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命運的轉折
亮劍
連番的培訓過後我的實習生活又將回到最初的軌道，我將再次跟著吳連長的腳步開始奔波於鄉間的魚塘小路上。這才是我每天工作的重點，之前的所有培訓隻為更好的適應基層的生活，一旦羽翼逐漸豐滿，我就將正式飛向廣闊的天空。
第二天一早不待吳連長召喚我就提前準備好了一切，他推出愛車的時候見到我早已整裝待發，精神抖擻的樣子還不忘表揚我一句。
“行啊小蕭，看來這幾天的培訓沒白費啊，最起碼精神麵貌是不錯的。”他一邊整理頭盔手套一邊說道。
“那是當然的了，對了連長，出發之前我得正式通知你一聲。根據公司業務員的管理條例，騎摩托車出去跑業務的時候不能超過60邁，凡違反規定者團隊成員有權舉報，而且舉報還有獎勵哦。”我搖著手套得意的說道。
“好你個白眼狼啊，培訓了幾天居然學會槍口對內了，你還有沒有良心呐。”連長一驚，突然加重了語氣。
“唉，話可不能這麽說啊，你騎的這麽快不僅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別忘了你身後還坐著我呐。”我淡定的說道。
“好啦好啦，我算服了你了，趕緊出發吧，話這麽多。”連長臉一黑就啟動了摩托車。
摩托車在鄉間寬闊的道路上飛快的行駛，兩旁的景色一閃而過，隻留下陣陣冷風不停的拍打著我弱小的身軀。駛過彎道的時候連長不忘再一次向我炫耀起他那引以為傲的車技，隻見他輕輕低下了身子，毫不減速的就通過了彎道。發動機發出了一陣刺耳轟鳴的聲就全速駛向了一望無際的遠方。
“我說連長，你這本領是越來越大了啊，公司的規定我不是跟你說了一遍嗎，看來我得向劉隊反應你的情況了。”車一停下我就迫不及待的對他說道。
“你少來了，說你胖還喘上了啊，你有證據嗎，沒有拍照口說無憑啊哈哈。”他這一副無賴的樣子著實令我有些頭疼，我隻得跟著他的腳步走進了池塘邊的房子。
一個身材佝僂的老者逐漸向我們走來，他的樣子很是蒼老，短短的幾步路走起來都有些吃力。吳連長見狀急忙迎了上去，一碰麵他們就聊了起來。
老者看起來雖然年齡有些大，但聊起天來用反應迅速、思維敏捷來形容也毫不為過。他那難懂的方言我自然是一句也聽不懂，索性有連長在一旁，要不然我一個人真有些尷尬了。
他們兩個邊走邊聊，我隻能跟在後麵沉默不語，眼神不時的向四周巡視。我的目光正漫無邊際的掃向眼前這片整齊的池塘，此刻平靜的水麵就像一麵鏡子，微風吹過偶爾泛起一陣波瀾，這幅畫麵除了時節之外都是那樣的熟悉。隻可惜我的身邊再沒有那些熟悉的小夥伴，也不會出現任何嬉戲打鬧的場麵，我的眼前隻剩下吳連長和一個陌生的老者。也許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它總會出現很多熟悉的場景，在勾起你懷念過往的時候還不忘告訴你一句，往事已逝不可追，隻有眼前未知的道路才是向前的動力。
他們越走越遠，我一個人在後麵漸漸放慢了腳步。我突然看見平靜的水麵上出現了一陣波動，好像是水下的幾條魚攪動的原因。我並沒有在意，隻是單純的把它當作一絲點綴。我沿著塘邊繼續漫步，不一會功夫魚塘的魚就整齊的躍出水麵，不停的拱出水麵呼吸空氣，這，這不就是老師說過的浮頭現象麽。
此時吳連長和老者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我的心情有些複雜，理智告訴我應該及時向他們說明情況，可萬一弄錯了豈不是貽笑大方了嗎，搞不好還要被吳連長嘲笑一番。正在我為此而糾結的時候，塘麵的魚越聚越多，好像所有的魚都出動了一樣，瞬間就打破了之前的寧靜安逸。
我再也顧不得任何理由，飛快的跑過去叫來了吳連長和老者。他們倆見此情景竟不約而同的表現出了驚訝的樣子，吳連長動作迅速的打開了增氧機，老者從房屋裏拿出了白色的藥片揚下了池塘，我也湊過去幫幫忙。我們三個人忙活了大半個鍾頭，魚兒浮頭的現象才有所緩輕，老者長出了一口氣，我這顆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緩過神來的老者急忙拉住我的手，嘴角不時的向上揚起，我隻聽得懂一些類似感謝的話。老者的眼神裏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真情，我的心靈也為之一顫，那眼神我至今也忘不了。
晚上開會的時候吳連長不停的表揚我，直把我弄得臉頰泛紅。劉隊也不時的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站在小分隊的聚光燈下，心情不免有些激動。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我的小分隊也漸漸接受了我。長期以來我一直苦苦追尋的歸宿感、榮譽感正在一點點向我靠近，那是我大學期間還不曾體會到的東西。我有些沉醉其中，閉上眼睛就不可避免的開始幻想起自己未來的光輝歲月來，未來似乎正在逐漸清晰，江南與我也不再隻存在於詩詞歌賦的記載和山水田園的美景之中，它開始變得充實，變得現實。
古鎮一日遊
周末那天陽光明媚，連續幾天陰暗的天空終於徹底放晴，戶外的空氣也格外清新，萬物也漸漸有了複蘇的跡象。這幾天跟著吳連長東奔西跑，每天的生活簡單而充實，在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出工不出力。這倒不是因為我的懶惰，而是吳連長的光芒太過耀眼，他一個人就足以擺平任何危機，自然就沒有我表現的舞台了。因為我的緣故，吳連長不得不提前規劃好每天的行程路線，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為他增添了許多負擔。
適逢周末，劉隊看著室外晴朗的天空就建議我們去附近的古鎮上購買交通工具，我們三個新人還沒有表態，吳連長就率先大聲的表示讚同。我們三個麵麵相覷，最後在吳連長的大力倡導下不得不踏上去古鎮的路程。
“等到了古鎮啊，我給你們推薦幾家電動車的店鋪，這方麵額可是行家啊，哈哈。”吳連長得意的說道。
我的嘴角微微上揚，並沒有搭他的話。林男卻顯得異常的興奮，不停的向吳連長詢問起交通工具的事情。隻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就來到了洵江古鎮，這裏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老式建築。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橋下流著清澈的河水，橋上人流穿梭，不大的古鎮商鋪林立，就像古裝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畫麵一樣。
說起來能在繁忙的工作中得到片刻的休閑時光，有機會逛一逛聞名於世的古鎮也是一件愜意的事了。可是這一路上我卻怎麽也提不起情緒來，看著他們歡聲笑語的樣子我隻能選擇一個人沉默，低著頭一直跟大部隊行走就是了。
按照吳連長的指示我們首先就來到了一家賣電動車的店鋪。老板一見吳連長就馬上迎了上去熱情的打起招呼來，我們幾人緊隨其後都跟了進來。店鋪裏狹小的空間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動車，吳連長一邊走一邊向我們做出介紹，站在一旁的老板也不住的微笑點頭。
林男一邊仔細的傾聽，一邊還做出了要試駕的樣子。店長見狀馬上在眾多的電動車中將那款推了出來，吳連長也不停的誇讚著林男的眼光，店鋪裏似乎隻有我和安智兩個人在置身事外。
林男騎在電動車上一臉的得意，但當知道價格之後就略顯尷尬的下了車，一個人將車推到了裏麵。在連續詢問幾次價格之後林男逐漸變得沉默起來，並做出了要走的樣子。此時老板依舊保持著最初的熱情，吳連長的臉色卻越發的沉重，整個臉也開始黑了起來。
在連續走訪幾家店鋪未果之後，吳連長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熱情主動，很多時候都是一言不發，甚至連門都懶得進了。這幾天跟他朝夕相處我自然感到了他情緒上的明顯變化，隻是我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而已。
古鎮雖說商鋪林立，但出售交通工具的就隻有那麽幾家店鋪，沒多久就被我們逛了個遍。最後在這條商業街的巷尾我們找到了一家自行車商店。
“買自行車？你們腦子沒毛病吧，難不成你們要天天騎著自行車出去跑業務啊？”吳連長略帶嘲笑的說道。
“連長啊，我們也沒有辦法啊，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呢，電動車動不動就上千塊，我們也負擔不起啊。”林男帶著無耐的語氣回複道。
“哎，你們隨便吧，到時候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就行啦。”
這是整個古鎮的最後一家店鋪了，如果再一無所獲的話今天就真要變成古鎮一日遊了。我們三個在店鋪裏反複的徘徊，始終也沒有遇到心儀的目標。吳連長在外麵等的久了就走了進來，他在催著我們的同時眼光不時的向四周的自行車掃去，他的眼神慢慢就停在了一台銀白色的山地車上。
“小蕭啊，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家店裏也就這台車還算有點意思，就看你識不識貨啦。”吳連長拉過我一臉壞笑的說道。
我感到一頭霧水，看著眼前這台銀白色的自行車實在是看不出哪裏好，隻是不好再次澆滅吳連長這重新複燃的熱情。我不住的點頭表示讚同，經過短暫交涉之後就花了近五百塊大洋買了下來。
林男和安智見我在談笑風生之間就搞定了訂單都有些驚訝，最後在吳連長的催促下他們也挑了兩台經濟實用的自行車，我們周末這趟古鎮之旅才算不虛此行。
那台銀白色的自行車我還沒騎多久就成了吳連長的囊中之物，也許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吳連長第一眼相中的東西到最後果然落入了他的口袋，而我隻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可能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個匆匆過客，江南一夢，終究要醒。
致命的電話
添置了交通工具之後吳連長和朱少爺的座駕就被正式解放了，沒有了我的束縛，吳連長的愛車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輕輕一給油門就將我們甩出了十幾米遠。我們三個在後麵拚命的蹬著，卻感覺被他們越拉越遠，直到我們滿頭大汗雙腿酸痛也趕不上他們的節奏。
“我說你們能不能快點啊，讓你們買自行車，你看多耽誤事吧。”吳連長故意放慢了速度還不忘教訓我們一通。
“連長你別說風涼話了，我們已經盡力啦，你還是慢點騎吧。”林男氣喘籲籲的說道。
“切，你們慢慢騎吧。”吳連長稍一加油就噌的一聲竄了出去。
白天的時間我們都是在無盡的追趕中度過的，晚上回來的時候我隻覺雙腿發沉，連上樓梯的力氣都沒有了。林男和安智有著同樣的遭遇，那一晚我們還是第一次沒有任何交流就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我不情願的睜開眼睛，一想到還要出去騎行我就忍不住開始悲傷，兩條腿也不自覺的抖了起來。我穿好了衣服就走到了窗台，此時天空有些陰暗，以我在江南這一個多月來的經驗來看一場雨是不可避免了。想到這裏我突然感到一陣竊喜，如果下起了雨我們就不用外出跑市場了，自然也就不必再長距離騎行了，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果然沒多久外麵就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雨，劉隊不出意外的通知我們暫時可以不用外出了，這意料之中的驚喜還是讓我感到了喜悅。我一個人靠在窗台上，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不一會街上就不見了行人。這場說下就下的大雨給了我難得的喘息時間，我已經就慢慢愛上了這多雨的江南，它似乎不再隻是古人詩詞中描述的那般多情婉轉，身臨其境之中的我反而多了一份安逸，多了一份靜謐。
我不能說這場雨有淨化心靈的作用，但它確有緩解疲勞的效果。林男和安智正在興高采烈的玩著電腦遊戲，他們似乎還不能理解為什麽我會喜歡欣賞這場大雨，也許在他們眼裏這場雨隻是能免去工作的利器而已。
正當我沉浸其中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竟然是來自濱州的電話，難道是我哪個同學思念我了不成。
“喂，你好，請問是蕭遙同學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女聲。
我有些好奇，這不像是我同學的聲音，我機械回複之後就保持了沉默。
“我是生命學院的教學秘書，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你是大二上學期轉到我們學院的吧？”
“是的。”
“事情是這樣的，你轉來之後我們專業大一的課程你沒有重修過吧？”
“是的。”
“根據學校的規定，你現在的學分沒有達到畢業的要求，所以嘛。”
我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所以，所以怎樣？”
“所以你就要多留級一年來修完大一時候的課程，否則就拿不到學位證了。”
她簡短的一番話使我如遇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就呆站在原地，任窗外的大雨肆意的拍打著窗台，這聲音是如此的刺耳。
“可是，可是，當初領導跟我說我是可以用原專業的課程來抵消的啊。”我還試圖為自己爭取一番。
“這個是不可以的，我們的專業必修課是不能被抵消的，如果是選修課的話那還可以。現在你沒有修過的學分已經超過30分了，按照規定你必須要留級了。”她清脆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傳入我的耳朵裏，不由得使我不寒而栗。
“你現在在哪裏啊，趕緊回學校吧。”
“我，我在南方參加實習呢。”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還參加什麽實習啊，趕緊回學校吧。”
“回學校，可是我，我。”
我再也無話可說，麵對對方強硬的措辭我不僅沒有任何辯解的機會，甚至連祈求的權利都沒有。難道我的命運就因為這一通電話就被徹底改變了麽，此時的我無助的像個孩子，我緊緊握著手中的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窗外的大雨還在下著，整個地麵都被雨水衝刷的一幹二淨，仿佛洗刷掉了大地所有的痕跡。
我靠著窗台獨自發呆，這多情的江南，熟悉的街道，美麗的古鎮，還有小分隊裏這幾個逐漸默契的小夥伴。我就這樣輕易離開麽，離開這個承載著我所有光榮與夢想的地方，離開這個曾經為之努力奮鬥的地方，離開這個已經有了我痕跡的地方。
我的心裏充滿了不甘，一段即將開始的嶄新生活因為一通莫須有的電話就被徹底摧毀，千裏之外的校園等待我的將會是怎樣殘酷的命運。我突然想到了距離學校很近的母親，此時除了她似乎再沒有合適的人選能夠代替我一探究竟了。我果斷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將事情闡述一遍之後就囑咐他提前代替我去學校了解一下情況。
掛了電話之後我的心裏還留有最後一點希望，我希望這裏會有一些漏洞，我希望我的命運不會因此而改變。此時外麵的雨慢慢停了下來，太陽也逐漸露出了雲層開始普照大地。在劉隊的召喚下我們整理好行裝準備再次出發，我推出了自己那台銀白色的自行車。臨行前我不自覺的回頭望了望這條熟悉的街道，想不到這一望就是永別，再見麵已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