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學前實習
采集標本
上學期期末考試的順利通過讓我過了一個輕鬆又愉快的寒假，沒有了二考的羈絆，我終於可以晚些時間再返校了。最近家裏的情況變得有些複雜，母親自上次跟朋友外出之後就很少回來，她這大半年來輾轉多個城市，據說也嚐試了各種行業，但經濟情況還是沒有明顯的好轉。父親也開始慢慢習慣了一個人獨處，隻有在我放假那段時間家裏還算有些人氣。
臨走前一晚，我獨自一人收拾著行李，多次往返於濱州與家鄉的我早已熟悉了這樣的場麵。我開始抱著一顆平常心，再不像之前那樣每逢離別都要多愁善感一番了。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還有些冷，但比起家鄉的刺骨寒冷來卻要好的多。寢室裏胖子早已穿著睡衣端坐在那裏打遊戲了，在返校這件事上胖子永遠是最積極的一個。按他的話說，與其在家總去網吧花錢，倒不如早回來幾天充分利用一下寢室沒人用的寬帶，他這比賬算得清楚的很。
每次返校我都有一種期待的感覺，對即將開始的新學期充滿了期待。而這學期的安排算得上是豐富多彩，的確也沒有讓我失望。從課表上來看，開學第一周竟然沒有理論課，取而代之是實驗實習，隨後從四月份開始就是為期八周的生產實習。看來這學期的任務無一例外都與實習有關，至於這裏麵到底是些什麽內容，目前為止我還是一無所知。
度過了開學幾天慵懶散漫的生活之後，即將開始的實驗實習就拉開了這學期實習生活的大幕。
按照老師的安排，所有學生以班級為單位，再按學號分成四組，分別開始不同的實習內容。我們班第一天的內容就是要到學校教學樓前的海域去采集活體標本，然後拿回實驗室進行分類鑒定。一聽說所有人都要親自下海去采集標本，大家就興奮得不得了，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幹一場。
這天下午天氣晴朗，所有同學全部整裝待發，一個個擼起了衣袖，卷起了褲腿，時刻準備要去眼前這片熟悉的海域裏探險一番。隨著老師一聲令下，大家全部魚貫而出，迎著微風，踏著海浪就一起走向了不遠處巨大的礁石。
我跟在幾個隊友的身邊，學著他們的樣子開始撿一些小貝殼小螃蟹之類的東西，很快我不大的瓶子裏就裝滿了各種鮮活的標本。
大家逐漸開始分散開來，再不像之前那麽集中了。我試著尋找戰隊隊員們的身影，看看他們都淘到了什麽好東西。不遠處就是文子的身影，他肥大的身軀彎著腰撿東西顯得頗為吃力，厚厚的鏡片要想看清楚波動海水裏的東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這些看似不利的因素卻沒有讓慵懶的他偷懶，反倒是讓他有些沉迷，隻見他賊頭賊腦的四處張望，沒一會就把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裝在了瓶子裏，就好像撿到了什麽寶貝又怕被別人看見一樣。
“文子，撿到什麽寶貝了，拿來我看看。”我從麵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要死啊，嚇我一跳。”他一驚，一看是我瞬間就恢複了平靜。
我試圖伸手奪過他的瓶子，打算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寶貝，可他卻死活不讓。
“哎呦我去，你還有啥秘密啊？”我有些好奇。
“你懂什麽，別吵吵，沒看後麵有個人站那啊。”
我回頭一看，果然有一個陌生人站在不遠處，雙手背後，眼睛不停的掃視著采集標本的同學們。
“這人是幹什麽的啊，剛才還沒看見啊。”
文子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塊礁石的後麵，看準時機就從礁石底部撿出了一個又黑又大的海參，然後迅速的裝進了瓶子裏。
“我當是什麽寶貝呢，就是一根海參啊，你至於像做賊似的麽。”我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
“就說你不懂吧，這玩意現在一百多一斤啊，沒看那人一直盯著我們麽，不過也沒用，猴哥他們都撿了好多了，晚上來一盤紅燒海參，哈哈。”文子得意的說道。
我突然生出一種探險的感覺，看來這標本采集還有一點意外收獲，這倒是有些樂趣了。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瓶子，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各種小動物占滿了，卻唯獨沒有海參的身影。他們都在偷偷摸摸的撈著外快，我又怎麽能缺席呢。
我稍加思索就果斷偷偷的加入了戰團，學著他們的樣子也開始摸起海參來。由於我經驗生疏，再加上運氣不佳，直到最後鳴金收兵也隻撿到一隻小海參而已。海水逐漸退去，大家在灘塗上采集了一些標本之後就跟著老師一起回了實驗室。由於現在為時已晚，種類鑒定的工作就被留到了明天。大家保存好標本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實驗室，做為戰利品的海參自然是要被偷偷運出去的。
回到寢室，我們幾個人在樓下的炒菜館上交了今天的所有收獲，加起來足有一斤之多，做出一盤紅燒海參是綽綽有餘了。來到濱州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能吃到這裏的特色海珍品，心中竟有些小期待。戰隊其它幾個來自南方的同學自然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口福了，他們似乎比我要著急得多，一個個不停的搓著手中的筷子，口水好像都要流了出來。
在萬眾矚目之下，樓下菜館這盤紅燒海參終於出爐了。大家紛紛拿起了手中的筷子，開始大口的吃了起來。我也夾了一塊，嚼了幾口吃不出任何美味不說，嘴裏反倒是充滿了一股海腥味，直讓我有些作嘔。此時再看看其它幾人的表情，竟無一例外的都顯出了難受的表情。看來這道菜注定要辜負大家的期待了，至於是材料還是做法上出了問題也就沒人再去追究了。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就返回了寢室。這滿桌的菜肴，竟隻有那道海參還孤獨的擺在那裏。想來我們幾個費盡心思，一次次躲過了監視淘到的這些寶貝，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不知道這一幕被那人看見了會是一番怎樣的心情。
標本鑒定
第二天我們的任務就是對昨天采集的標本進行種類鑒定。今天的實驗課程自然就由動物學的曹老師負責了。曹老師是一個憨態可掬、態度和藹的中年人，略顯發福的身體和隨意的打扮都很難把他想象成一個地位崇高的專家學者。
曹老師主講的動物學是他們大一時期的必修課，那時我正在跟張好打得火熱呢，跟曹老師自然就無緣相見了。時隔兩年，沒想到曹老師一眼就認出了我陌生的身份，這真是讓我大感意外了。
經過老師的一番講解之後，大家就開始按照書上的內容各自鑒定起手中的標本來。此時我們組的實驗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瓶子，昨天采集了多少，今天就要鑒定多少，我瞬間就有些泄氣，期間還不斷埋怨自己為什麽昨天要那麽不遺餘力呢。
趁著我獨自發呆的時候，小組的其它成員已經開始了正式的工作。這時女生謹慎心細的優點就發揮了出來，我們組的幾個女生無一例外都是主力隊員。她們有的負責取出標本，有的查找著資料進行分類，所有的工作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尷尬的當著看客。
這堂實驗課的氣氛寬鬆的很，老師也很是隨和，期間還不時的跟大家互動交流一番，至於偷懶耍滑的事情自然沒有人在意了。
“上次有個班級的學生都發現新物種了，今天看你們班能不能趕上啊。”老師緩緩的說道。
聽到了這個消息，大家都變得興奮起來，男生們在一旁有趣沒趣的起著哄，女生們則紛紛開始加速手頭的工作。
“老師，老師，我這邊發現新物種啦。”一個男生興奮的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瞄向了那裏，老師也充滿興奮的走了過去。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等待著老師最後的答案。
“你這就是普通的糠蝦，海裏有的是，這算什麽新物種啊。”老師看了一眼就不屑的說道。
“是啊，我剛才還跟人打賭呢，現在得到了老師的確認，你該服了吧，哈哈。”隻見他帶著勝利的目光掃向了周圍的同學，接著所有人都是一陣哄堂大笑。
“老師，老師，我也發現新物種了。”那邊又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曹老師站在原地，叉著腰一陣苦笑。
“行了行了啊，謊報軍情要受懲罰的啊，真是長能耐了你們啊，哈哈。”
眾人紛紛報以微笑，看來再拿新物種這件事來欺騙老師已經行不通了。
整堂實驗課的氣氛輕鬆又愉快，大家一說一笑之間就慢慢完成了手頭的工作。老師不停的遊走於各個小組之間，時不時的給出具體的指導，對於大家鑒別出來的種類也是有選擇的檢查一下，在一般情況下是很少直接進行幹預的。
我身邊的文子同學早已厭倦了這枯燥乏味的工作，他把所有工作都交給了同組的女同學，自己逍遙自在的當起了甩手掌櫃。慢慢的他就成了一個潛在的危險分子，不時的向四周的其它同學發出騷擾的信號。他以特有的文氏幽默不停的講著段子，時而逗得大家陣笑連連，有時候甚至連老師都被卷入其中。
“我說文子，你能消停一會不，把我的標本都嚇死了。”猴哥笑著說道。
“哎呀怎麽的，你要變身了唄，死了你再變一個唄，哈哈。”文子幽默的答道。
“這給你得瑟的，我看你屁股點著都要上天了啊。”文子的對頭小毛及時插話道。
“咋的，你個南方人還敢在北方得瑟是不，信不信我把你仍大海裏去。”
伴隨著大家的陣陣歡笑，這堂別開生麵的實驗課就逐漸接近尾聲了。老師進行了最後的歸納總結後，就囑咐大家收拾好實驗物品就可以下課了。至於這實驗室打掃衛生的任務，老師點名讓文子一個人來完成，這一提議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熱烈相應。眾人紛紛報以掌聲，隻有文子一人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老師說明天的標本要出海去采集，除了特殊情況每個人都要參加，這時候大家一臉的興奮，就算有什麽特殊情況也不好提出了。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明天的到來，但殊不知危險已經悄然而近了。
出海
迎著朝日的光輝，我們班的所有成員全部穿好了整齊的救生衣，在海邊排好了整齊的隊伍，隻等老師一聲令下就可以揚帆出海了。
我們的眼前就有一艘小型汽艇，隻能一次性容納10人左右的樣子，這應該就是我們要出海所乘坐的工具了。沒等待多久，曹老師就來到了岸邊。
“事先跟你們說好啊，我們這次出海安全最重要，所有人都要聽從指揮，不讓動的時候都別亂動啊。還有，我們這艘船隻能駛出一百米，然後就要在海麵上停下來下網采集標本，你們都要幹活啊，不是出海讓你們看風景的。有誰暈船現在就提前說出來，到了大海中央你就是想退出都不可能了，都明確了嘛？”老師耐心的說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終沒有一人敢第一個提出退出。曹老師還站在原地等待著大家的回複，結果卻迎來了一片鴉雀無聲。
那邊的船已經準備好了，船夫跟老師交流溝通一番之後就示意大家可以分批上船了。此時大家早已躍躍欲試，得到了老師的許可之後再也壓抑不住各自的興奮之情，一個個滿臉微笑的就走上了船。
第一批成員就這樣帶著大家的期待揚帆出海了，隻聽得馬達轟轟響動，小船就向著遠處急駛而去。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岸上的我們還不時的向他們擺手示意。此時站在岸上等待的我們仿佛也跟著遠去的小船駛向了遠方，期待他們快點回來，這樣就能輪到我們出場了。
小船駛出不久就停了下來，隨後就是下網收網，一切動作都是如此簡單，在老師的統一指揮下這實在是沒什麽難度可言。而這時在我目之所及的範圍內那條載了10人的船上竟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幹活，其它的人都坐在船上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名堂。
收起了網，小船就慢慢的駛了回來。臨近靠岸的時候我才看清楚，此時船上的人基本上都是臉色難看，並不停的做出嘔吐狀。距離他們出發前後隻有半小時左右，可前後卻有著如此巨大的反差，一種莫名的擔憂隻逼上我的心頭。
“你咋這麽廢物呢啊，這才多一會啊就躺下了，啊哈哈”文子站在岸上不停的嘲笑著小毛。
此時的小毛臉色慘白的趴在船上一動不動，要是換做平時早就跳起來反擊了，可現在他的確是有氣無力了。
眾人趕緊上前攙扶起暈船的同學，這邊文子那組已經上了船準備出發了。此時看著小毛他們痛苦的表情，我的心裏竟開始打起了退堂鼓，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而已。
沒過多久，文子那組就返了回來。再看他們組的情況，竟無一例外的全部東倒西歪，隻有曹老師一個人還保持著清醒的狀態。
“你們可真行啊，出發前一個個豪情壯誌的，停了船全就開始吐了起來，除了我都沒人幹活了，唉。”曹老師對著我們抱怨道。
馬上就輪到我出場了，看到眼前這一幅幅的慘象，我實在不能確定自己究竟能否扛得住。看著平時身強體健的人一個個倒了下去，我這副小身板到底能不能頂得住，這真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我帶著緊張激動的複雜心情登上了這艘小船，馬達緩緩啟動，小船慢慢的就駛出了岸邊。幾分鍾不到我們就停了下來，我的頭腦還保持著清醒，暫時還沒有任何不良的跡象。
此時曹老師正整理著漁網，小船順著波浪在不停的左右搖擺。正當我起身準備幹活的時候，我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眩暈，一股惡心的感覺瞬間就湧上了大腦。我預感到了潛在的危險，急忙坐了下來保持平衡，不停的用雙手揉著太陽穴，希望能盡快讓自己穩定下來。
小船停在海麵上不停搖擺，每波動一次，我的頭暈就加重一分，直到我強忍著難受，再也站不起來了。我身邊的幾個女生也無一例外的出現了暈船的症狀，不一會功夫一條船上的10個同學隻有林國一個人生龍活虎，一隻手提著桶，一隻手還幫老師拉著拉著網。其它人甚至連看的心情都沒有了，隻盼望著這條船能盡快的返回去。
很不幸出發前的擔憂都變成了現實，此時我的症狀還算輕一些，我身邊的幾個同學早已把傾瀉物全部倒進了大海。我端坐在船上還能保持著直立，思維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不清了。
“小蕭啊，別坐在那裏了，過來幫忙啊。”林國看了我一眼就對我說道。
我哪裏還有力氣回他。
“算了，我看他有些不行了。”曹老師一句話就幫我解了圍。
他們兩人采好了樣品，小船終於朝著陸地的方向駛去了。我隻感覺過了好久，才依稀有了靠岸的感覺。這時幾個恢複過來的同學紛紛上前幫忙，有人幫忙取樣品，有人幫忙攙扶起暈船的我們。
終於回到了岸上，我靠在了石台上休息了好久才漸漸恢複了意識。剛才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一般，一閉眼就是搖擺的小船和無盡的海水，直讓我頭暈眼花。
今天出海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索性我還能保持完整的回來，這接下來的分類鑒定工作就交給別人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