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如果有一支迷糓（上）
晚飯後，帶了家眷的基本自由活動去了，剩下聚在一起的大多是光棍，不過樂小霞與聞人也混跡其中，玩了會天黑請閉眼，聞人想著她對山莊裏舉辦的活動好奇，便陪著她去參加。
這次辦的是一個露天篝火晚會，會場不是太大，擺了幾張桌子，有提供吃食和酒。場中是石頭壘起來的篝火，許多人圍在一起盡情地唱歌、跳舞。也有人在酒桌上打賭，賭輸了就上去即興表演為大家助興。
現場非常熱鬧，樂小霞是個容易被氣氛感染的人，興奮得臉都紅了。韓修隻坐了一會兒便上場加入人群之中，看他跳舞真是一種愉悅的事情，樂小霞看得目不轉睛，好一會回頭見聞人正瞧著她看，便說：“你不是也會跳，去不去不？”
他搖搖頭給她倒了半杯啤酒：“沒想到你也是個色狼，罰你把酒喝了。”
“愛美之心唄。”樂小霞笑眯眯地端起來，一邊喝一邊看場上的俊男靚女。
“男的也就算了，怎麽看女孩子也這麽花癡？”
“你不也看女孩子？”
他哭笑不得：“這一樣嗎？”
她睜著大眼睛：“有什麽不一樣？”
他一時回答不了她，隻好伸手摸摸她的頭。
韓修一回來，樂小霞就拍手道：“嘖嘖嘖！韓修你好帥！跳得真好！”
“謝謝哈！”
“別客氣，你是我見過跳舞跳得最酷的了！來來，這酒賞你！”
“你這不坑我嘛！”他笑著端起來喝了一大口，又接著說，“不過啊，你是沒見過九歌跳舞，那才叫帥得掉渣！”
“哦……九歌啊……真的嗎……”
“我可沒騙你，改天讓他——”他看了眼正麵帶微笑的聞人玉景，“還是算了，我也不比他差嘛！”
三人喝了會酒，聞人玉景看百琉香和韓文往這邊走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拉著樂小霞站起來說道：“我帶她轉轉，你繼續。”
樂小霞也看到了，聞人的做法正合她的心意，笑嗬嗬地挽住他的胳膊：“我們去哪？好玩嗎？”
“怎麽老想玩？”
“我們不就是來玩的嗎？”
“……”聰敏如他，竟然幾次三番被她問得無言以對……
山莊裏有清風、有花徑、有溫泉，如果閉上眼睛，這種氣息跟她家確實是很像似，樂小霞由他帶著慢慢地散步，心裏有一種寧靜的滿足，仿佛可以一直這麽手挽手地走到老。
她心裏想著什麽就說什麽：“你說，我們八十歲的時候是不是還會來到這裏，像現在這樣散步？”
他一笑：“如果能活到八十歲的話。”
她也笑了：“當然了！我們至少要活到一百歲嘛。”
她喝了點酒，夜風一吹，山裏的香氣伴著一陣酒香絲絲縷縷飄到他身上，令人心醉。聞人玉景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她的腰，樂小霞隻一怔，便由他攬著慢慢往前走。
無聲勝有聲……樂小霞心裏正羞澀地甜蜜著，那雙“犀利”的眼睛突然瞟到花叢後有對情侶在接吻，她興奮了，紅著臉緊張道：“聞人，你快看，有人在偷情！”
聞人玉景“噗”的一聲笑了，這聲音被那對情侶聽到了，兩人一起轉過頭。
“抱歉，你們繼續。”聞人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攬著樂小霞就走。
兩人繞了一圈又繞回溫泉處，他想著白天才爬山，就拉她走進去。
“我們要泡溫泉嗎？”
“嗯。”
“哦……”
“嗬嗬……你臉紅什麽？”
直到兩人一左一右分別走向男池和女池，樂小霞才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想法大冏，虧她還自個在那難為情半天……
她走出去的時候，聞人已經在外麵等她。
樂小霞剛沐浴完，夜風一吹就覺得有點冷。聞人牽了她的手把她拉到眼前，又半抱著她往回走。沿著花徑就可以走回客房，即使是在晚上，依舊可以看清兩邊的花兒在五月的這個時候已經漸次開放了。
她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大概是泡了溫泉的緣故，臉色透出細致粉嫩的光澤來，黑發紅唇，有種說不出的美麗，還有一種平時少見的憐弱……聞人玉景站住腳步，慢慢將她圈進懷裏。
樂小霞的心不可抵製地狂跳起來！
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發間，又落在她的額頭上，最後貼向她的唇……
她半睜開迷蒙的眼睛，好像有感應似的，他也半睜眼睛，那眼裏好像是沾了水氣般璀璨奪目，他慢慢又閉上眼睛，延續這個怦然心動的吻……
聞人送她到門口，樂小霞抬頭的時候，發現他此刻臉上也帶了淺淺的紅暈，顯然，她是更紅的。他又抱了抱她才低聲說道：“晚安，好好睡覺。”
“嗯。”
他鬆開手：“不要踢被子。”
“嗯。你也是。”
他笑：“晚安。”
“晚安。”
樂小霞一關上門就撫著自己的小心髒，直到它慢慢恢複到健康水準才把自己挪到床上去，沒多久心跳又開始失常……
聞人玉景就在她隔壁，在他的記憶裏，這應該算是他的初吻了……他獨自笑了好一會才關了燈。
顯然，兩人這晚都睡得很好，隻有百琉香輾轉難眠……
指間碰到臉上的淚水，她怔怔地站在花徑的那頭——有多久了？有多久她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了？
他們旁若無人地接吻，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第二天，樂小霞是被美夢笑醒的。她精神很好，起床後梳洗一番就泡了早茶去敲聞人的房門。
門一開，她便高興地說道：“早啊，聞人。”
他也笑：“早。昨晚……踢被子了嗎？”說完就覺得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樂小霞沒有察覺，也傻乎乎地問他：“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他接過茶，喝了一口，忍著笑：“進來吧。”
樂小霞端著盤子走進他的房間，裏麵是跟她一樣的格局，她把托盤放在桌上，自己也端著茶喝。
百琉香才經過聞人的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談話聲，門是虛掩的，聞人正跟她坐在沙發上，兩人談笑晏晏——她想推門而入，又頹然放下，轉身離去。
她曾經自信地對她說：是誤會，終究是要解開的。
然而，這到底是不是一場誤會？
早飯過後，大家就準備出發，直到這時候，樂小霞才知道帳篷是可以找度假莊租的……
她跟著聞人走到停車場，開口道：“你怎麽不早說呀，我還以為真要跟你住一個帳篷——呢……”她忽地撫住嘴。
“很失望嗎？”
“並沒有。真的。”
“嗯。你沒有。”他打開車門，“上車吧。”
樂小霞正要坐進去，視線透過車窗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九歌？”她立時直起腰來——
“呯——”
“小心！”
重重的碰撞，她整個頭皮都麻了，隻覺得腦子暈了暈差點沒站穩，聞人玉景扶著她站好，撥開她的手去看她的傷口，頭皮上已經慢慢頂起一個包了！他心疼地皺起眉：“怎麽這麽不小心！好像要流血了，先去坐著——”
九歌原是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正瞧得眼紅，一聽到那聲“巨響”當下想也不想地跑過去問道：“怎麽樣？痛不痛？”
“不……不太痛，就有點暈……”
“等著！”
抬頭看去的的時候，九歌已經跑著走遠了。
他扶著她在一邊的靠椅上坐好，便去車上拿了急救箱出來，小心地擦掉血跡，又上了點藥。
“不用貼這個吧？”她指了指他手上的創可貼，“我腦子結實，別貼了，不痛。”
他搖搖頭：“今天就別去了，我們就呆在山莊裏。”
“什麽？別啊你，我這輩子都沒露營過呢，真沒事了，撞到頭也是常有的事，很快就能好了。”
看他還是不放心，又說，“你看，就剛才暈乎一下，隻要不去碰壓根不覺得疼。”
九歌回來的時候，聞人玉景正扶著她坐進車裏，他幫她係好安全帶，抬頭看見他便說：“我車裏有醫藥箱，已經沒事了。謝謝。”
樂小霞這才看見他，卻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麽。
露營的地方離山莊有些距離，全是盤山路。聞人已經盡量放慢車速把車開得平穩，但她因為撞到頭，還是被繞得暈乎乎的，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她突然喊“停車”。
他才堪堪把車停住，樂小霞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蹲在山路邊一通狂吐。
九歌本來就是尾隨其後的，看她那樣也靠路邊停下來，卻沒有下車。再心疼她再想她又有什麽用呢？他隻能緊緊握著方向盤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已經有人能好好照顧她了，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這一切已經不關你的事了……”
明知道來了這裏看到他們隻會更難受，為什麽還要來呢？為什麽……
如果他記起李秋月，會怎麽樣？會不會拋棄她？他擔心這種事會突然發生，怕她會一個人難過。是的，一定是這樣……隻是這樣……
樂小霞吐完休息了一陣又開始吐，直到沒東西了便有氣無力地靠進聞人的懷裏。聞人抱著她站了好一會兒才扶她坐進車裏。
車又重新啟動起來，這次開得比之前更慢了些。
九歌慢慢地跟在後麵，心口又悶又疼，他緊緊抓著方向盤，眼前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睛視線才清晰了起來。
承認吧，承認吧，你是太想她了，隻想看著她，看著她心裏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即便是，她身邊已經有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