳入花海之中,用力撕扯著卷曲在一起的蛇形花葉,好不容易找到一具身子,抱出花海,才發現是清格勒。

冥王眼中隻餘血光,他晃了晃身子,再次投身入花葉之中搜尋雲夕,紅萼見軒轅澈勢如瘋魔,便不安地站在遠處叫他,“澈兒,別找了……澈兒,找到她也是一具死屍了!以後有我陪著你……我現在是紅萼,是你喜歡的紅萼啊……”

軒轅澈不理會她,隻顧著在花叢中尋找雲夕,他身上也有鮮血浮動的氣息,那些帶著勾刺的紅花已漸漸向他腳邊聚攏;冥王已找到雲夕的身體,下半身卻被蛇形枝葉困住;他的經脈全斷,僅憑殘餘的一絲氣力活動著,花葉漸漸將他纏繞起來。

紅萼見勢不妙,奔過來舉劍割斷纏在冥王腰身上的花葉,扯著他逃出花海。

軒轅澈小心地放下緊抱在懷裏的雲夕,手指顫抖著撫向她的頸脈,過了許久,軒轅澈的手頹然掉下,帶血的眼淚如串珠滾落在雲夕陶瓷一般瑩白的麵頰上。

冥王嗚咽著艱難地發出聲來,“夕兒……醒來啊……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