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榮·夢想·現實（1）
秦媛媛出生在W市地方鄉鎮上的一個農戶家庭裏。
從秦媛媛懂事起，她就明白自己家裏的條件比別的同齡人要差很多，更切身體會到貧困給她帶來的一係列苦痛。
比方說，父母其實並不大樂意見證秦媛媛的出生，而是更期待上天能賜予一個男孩。
並非因為秦媛媛父母是城裏人所想當然以為的那樣重男輕女，他們隻希望能養兒防老，僅此而已。
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華夏國】不少經濟狀況較差的地區乃無上的事實與真理，一個孝順、有出息的兒子才是那些貧困家庭最引以為傲的底牌，更是後者的無奈選擇。
秦媛媛清楚地意識到這點，是在自己三歲時，她的弟弟秦軒出世幾個月後。
伴隨著秦軒的呱呱落地，一場浩劫無情降臨。
因為秦軒按照地方政*策規定屬於超*生人口，所以很快鎮裏就有人找上來，要征*收她家的罰*款。
秦媛媛父母的積蓄差不多都用在了迎接秦軒的誕生上，為此他們還厚著臉皮借遍了親戚好友，一時間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來，於是來辦事的人隻能走強製執行程序。
秦媛媛至今都記得，那天自家屋外來了很多陌生人，他們開來一輛轟隆隆的推土機，二話不說就開始拆房子。
秦媛媛隻當是來了壞人，她本能地向父母投向求助的目光，希望後者能做點什麽，阻止這一切。
她的家雖然貧寒，但卻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依靠與安全寄托，此刻發生的事情讓她感到深深恐慌。
但她失望發現，母親緊緊抱著繈褓中被響動嚇得哇哇大哭的秦軒，神色木然；父親則沉悶地抽著煙，冷漠看著他們的家在轟鳴聲中逐漸變成一堆磚瓦廢墟。
父母臉上蕭索無奈的表情深深地觸傷了秦媛媛，猶豫片刻，她終於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怯怯問父母道：“爸爸媽媽，這些叔叔是怎麽啦？為什麽他們要推倒我們的房子？我好怕，我好怕啊！”
但母親把正鬧騰不止的秦軒地往懷裏收了收，臉色轉厲，衝秦媛媛責罵道：“怕什麽怕！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怎麽就生了個沒帶把的！？”說完她蹲坐在地，埋頭嚶嚶地哭了起來。
秦媛媛那會並不知道其實母親已經因為自己而承受了太多來自外麵的壓力，聞言她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無故打了一巴掌，委屈得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
秦媛媛接著將目光轉向父親，希望能從後者處獲得哪怕一丁點的鼓勵與安慰。
但她失望地發現，父親此刻的思緒隨著香煙的煙霧不知飄忽到了何方，對她的處境完全無動於衷。
這時母親懷中的秦軒突然不哭了，他發出一陣“咳咳”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大概他以為剛才所發生的，不過是一個由母親和姐姐配合互動的、哄自己開心的遊戲吧！
秦軒好奇地伸出嬰兒小手，撫弄母親垂下的發絲，咯咯地笑了起來。
母親趕緊擦了擦眼淚，強撐出一副笑容，她輕輕地晃動臂彎：“軒兒乖，軒兒乖，娘剛才都是逗你玩的，啊？”
從那一刻開始，秦媛媛知道自己的童年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秦軒和秦媛媛都慢慢長大，但秦媛媛卻發現，自己和弟弟在待遇上有著巨大的差別：但凡有好吃的東西，父母都留給秦軒；逢年過節，父母都會主動給秦軒買新衣服，而秦媛媛隻能選擇那些親戚送過來的舊衣服。
秦媛媛沒對此抱怨什麽，她常常想，至少人活著到世上走一遭，已經足夠了。
這種逆來順受的心態直到秦媛媛上學後才迎來真正改變。
秦媛媛敏銳地意識到，命運的桎梏極有可能通過讀書而打破，於是還在讀小學時她就為自己規劃好了接下來十幾年的發展路線：先考上重點中學，再爭取重點高中，接著一鼓作氣考上好大學，然後迎來一個全新的人生。
總之，秦媛媛為自己設定的奮鬥底限就是跳出這個憋屈的家庭環境，不，是農村才對。
於是她始終保持以一種空前的專心致誌狀態拚命學習，從學校裏拿回了一張又一張獎狀。
秦軒讀書後所表現出的聰慧也讓父母在外麵和別人聊天時顯得格外有光彩。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秦媛媛家裏那麵用來貼姐弟倆獎狀的牆壁就成了秦媛媛父母最樂於向客人展示的地方。
同秦軒的毫無壓力不同，秦媛媛知道，隻有自己持續不斷地拿回獎狀，才會讓父母意識到他們的“投資”多少是值得的，而不至於像秦媛媛在鄉裏的不少同齡女生那樣，因為“讀書不用功”，被家人勒令退學下地或去打工。
在此過程中，秦媛媛還發現自己身上的一大先天優勢正慢慢凸顯出來。
那就是她那姣好的容貌。
秦媛媛的確生得比絕大多數同齡人都要漂亮。有時她家裏來了客人，看到秦媛媛後總會誇讚上一句：“這女娃長得挺好看，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通常秦媛媛聽了會配合地笑笑，心裏卻莫明地泛過憂傷。
我最努力的，偏偏是別人眼中不曾在意的，這可真是絕妙的諷刺！
隨著年歲漸長，秦媛媛還發現，周圍的那些異性開始對她變得格外殷勤，想著法子和自己搭訕。
當然了，同性的嫉妒甚至是刻意中傷也紛至遝來，包括背後挖苦她的家境，認為她將來想靠臉吃飯，而讀書成績好不過是故作姿態等等，諸如此類。
對於這些人身攻擊，秦媛媛的態度很簡單——直接無視。
要知道，秦媛媛我的目標和你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麵上啊！
***
眾多看秦媛媛眼神發亮的男孩子中，何競是表現最明顯的一位。
何競是村長的獨子，據說他父母在鎮上甚至市裏都有關係，而何競家裏的條件在鄉鎮裏是位居前列。
仿若冥冥中安排好的，從小學開始，一直到秦媛媛在附近的小城讀高中，何競和秦媛媛都是同班同學。
秦媛媛本人倒覺得這沒啥，因為當地的教學設施落後，無論是小學、中學還是小城高中，附近好幾個鄉鎮裏的學生都沒有更多的選擇，更加不用說同一個村的秦媛媛和何競了，何況途中多數人還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放棄讀書——說白了，無非大概率促就的巧合罷了。
當然，何競本人是不是也這般想，那就屬於另外一回事了。
怎麽說呢，自從讀高中起，秦媛媛就無意中發現課堂上何競總愛用一種帶著熱意的目光偷偷地觀察自己，他甚至還會並不怎麽高明地製造一些“偶遇”，故意在校園的諸多場合或角落裏同她擦肩而過。
而若是兩人因為學習上的事情必須麵對麵交流時，平素總是以直爽精幹麵目示眾的何競往往都表現得很笨拙害羞，言談語無倫次，這讓秦媛媛倍感尷尬。
當然，秦媛媛也得承認，這樣的行為多了後，何競算是成功地在秦媛媛的個人世界裏蕩漾起漣漪。
但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秦媛媛對何競實在沒有任何怦然心動感。
實際上，何競在學校裏也挺有異性緣的，畢竟他自身的條件很不錯：人長得高大俊朗，學習成績好，加上何競平日樂於助人，交際能力強，故而是不少女生暗中心儀的對象。就秦媛媛所知，當時班上的班花林婉婷就經常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主動找何競討論學習上的問題。
到了高三下學期也就是秦媛媛的學習拚搏最昏天暗地的那會，班裏有些對前程已經喪失信心的同學索性破罐子破摔，將精力放在了盡情享受最後的快樂時光上——要知道高考一結束，等待他們就是換上工作製服進入形形色色的工廠流水線，從此泯然於枯燥單調的庸庸碌碌。
有那麽一會兒，秦媛媛所在的女生宿舍裏中流行起了從學校附近的書吧裏租借各種言情小說看。
秦媛媛身處大環境之中也難免受到影響，加上好奇的天性，故秦媛媛也在閑暇時偷偷從同自己關係還過得去的姐妹那兒弄來了幾本言情小說嚐鮮。
這些小說在秦媛媛看來於劇情模式上有著驚人的相似：出身凡俗甚至是落魄的灰姑娘為了心中的真愛——通常都是豪門白馬王子——而同美麗但心機稹密的富家女鬥智鬥勇，曆經重重磨難與考驗後成功獲得王子家庭的認可，有情人終成眷屬，擁抱全新的美好生活。
比如其中一本秦媛媛個人印象比較深刻的小說《右眼》，書中的主角莊明靜患有虹膜異色症，從小就是左眼深褐色而右眼藍色，除此以外莊明靜完全可以被形容為“普普通通”，她的性格甚至還有些內向柔弱。
莊明靜若活在現實中估計不怎麽討人喜歡，但《右眼》的作者卻賦予了她非凡的感情經曆：莊明靜喜歡上一位性格酷酷的富家子弟，而偏偏這富家子弟又是一位校園大姐大的緋聞男友，此外大姐大原本也有著自己的真愛……
接下來的故事發展更加曲折：莊明靜陰錯陽差地和大姐大成了好友，然而大姐大卻意外離開了人世，成全了莊明靜和富家子弟，隻是隨後莊明靜就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其實並不是富家子弟本人，而大姐大生前愛慕的對象也開始出現在莊明靜的生活裏……
《右眼》的結局是，大姐大的男友在一次因愛生恨的事故裏成了植物人，但莊明靜用愛的呼喚令之康複，兩人隨即決定攜手餘生……
嗯，該如何形容好呢？盡管秦媛媛真心覺得這些作品很狗血很虛幻，但她在看這些書時還是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給帶入到情節中去，甚至，掩卷後秦媛媛經常莫名泛起曖昧的思緒：自己的“王子”——僅僅是假設而已——應該會是啥樣子的呢？
因為啊，這種男女之間的情竇其實早就深深紮根在秦媛媛的內心裏了！
它隨秦媛媛青春期的降臨而發芽，然後被荷爾蒙滋養著茁壯生長，更潛移默化地改變了秦媛媛對待身邊異性的態度。
而不論秦媛媛本人願不願意，她終歸是要見證親自其開花結果的那一美妙瞬間的。
有意思的是，通常這時候，何競的身影就跳了出來。
隨即秦媛媛會主動打停這個有些讓人臉紅發笑的思維發散運動。
大概，何競到底不屬於自己所喜歡的那一類型吧？秦媛媛算找到了個理由。
何競，也許我是你夢想的一部分，但很可惜，我的未來願景裏並沒有你。
等以後都讀了大學，秦媛媛想，從此大家天南地北各一方，兩人的命運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帶迷離色彩的交集了。
那麽，秦媛媛我心中的愛情應該是什麽樣的呢？
難道會如那些言情小說所描繪的那樣，在某個靜謐的夜晚，和生命裏的他在湖畔牽手漫步，注視著時光的碎片在水麵粼粼閃動，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抒發著彼此心中的情意？
又或者，眾裏尋他千百度，於茫茫人海中不經意的一次對視，卻如同觸電般，讓他和她隔著遠遠的距離會意一笑，然後相約結伴同行，從此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
夠了，夠了，秦媛媛你隻需要知曉，這一切實現的前提，是你成功跳出農門！
用高考的大捷來作為擁抱新人生的跳板，才是秦媛媛你當下的重中之重呀！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很快，秦媛媛就認識到了現實的無常與殘酷。
***
高考分數開放查詢的那天，秦媛媛欣喜地得知自己的成績突破了全國一本線，這意味著她能名正言順地選擇一所遠離W市的好大學，開始新人生的第一站。
順帶，秦媛媛還得知何競的成績比她略高，不過這並不令秦媛媛意外，因為何競的學習成績向來就很優異。
隻是當秦媛媛回家把這個喜訊告訴給父母後，後者的回應讓她如遭雷擊。
父親委婉地對她表示，由於家裏的經濟狀況日益惡化，讓秦媛媛一路過來讀完高中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而眼下秦軒的中考發揮不是很好，他和母親決定將僅有一點能動用的錢拿來給他做擇校費。
母親則開導她道：“其實也沒什麽，本來女孩子讀書就沒多大用，還不如將來娘幫你說個好婆家，一樣過得好好的……”
父母接下來還對自己說了什麽，秦媛媛如今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她隻知道自己獲悉父母的決定後大腦轟然變得亂麻一片，隻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就在秦媛媛出門時，她碰到了弟弟，後者已經被村裏人轉告了秦媛媛是今年他們那的高考尖子生，但他卻對父母的打算一無所知。
秦軒興奮地擋在秦媛媛麵前，道：“太好了，姐，我聽說你分數夠重點了是不？等我將來上完高中，我也要和你一樣！”
秦媛媛能說什麽呢？她隻得強作歡顏，聲音發幹地回答道：“那好，我就等著你，弟弟。”但秦媛媛的內心異常難受卻是真的，她緊接著補充了一句，聲調盡量平穩：“我現在想一個人去吹吹風，你先把路讓開，好麽？”
秦軒聞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閃到一邊，他發現姐姐今天回家後的表現有點怪，可又說不出具體來，或許是姐姐太過於高興了吧！
***
秦媛媛獨自來到離家不遠處的田野地，尋了一方草坪坐下，任由時間緩緩流逝。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氣溫也變冷變涼，恰如秦媛媛愈發悲鬱傷痛的心。
說什麽女孩子讀書沒用，是責怪我一直給家裏製造負擔，卻從未給反饋什麽實際性的回報吧？
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子？
何苦讓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又偏偏不讓我像個普通人安於現狀？那樣起碼我還能過得知足常樂。
這些紛亂的傷痛銳利地在秦媛媛心頭劃過，她突然很想哭，但又不願眼淚流出來——盡管四周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於是她仰起臉，任晚風吹來鮮明的寒意，肆意拂過麵龐。
這微弱的風聲，是命運在低聲嘲弄自己麽？
命運啊，在精心哄騙了我十數年後，你終於要露出了真麵目麽？
算了吧，放棄吧，如果我是母親，估計我會更加吝嗇無情，恐怕連一個讀高中的機會都舍不得賜予吧？
至少，我的犧牲能夠成全弟弟。
無論如何，秦媛媛並不想也不能因為父母的選擇而憎惡同自己血肉相連的家人。
突然間，她明白了自己此生的真正宿敵：貧窮。
因為它，命運才和自己開了一個又一個殘忍的玩笑。
吃的穿的不如別人也就算了，畢竟它們都是日後可以憑著自己雙手去掙取的外物。
但現在，可能是她僅有的、翻身改變人生的機會也將因此而失去！
我啊，是真的很不甘心，但是我又能如何呢？
“媛媛！”身後突然有人叫她。
身陷思潮漩渦中的秦媛媛被這喊聲給驚得一愣，她略略回頭，用眼角餘光瞥見來人居然是何競，而且對方是直接喊她的名。
記得在學校相處時何競都是喊自己的全名，畢竟兩人明裏的關係並不怎麽親近。
秦媛媛這會卻沒心情去追探何競突然對自己改稱呼的原因，正背對著何競的她趕緊抹了下眼睛，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轉身站起：“是你啊，何競，怎麽，你找我有事麽？”
何競未曾注意到秦媛媛此刻的異樣，他一臉興高采烈的道：“你知道麽，我才從我爸那得知了我的高考成績，過了一本了，然後我聽說你也是我們村裏分數夠一本的，所以想找你聊聊。你想好到哪兒讀大學了麽，秦媛媛？”似乎意識到方才自己對秦媛媛的稱呼有點冒昧，何競又特意改了回來。
大學？它對我來說已經是一個破滅的夢了，秦媛媛在心中憂傷地哀歎，但她盡量不露聲色：“呃，那就先恭喜你了，至於我……”
何競，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父母已經決定不讓我繼續讀書了麽？
看來就連他們也清楚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就說出去不好聽啊。
秦媛媛的遲疑換回了何競拘謹的一笑：“別誤會，我啊，就是隨便問問，其實我早就猜到你能考上一本。我一直挺佩服你的，你學習從來都很刻苦，班上的女生沒幾個像你那樣的。”
頓了頓，何競又道：“我專門問了下班裏的其他人，這次大家整體考得不怎麽好，因為今年我們省有幾門考卷偏難。好消息是我聽學校裏的老師說，今年的一本學校對我們省的錄取分數線會因此下調一些。你是怎麽想的？”他看著秦媛媛，表情真誠。
這純淨、毫無敵意的熱情卻深深刺傷了秦媛媛，她再也忍受不住，掩麵“哇”地啜泣起來。
何競頓時變得慌亂不已：“秦媛媛，你怎麽啦，我剛才……有說錯了什麽嗎？”
“我……我爸媽……他……他們……不讓我讀書了。”秦媛媛隻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著像幹嚎與哽咽的混合，一發不可收拾：“我弟弟要上……上高中，家裏沒……錢了，我……我是女孩子，所以他們隻能放棄……我……”
她不知道何競有否聽清楚自己話語中的內容，可就算是，那又怎麽樣呢？
固然何競會出於同窗之誼，給她言語上的安慰，但絲毫這改變不了她的困境。
哭吧哭吧，盡情地將心中的不平與怨念都釋放出來吧！
至少，這能讓自己變得好受一點。
哪怕僅僅隻是一點。
而何競就靜靜地等在一旁，良久，秦媛媛的情緒發泄算是到了盡頭，她的嚎啕哭聲變成了細碎的抽噎。
然後秦媛媛就聽見何競語氣平和地對自己說：“我知道了，對於你家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他看了看天，又道：“不過你還是先回去吧，現在也不早了，你快點回去，不然你父母會擔心的。”
都這會兒了還不回家，他們當然會擔心，因為接下來弟弟的學業開支還得要指望自己貢獻上一份力呢——即便悲痛仍未散去，秦媛媛仍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自嘲的話題。
這，算得上是“苦中作樂”吧！
“還有，雖然我是外人，但是我相信，你父母這樣做，並不是他們的本意。”何競盯著她的臉，慢慢說道，“我想你還是快回去吧，也許，你多和你父母好好交流溝通下，說不定還有挽回的希望。”
果然夏蟲不可以語冰，秦媛媛幽幽地想，但我還是非常感謝你能在此刻陪著我，何競，真心的。
是你讓我在這命運的無情審判前博得了僅有的那麽一點尊嚴。
“不了，我……我打算再呆一會兒。”秦媛媛擦幹眼淚，目光直視何競，臉上強製擠出一朵燦爛的笑容，“我很感激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何競，謝謝你安慰我，真的！”
言畢她回身將眼光投向天邊，那兒，濃重的暮色正緩慢但不可抵抗地鋪開。
秦媛媛還發現，原來哭泣完後，人的視野會變得更明亮。
這一點，大概以後的自己會認知得更為透徹吧！
何競又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見秦媛媛確實無心立即回去，隻得歎了口氣：“那好，我先走了。”
“對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你能替我保密麽？算我求你了。”何競正要邁步離開，秦媛媛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叫住他。
何競認真地點點頭：“當然，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