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一次，對不起
九歌買了水不見了樂小霞，他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圈，冷靜下來略一思索就猜到是什麽情況，直接打了百琉香的電話。
“怎麽？打電話跟我道歉？”
“道歉？你把他們弄到哪去了？”
“什麽他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百琉香，別跟我來這一套，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嗎？”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放了他們。”
“沈大少爺！我說了，我不知道！”說著就掛了電話。
九歌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打電話給陳升，告訴他樂小霞也失蹤了。
打完電話，他又叫了幾個朋友幫忙找人，自己也開著車到處亂轉，這一轉就在半路上發現了正好被扔下車的思敏和青青，他想跟上那部車，可是路邊那兩人看起來情況很不好，他隻好停下來先把他們接到車裏。
劉思敏一上車就叫道：“快去救她！”
三個人趕到的時候，77號民宅門口已經停了兩部警車，九歌開了幾次車門才成功，他一下車就急著往裏跑，中間還被台階拌了一下，又爬起來往前走。
狹窄的樓梯裏迎麵下來幾個人，其中兩個一前一後被反手扣押著往下走，九歌一走近就揮拳就打上他的臉，身後的警察也沒說什麽，隻抬手製止了他，這時候樂小霞正由一個警察攙扶著從房門口出來，她的辮子已經散了、嘴唇上還流著血，好像是被咬破的，他隻覺得心裏一抽，就幾步走上去，看了她半天才小心地握住她的肩，張了張嘴卻好像發不出聲音。
樂小霞把頭埋進他懷裏，無聲地啜泣。
九歌緊緊抱著她，眼淚落在她的頭發上：“對不起……”
她和青青都被強行灌了催情藥，她比青青好一些，喝進去的比較少，萬幸的是她一直在想辦法拖延時間，警察很快就來了，隻是嘴唇被咬出了血，而且大部分還是自己咬的，肩上也有一些抓痕，還挨了幾巴掌。
發生這種意外，回家的時間就延誤了，隻跟家裏說要多玩幾天再回去。思敏的傷比較重，不僅腿上有輕微骨折，連著腸胃也有損傷，而青青……
樂小霞一直守在她身邊，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每次青青對她笑，她就忍不住流淚。
到第三天的時候，青青握住她的手：“小霞，我沒事，真的，你問思敏，我真的沒事。”
“嗯。”樂小霞對她笑了笑。
“他們沒有……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嗯。”
“小霞，你跟我道歉吧，不要這樣，我看著難受……”
“嗯。”樂小霞心裏仿佛跟針紮了一樣疼，她忍著淚為她掖了掖被子。
“你，”劉、青青哭了，“樂小霞，你跟我說，對不起，你說呀！”
樂小霞突然趴在她被子上，痛哭失聲。
劉思敏也紅了眼，轉頭擦眼淚。
這天病房裏就隻有劉思敏還要做觀察，能見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九歌過來的時候，身後跟著徐佳佳，是他在醫院碰到的，她手上還纏著紗布。
樂小霞擔憂地看著她，她笑了笑：“我沒事。”
“嗯。”她突然又很想哭。
徐佳佳轉眼就去跟青青和思敏說話，他們是見過麵的，這次過來到現在才見上麵，原來她在醫院裏……
青青埋怨道：“怎麽生病了都不跟我們說？還怕大家知道啊？”
“就小問題嘛，我怕會控製不住自己，想跑出去跟你們玩。”
“那也可以告訴我們呀，好歹我們可以來看看你。”
樂小霞聽他們聊了會就悄悄走出病房，九歌也跟著出去。
“那兩人……”
“那兩人都是通緝犯，現在還在審，結果還沒出來，刑罰應該不會輕。”
“嗯。”
“你要是不解氣，我——”
“不，你別去傻事，我……我沒事。就是、就是……”
九歌知道她想說什麽，當下隻能無奈地說道：“他們沒說是誰叫他們做的，我特地關照過了，還是不肯說。”
“嗯。也許，也許不是她做的……”話是這麽說，可是嘴角卻咧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想讓百琉香受到法律的製裁，那真是天方夜譚。
九歌想了想，好一會才說：“你放心……”
不知道為什麽，樂小霞直覺他可能是想做什麽，當下轉身，認真地看著他說：“九歌，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以後別再摻和進來了，我不想破壞你和她的關係。”
“我不答應。”他想也不想地說道。
“為什麽不答應？這些事你完全可以不管的，要是你和她關係弄僵了，以後你們家和百家——”
九歌打斷她：“你就是擔心這個？”
“這事還不夠嚴重嗎？”
“有什麽事能比你更嚴重？”
樂小霞啞口無言，好一會才說：“你別生氣……我隻是不想你、還有你家出什麽事，我……我不值得你這樣，九歌，我欠你太多了，我——”
“你沒有欠我什麽。”
“我不想害你，現在是青青、思敏，以後——”
“我不是青青、也不是思敏，阿霞，我是九歌，你要是覺得欠我的，那就欠吧，越多越好，總比、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九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的好朋友。”
“別說了，我辦不到！你可以，我不可以！”
“你……你今天怎麽了？”
九歌握住她的肩：“你真的不知道嗎？還是一直裝作不知道？我——”他忍著想吻她的衝動，稍稍離開她的臉：“你是不是開始覺得愧疚了？像對待思敏他們一樣，對他們感到愧疚，現在承受不住了，想跟所有人劃清界線對不對？”
“我、我不知道……”
“以前你不是很關心徐佳佳嗎？現在她自殺未隧，你卻連問也不敢問一句，你在害怕什麽？青青那天讓你跟她道歉對不對？為什麽你連道歉的勇氣也沒有了？”
眼淚刷刷地往下流，樂小霞掙開他的手：“所有人都對我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可是明明有事，他們是因為我變成那樣的，卻反過來安慰我！你也是，明明很痛苦對不對？卻一直沒有說，還對我這麽好？”
九歌怔怔地看著她。
她有點口不擇言了：“你為什麽總是要對我這麽好？明知道我不能——就因為你對我好，鍾鈴才會自殺，就因為我，百裏和朝朝才會分手！要不是我，當初青青也不會跳進水裏！還有莫煙，要不是我說錯了話，她就不會——”她就不會去打掉那個孩子，樂小霞哭道，“我該怎麽做？我能怎麽做？這一切明明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害了青青和思敏，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
“對，你是很自私，他們因為你受了傷，還要安慰你，而你不僅不安慰他們，還想著怎麽拋棄他們，你說，他們會不會更難過？”九歌扳起她的臉，替她擦了擦眼淚，“傻姑娘，自己好好想想。”說完就轉身走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更難過？腦海回響著他剛剛說過的話，樂小霞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背影似乎帶著說不清的孤獨和落寞，卻又顯得那麽……
溫暖。
“就像你，明明很難過，卻還這樣安慰我……而我卻還總想著要躲著你，你會不會更難過？”
就像還給九歌的錢一直沒勇氣還出去一樣，樂小霞最終也沒有勇氣對她的朋友開口說一句“對不起”。那三個字既膚淺又沉痛，膚淺得不足以用來表達她的歉疚，沉痛得就如聞人玉景對她說“對不起”的時候。
不過，她與他們交談已經不止於“嗯”字，總會盡量忘記那些事情跟他們說說話，為了讓思敏好得快一些，她還親自做飯煲湯。還有徐佳佳，樂小霞想問問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會讓她一直對自己那麽狠心，但每次想問出口，就被她敏感地轉移了話題。樂小霞知道她是不願意說，隻好一直叮囑她，以後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別再做傻事了。
徐佳佳一再保證：“以後不會了！真的！你不要每天說三遍！”
樂小霞笑著說：“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嘛！”
九歌看她又恢複了明亮的笑容，心裏也很歡喜。不過樂小霞還是有事沒事就趕他回去，他也很聽話，每天由原來的早中晚三次報到減到晚上一次，樂小霞還是不滿意，心裏隻擔心百琉香會把他也記恨上。
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百家和沈家都是從商，生意往來一直很密切。不過她的擔心也有些多餘，隻要不是鬧到太明顯的地步，兩個家族的利益往來也不會為了孩子之間的私事而輕易斷了。
呆在J市的最後一天，應九歌的邀請，大家去沈家一起吃飯。
劉、青青一踏進門就被沈家的花園給吸引住了，尤其是陽光房裏的一片粉玫瑰。劉思敏也被眼前所見的“豪”給震了震：“家裏還搞個公園，萬惡的資本家！”不過他很快就沒了新鮮感，隻陪著青青觀看。
沈駿問管家：“你說，玲瓏她不會生氣吧？”
“應該不會。”
“對啊，她是兒媳婦的朋友，不算是不相關的女人吧？”
“嗯。”
樂小霞早就發現了，沈家若大的一個宅子連個女人都沒有，清一色全是男的。她原以為是因為九歌怕女人，其實真實的原因卻是因為沈家的女主人——九玲瓏。
這一頓晚飯，由她給沈家的大廚打下手，九歌也跑過來幫忙。
沈駿和管家兩個人躲在廚房外麵，看著在裏頭忙活的兒子和“兒媳婦”：“你說，咱家廚房多久沒有女人進去過了？”
管家在心裏數了數：“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