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烏力吉聖女來到後宮一處荒僻的院落,隻見宮院中黑寂寂的一片、杳無人煙,連宮燈都無一盞;軒轅澈這些年未娶任何女子為妃妾,後宮裏這種空曠的宮院比比皆是。

園裏除風聲蟲鳴之外,聽不到任何特別的聲息,雲夕卻是一個箭步跳到院角的石井處:不用聖女點明,她憑直覺感應到寒香的存身之處。

“寒香!你在下麵麽?聽到了就回一聲,我們來救你了——”雲夕伏在井中叫了兩聲;清格勒不待雲夕下令,便兩手撐著井台要跳下去,雲夕慌忙拉過來井邊係水桶的粗繩遞給清格勒,“你拉著繩子慢慢下,小心踩到寒香!”

“屬下知曉。”清格勒將井繩在手腕上緊繞了幾圈,兩腳踏著井壁向下墜去。

雲夕突然想到自已的耳墜是明珠所製,兩下揪掉耳墜扔到井裏,隨即便看到下麵的狀況:幸好水井多時不用,被泥石和草葉堵住水眼,清格勒幾步就下到井底,將繩子縛在腰上,抱起蜷在下麵一動也不動的寒香。

軒轅澈親手將井繩提起,助清格勒攀回井口,雲夕伸手接過寒香來,快速撫上她的頸脈,脈搏還有微弱的跳動!

“寒香還活著……上神保佑……”雲夕喜極而泣,抬頭望著默立在一邊的烏力吉聖女,“多謝聖姑相救!”

烏力吉聖女微微頷首。

清格勒蹲下身來讓雲夕把寒香放在她背上,雲夕伸手去托寒香的兩腿,卻摸到滿手的濕.濡,那是……

“孩子……寒香的孩子……”雲夕驚駭地望著自己手上的血跡,軒轅澈扶住她,“先把人帶回宮再說!”回頭交待侍衛,“快傳聖醫女到丹鳳宮!”

眾人回到燈火通明的丹鳳宮,高娃和侍女們都在宮門口焦急的張望,高娃看到冥王和雲夕一起回來,清格勒身上還背著寒香,急忙向上迎過來,待看到寒香白裙上的點點血跡,唬得差點昏厥過去。

兩名年歲較大的聖醫女很快來到寒香所在的廂房,給寒香的身體做了簡單的檢查,高娃姨母和雲夕一迭聲地問,“如何?她現在的狀況到底怎樣?”

一名聖醫女抬起頭來,“大人應該無礙,孩子恐怕是難保……”

雲夕急道,“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這孩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唯一的幸福和寄托,你們一定要想法留下孩子!我、我輸靈力給她,能不能行?”

烏力吉聖姑突然開口,“夫人,您和這位女官都到外麵候著,本座和弟子們會盡力救治她們母子,如果不成,那也是天命早定、不能強求。”

雲夕見醫女們示意她出去、以免再出聲妨礙她們施術,無奈拉著高娃姨母的手走出廂房,冥王坐在外廳裏候著,見雲夕蹣跚地走出來,正要開口安慰她,清格勒走進堂來,遞給雲夕一個玉佩。

“夫人,這是屬下在井底救起寒香女官時,從她手中落下的東西。”

雲夕接過那隻淺藍色的玉佩,仔細看了看上麵的鳳棲梧桐圖案,“這不是寒香的東西……”

冥王和高娃盯著那塊玉佩同時變了臉色,高娃搶先開口,“我認得!這是紅萼那個賤婦的佩飾!夫人與陛下大婚那晚,紅萼就是戴著這隻玉佩來丹鳳宮狂言浪.語,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妖婦兩隻手一直在擺弄這隻玉佩,唯恐別人看不到她身著鳳袍、佩著鳳紋玉佩!”

雲夕一把將玉佩擲到軒轅澈懷中,“陛下,您現在還敢說是我是胡亂懷疑、嫁禍給那毒婦?!”

軒轅澈皺眉盯著那塊藍玉髓的玉佩:不錯,因為紅萼說過她喜歡藍色飾物,他專門派內府官從庫房裏找有這種世上稀有的藍玉髓給紅萼做了全套的飾物。

玉佩雕鳳是因為他那時提出收紅萼為義妹,才以公主之禮遇賜以她宮裝華服,沒想到……紅萼卻是以那套公主的行頭令得丹鳳宮眾人誤會他到今日。

“夕兒,你放心,明日本王定會徹查寒香女官遇難之事,你且忍耐一時。”

“徹查?”雲夕冷笑,“我倒是擔心又有哪些替罪羊受累,即便是陛下明知此事是紅萼所為,一看見紅萼楚楚可憐的嬌柔樣兒,連句責備的話也舍不得說了罷!此事我還是親手做個了斷的好!”

雲夕說著就要往外跑。

軒轅澈一把將她拉住,“夕兒,你要做甚麽?”

“做甚麽?我要殺了紅萼那個妖婦還寒香個公道!”

軒轅澈卻把她的手捉得更緊,“夕兒,你冷靜些……聖姑還在裏麵救治寒香,事情總得分得急緩輕重吧。”

雲夕用力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麽攔著我?莫非今天的事情是你與那毒婦串通好的?你們恨寒香當麵揭發紅萼做過的醜事,所以將我引出宮去,好讓紅萼趁機對寒香下手?!”

“夕兒,你冷靜點好不好?你我今日得以冰釋前嫌,全靠寒香女官直言相告,本王感激她還來不及,怎麽設計謀害她?我軒轅澈想除掉誰不是易如反掌,何須費這等周折?又何苦再讓聖姑救她回來?”

“因為你帶我出宮之前沒有想到我們會言歸於好!”雲夕氣極之下口不擇言,“今天下午我居然信了你的花言巧語,還說什麽紅萼是你姑母的轉世,寶音聖姑既是修行半世的軒轅聖女,轉世怎會重在齊國海疆為奴?你當我是無知的三歲小兒麽?”

“既然你對紅萼無男女之情,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為什麽會是那種癡迷的眼神?軒轅澈,今日你讓我殺了紅萼便罷,若是不肯,我便與你誓不兩立!”

軒轅澈哀傷地望著雲夕發紅的眸子,他不能解釋為何寶音聖女會轉世到齊國為奴,也無從說清他為何看到紅萼那張與薑靈兒一模一樣的麵容時內心的震憾。

“原來,我發誓也罷、祈求也好,你從沒有真正地相信過我……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殺了紅萼,上一世聖姑我而死,我定會護她今世的周全!”

“即便她前世真的是濟世聖女,今世已成害人的毒蛇!你既然執意庇護這個妖婦……那好,寒香母子的苦楚,你代她還——”

雲夕怒喝一聲,運氣於指尖向軒轅澈胸前抓去,軒轅澈不閃不避,隻是澀然一笑,閉上雙眸。

雲夕這一爪之力居然得手,長甲深深陷入軒轅澈的心口,再稍一用力,似是就觸到冥王劇烈跳動的心髒!雲夕一愣撤回手,隻見血漿隨著手指噴濺開來,濺了冥王一身血花!

冥王悶哼一聲,並不理會胸前的那五個血洞,隻是失神地盯著麵上沾血的雲夕。

高娃姨母尖叫一聲,終於徹底地昏倒在地;門外的侍女們聞聲衝進來,隻見冥王胸前洇血,白色的錦袍上濺滿鮮紅的血滴,雲夕呆怔地望著冥王的胸際,而高娃姨母卻倒在地上。

侍女們不敢靠近冥王,齊齊伸手去扶高娃,高娃姨母已緩過氣來,連聲叫著,“吉娜,快、快給陛下止血療傷啊!”

雲夕這才回過神來,飛快地運氣點住他傷口周圍的穴位,“軒轅澈你……你的護體靈力呢?”

“我對你從不加防備,若是運力相抗……你豈不是更加生氣……相信我,這事若真的是紅萼做的,我會命人送她離開冥王宮……這是我最後一次庇護她……夕兒,你莫再生氣了?”

大量失血之後,軒轅澈素來蒼白的麵容更添一片灰敗,眼中淚光盈然。

“她那種人也值得你以性命相護?”雲夕黯然一笑,“情緣一事果然不可理喻……”

“你們這是——陛下,你因何受傷?!”烏力吉聖女從廂房裏走出,看到軒轅澈一身血跡,駭然地驚呼出聲。

冥王微笑道,“無妨,一點小傷口,上點藥便好,聖姑,寒香女官可是無礙?”

“無妨,她臥房休息數日,再服些保胎藥,便可恢複健康。”

雲夕和高娃頓時放下心來,高娃急忙推著雲夕上前,“快給陛下治傷啊?我去看著寒香,你就陪著陛下,啊?”她回身叫著侍女們,“都愣著做什麽,還不端幾盆熱水送到夫人房裏?!”

雲夕向聖姑道了謝,扶著冥王走進她的寢房,聖姑歎口氣離開丹鳳宮:為寒香止血穩胎耗費她許多內力,也亟待回冰苑閉關修行。

軒轅澈脫掉外袍躺在雲夕的床上,眯眼望著雲夕解開他的內衣,露出還在緩緩滲血的傷口,雲夕在水盆中沾濕了布巾,擠去水滴清洗著冥王胸前的血汙。

清理完傷口,雲夕從案上取來一把小銀刀,對準自己的手腕,軒轅澈起身捉住她的手,“做甚麽?”

“青鳥氏的血液和口涎是世上最好的外傷聖藥,你不知道麽?”雲夕示意他躺好。

軒轅澈仍是奪去小刀,“那用你的口水療傷便是。”

雲夕低頭看看他的傷口,“太深了些,口水並不如血液的效果好。”

冥王見雲夕專注於他的傷口,眉宇間的恨意消融了許多,反倒安心下來,“這點傷對我不算什麽,讓聖醫女取些外傷藥來便好,你的口水能療傷……給我內服了罷。”

雲夕薄怒,“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無聊的話?!縱使你內力深厚,被我這一爪傷到心脈,也不是十天半月能修複好的。”

雲夕說著低下頭,舌尖探過冥王的胸前傷處,軒轅澈頓覺一片清涼入懷,火辣辣的痛楚減去了多半,待到雲夕起身去漱口的時候,軒轅澈低頭一看,傷口已然平複,隻留下五處紅褐的印痕。

“怪不得你那晚用力咬我的舌尖,開始我還嚐到有血腥味,後來便不覺得痛了,晚上洗麵之時照了照銅鏡,唇舌全無傷痕……嗬嗬,原來我的夕兒竟然是一件神奇的寶貝。”

軒轅澈笑了兩聲,又皺眉叫痛,“好夕兒,再幫我舐一下,胸口痛得很。”

雲夕為難道,“傷口已經封閉了,水液滲不到裏麵……你忍著,我讓人取止痛的藥來。”

“不用那個!你再舐一下就好……”

雲夕隻得低下頭,唇舌觸到冥王的胸際,隻覺他身子顫抖得厲害,正要開口問他何故,卻被軒轅澈猛然攬到懷裏,雲夕怕壓到他的傷口,向後退了退,卻感覺到他下身的變化;雲夕恨恨地道,“原來,你還是被我傷得太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