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水寒在第二天見到古月和梁若彤一起在學校裏的樹林裏散步,梁若彤已經卸下昨日的白色長裙,身著精幹利索的運動服。江水寒遭遇昨天的事,滿心裏覺得對不住梁若彤,不好意思打招呼。

“水寒,今天怎麽有閑情逸致來散步,莫非遇到糾結的事了?”古月問道。

“哦,沒事,就隨便走走!”江水寒答道。

而在旁邊的梁若彤則好像昨日的事沒發生一樣,也以微笑相對。這讓江水寒很害怕,江水寒現在最希望看見梁若彤的苦臉,最害怕看見這麽開心。因為開心就是不正常,不正常就有詭異,而詭異就意味著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江水寒在學習時很不擅長創新,所以養成了對所有新事物的抵觸態度。

江水寒偷偷望了望梁若彤,梁若彤見他看自己,連忙轉過臉去看旁邊的槐樹。

“哦,今晚我們社團有個活動,剛好缺人,水寒,你有空嗎?”

江水寒再次看了看梁若彤,說道:“可能——”

“你就答應古月吧,不要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梁若彤轉過臉對江水寒說道。

“若彤對你說過什麽?”古月問道。

梁若彤隻怪自己輕易不開口,開口就輕易走風。

“哦,若彤說朋友的事應當盡量幫忙!”江水寒很利索地回答道。

梁若彤對江水寒沒把昨天的事說出來深吸了一口氣,但又為江水寒今晚的與古月的聚會深歎了一口氣。

晚上,校園裏的路燈下江水寒在獨自坐著,對於古月邀請自己來參加的這個活動,他的積極性遠沒有對梁若彤的高。所以這會兒不急著去參加活動。

梁若彤此時在自己家裏一個人看著無聊的電視,電視的劇情是那麽的平淡而平庸,以至於在看電視的時候再看看窗外的星星。可是窗外的星星依舊平庸,每顆都發著幾乎同樣的光,除了流星,其他的星星沒什麽兩樣,但是這不平庸的流星卻是短暫的,所以說平庸代表著長久。

她想,江水寒和古月兩人是世俗較為合適的一對,雖然聽起來不那麽驚世駭俗,但是一定是長遠的,而江水寒骨子裏的傳統思想,稍微的傾斜便如流星,雖然光芒出現了,但是成為了一瞬間。

想到此處,梁若彤向茫茫黑夜的星空許願道:“祝我的那個好姐妹快樂!”

這許願沒有提到江水寒,因為在不經過江水寒本人的同意時就拿來許願,很不禮貌。再者江水寒說不定也不是古月身邊唯一的人,不能讓他占這麽大便宜,代表周圍所有人的愛。

江水寒如約來到了古月的活動現場,現場有很多的男生,江水寒差點找不見自己,而女生也不少。江水寒被古月拉到一個座位上坐下來,整個活動水寒一直在那裏,從未移動過。古月忙的夠嗆,除了主持節目外還得提供後勤保障,總之很累。

江水寒看到古月這麽累,心裏有點過意不去,但是還是沒有離開那個座位,對水寒來說,這裏的人很是陌生,估計通過今天的活動也不能變的熟悉。男的女的,載歌載舞,有的雖沒有音樂伴奏,但是也是載著自己的心載著舞。而江水寒在這種情形下,隻是看客。

古月見到坐在一邊的江水寒一直坐在有點靠邊那個座位上,一直不說話,別人一直也不跟他說話,十分尷尬。古月想不到江水寒在人群中這麽害羞,這害羞的樣子讓很多女生都為之汗顏。但是江水寒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擠不出來話,江水寒的話是人少的時候出來的,人多的時候永遠是傾聽者,這樣除了能避免在大眾麵前因說錯話被人亂棍打死之外,似乎還沒找到它的優點。

古月給江水寒送了一杯飲料,說道:“你去和他們一起玩啊,在這兒玩什麽深沉?”

“古月,我很不合群,要不我早點回去吧!”

“可你答應我的要來助興,可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掃興,不行,你必須呆到整個活動結束!”

江水寒隻得仍舊坐在那兒,欣賞同齡人活力的青春。江水寒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因為自己的姿態無不說明這一點。

活動終究是結束了,古月與江水寒最後離場,因為還要收拾戰場。古月滿是埋怨水寒太不給麵子,這樣很容易讓她的朋友以為她是搞動物研究的。但是埋怨歸埋怨,理解還是有的。古月知道除了百元人民幣都是一樣而人們從不討厭外,很多一樣性格一樣的東西是很讓人討厭的,人人都激動地高歌的時代,也會讓人煩悶。

古月回去之後在電話裏向梁若彤抱怨,說這小子坐在那兒很會破壞活動的氣氛,害的古月多放了兩個音箱。梁若彤在電話裏也說江水寒很不給麵子,但是又說這是人的性格。

梁若彤以為在今天的這個活動裏,古月和江水寒的關係肯定是千裏江陵一日到,但是沒想到關鍵的船翻了,小舟沒有過萬重山。梁若彤心裏既為自己的好友難過,又為之高興。這很是讓她矛盾,朋友訴苦的時候如果心裏還有一點高興,這就要遭到自己良心的譴責,可見良心這東西很會多管閑事。

江水寒準備先好好睡個覺,明日一早找個愜意的地方好好捋一下自己的頭緒,爭取在千絲萬縷中尋得一條主線。

古月第二天老早在樓下等江水寒,但是江水寒離開的時間更早,所以沒有見到水寒,卻見到了水寒的朋友——薑康。

古月一看是這小子,趕忙回頭往回走,薑康看見趕緊追上去說道:“幹什麽啊?見到我反應這麽強烈!”

“和你這種人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們壓根就沒怎麽說過,怎麽知道有沒有好說的,走,請你吃飯,順便對上次在咖啡廳的事道個歉。”

“你少提咖啡廳!”

“是是是,不提!”薑康說道。

古月沒有見到江水寒,又不想這麽無聊地回去,說不定從他朋友身上就可以找到什麽信息,於是跟著薑康去了。

薑康自然是大手筆,找了個比較上檔次的飯店。古月也很少在這種飯店吃飯,以前梁若彤請她吃飯的地也沒有這麽高檔,看見薑康那在菜譜上純熟的點菜動作,像是經常來這兒的。

薑康點完之後要古月點,古月在上麵點了兩個最便宜的。

“那些好的放心點啊,今天是我請客!”

於是古月又點了兩個最貴的。

薑康一看,說道:“你真狠!”

古月向薑康問江水寒去哪兒了,這使得薑康很不滿。

“古月,請你吃飯的是我,怎麽老提他啊,我告訴你,他活的很好!”

古月也覺得在薑康麵前老是詢問其他人有點像在賣棺材的人麵前問現在的醫療條件。

“像這種地方,我們可能一輩子來的機會不多,不像你們那麽闊綽。”

“嗯,其實我也不怎麽來的,這麽奢侈不好,但是誰讓我請的是你古月小姐呢!”

“像你這種人,和女孩子出入這種飯店應該是極平常的,怎麽說很少呢?”

“沒有沒有,我薑康周圍的女孩子卻實有點多,但是我也很無奈,天底下女孩子的分布就是這麽不均勻,你看像江水寒身邊總是很少。”

“那江水寒身邊的女孩子都是很沒品位?”古月冷冷地說道。

“也沒有,隻是他身邊的女孩子總是比較富有悲劇色彩,就比如說你,江水寒把你和梁若彤忽悠的不知道方向。”

“嗬,可是我發現江水寒被他周圍的男生倒是忽悠的也辨不清方向啊!”

“哪有?江水寒的腦袋裏麵有磁鐵,扔到南極都能自己找回來!”

兩人相談甚歡,飯也吃得很有味道。

第二天,薑康去找古月,昨天的飯就像敲門磚,為了使敲門磚的價值得到很好的體現,必須要進入敲開的門,若是不進,那敲門磚就是打水漂。薑康深諳此理。

結果古月回家了。薑康心想可能是在校時間長了,想家了。薑康回顧自己走過的這一生,談過很多感情,就是沒有發生過鄉愁。自己在外麵的生活十分快樂,在天底下的女孩子還沒有滅絕之前薑康一直有生活的動力。

結果下午了,薑康又去找古月,終於見到了。

“你今天怎麽回家了?想家了?”薑康問道。

古月的臉色十分難看,以至於不能再多出一分應對薑康的問話,薑康看到自己的關心在古月臉上沒有絲毫的回饋,越發感到納悶。

“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古月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沒事回家幹什麽,家最是個是非之地。你看我,對家從來沒有留戀過!”

薑康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語言是在落井下石,絲毫沒有起到安慰別人的作用,於是說道:“你能給我說說嗎?”

“算了,我的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古月語氣緩慢地說道。

“你的事寧願勞煩江水寒那小子也不願勞煩我?”

“不是,我——哎呀,你打聽那麽多幹嘛?”

“我隻是關心關心。”

“謝謝你!”

薑康提議到校園裏的樹林裏散散心,古月同意。薑康說道:“你有什麽事說出來會好一點。”

“哎,還不是我家的那點破事!”

薑康見古月對自己遇到的事情的描述已初露端倪,不忍心打斷。

古月接著說道:“我爸老是在外賭博,而且經常賭輸,我媽一個人在家老是哭。這個月我的生活費又成問題了!”

“沒事,生活費我可以借給你!”

“可是我一想起我們家的情況就沒心情在學校裏,我媽太辛苦了,想到她我就心酸。”

“沒事,命運是我們改變不了的,我們應該好好接受才是。”

“我要是挨上你那樣的命運,我一定會好好的接受!”

“不要這麽說,好在你在學校裏有很多朋友啊,你又不是孤軍在奮戰!”

“可是我這種事不好意思告訴若彤,也不好告訴江水寒啊!”

薑康隻覺得剛才的話裏遺漏了什麽人,很氣憤但是很淡定。

“你就——沒想過還有——我嗎?”

“哦,不好意思,你給我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我的大腦有自動的過濾功能,你不要介意啊!”

“那後麵的印象呢?”薑康聽到古月大腦的這個功能之後很焦急地問道。

“後麵的印象,嗯,比如今天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

“哦,那就好。”薑康笑了。

“古月,家裏的事不要老是放在心上,你的路還很長,不能老是在這種鬱鬱寡歡中度過。”

薑康本來還要說“而要多關注周圍關心你的人。”

但是古月還是在替家裏擔心,自己的生活費倒是小問題,梁若彤借她不是一次兩次了,想來也不會不好意思。但是家裏的母親處境十分悲涼,這很是牽動古月的心。

古月說道:“明天我還是想回一趟家?你願意跟我同去嗎?”

薑康頭點的像打點計時器,連忙說道:“很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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