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劃重點

又到了周五,九歌走到中文係,抬頭看了看,卻站著沒動。

“快去快回,”身邊的同學推了推他,“圖書館門口等你。”

九歌站了會,還是慢慢走進去。他找了幾間她常去的教室,也沒見到樂小霞,就神情落落地走出來。

這天原來的專業課調成法律課,九歌自然是找不到人了。

鈴聲響過沒多久,樂小霞就被走進教室裏的人小雷了一下。隻見他慢條斯理地踱上講台,推了推大眼鏡:“同學們,這節課你們老師請假,我來代課。”他搓了搓雙手,自我介紹,“我姓歐,大家就叫我歐老師吧。”

講台下有認識他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樂小霞“噗嗤”笑了一聲:“這不是歐尚書嘛!”

其實大家會議論很正常,歐尚興才剛上大二嘛,看起來年紀又小,竟跑來給他們上課……

歐尚興看到她也不停留,環視了一圈才慢慢說道:“我資曆淺,但是給你們上上課還是可以的,你們別不服氣,我知道這課隻要背一背考試就能過了,所以我隻要求大家冷靜下來好好上課,想說話的就寫紙條,想睡覺的別打呼嚕……那麽好了,現在開始上課,請同學們打開第一百零三頁,拿起筆……”他翻開課本找到進程,才接著說,“都準備好了嗎?OK,我們開始劃重點……”

一節課就在笑聲中度過。等下課了,歐尚興朝樂小霞朝朝手,要她過去。樂小霞嗬嗬笑著跑過去:“歐尚書,沒想到你這麽幽默……”

歐尚興笑著拍拍手裏的粉筆灰:“過獎了,樂小姐,明晚學生會有個party,會長叫我邀請你過去。”

“什麽party?”

歐尚書把書一合,朝她露個大大的笑臉:“回見!”說完就走了。

暮朝朝上前問:“什麽好事啊這麽開心?”

“學生會辦聚會,叫我過去。”

暮朝朝露出羨慕的表情:“樂小霞,我也要去兼職,我也要看帥哥……”

百裏敲敲她的頭:“誰呀?有我帥嗎?”說著手在下巴下麵比了個V作了個pose。

暮朝朝嫌棄地看了眼,掰著手指慢慢數著:“九歌、聞人玉景、沈懿、韓修……”

剛經過他們身邊的莫煙聽到沈懿的時候,腳步似乎頓了頓,樂小霞也沒察覺,笑著催他們:“趕緊走吧,下節課要開始了。”

周六一到,上午範鍾鈴就起來走來走去。

樂小霞已經開始織毛衣了,這是辛小美傳承的手藝。這個城市比家裏冷,聽說還會下雪,又正好沒暖氣,辛小美給她塞進包的那幾條小圍巾現在勉強還能用一用,一下雪就完全是不夠看了。樂小霞怕不適應,隻好像過逝的奶奶一樣,捧著針開始給自己織厚厚的圍巾……深紅色、墨綠色的毛線依舊是辛小美給她選的顏色,說跟她的衣服比較搭。範鍾鈴剛開始看著好玩,玩了會就覺得沒趣了。

範鍾鈴還是在屋裏走來走去的。樂小霞邊織邊問:“鍾鈴,散步呐?”

小朋友無助地看看她。樂小霞上學晚了點,虛歲二十歲,百裏跟朝朝都比她小一歲,範鍾鈴比她小兩歲,人又長得細細嫩嫩的,樂小霞基本把它當小妹妹看。她不說話,樂小霞又問:“有什麽事,你說吧。別晃來晃去了,姐姐我眼睛都花了。”

“樂小霞,小霞姐……”

“說!”

範鍾鈴蹲下來:“你不打算參加了嗎?”

“什麽?”

“Party呀!樂小霞你真的忘了?”

是忘了……她想了想:“這不還早嘛……鍾鈴,你也想去呀?”

範鍾鈴點點頭。

“噗——你一上午就為了去參加那個聚會呀?”想了想又說,“不知道可不可以多帶個人。”

“我是你家眷嘛,小霞姐姐!家眷嘛!”

樂小霞打了個電話給聞人玉景,他說沒意見。範鍾鈴就開始在那試衣服……

樂小霞到下午還看到她躲房間裏畫妝,看起來還挺熟練的。她也去換了件外套,是件深卡其色的圓領小外套,領口袖口手工袖了一圈紅紅綠綠的花,整件衣服的感覺也被那幾圈花勾勒出來了,穿在她身上,又是一種感覺,像一副飽滿的油畫一樣。範鍾鈴也穿上去試試,結果她穿著完全沒那效果,就放棄了。範鍾鈴化了妝的後,她整個人水嫩得想讓人咬一口,眼睛也變得有神了。又想給樂小霞化妝,她卻不肯了,說臉上像多一層麵具,怪怪的。

兩個人走出去的時候,吸引了許多視線,不過大部分的人卻是看範鍾鈴。今天的她,一身小吊帶短裙,一件玫紅色的小外套,配著一張可愛的臉蛋,特別惹眼。高子語先見到她,就走過來:“正想打你電話,叫你過來。”

範鍾鈴問:“你有我電話號碼嗎?”

“沒有……”

“那你記著。”範鍾鈴暗喜,下回九歌參加什麽活動,她就可以馬上知道了……

九歌坐在大門口花壇邊,“奶茶二人組”正好買了奶茶放在他旁邊,放下東西站在他兩米開外不肯離去。九歌正出神,看到樂小霞過來,身體一僵就站了起來。高子語叫他:“部長,過來,進去了!”

樂小霞對他笑了笑,“九學長,你也來啦。”九歌雙眼直直盯著樂小霞,像掃描機一樣把她的全身上下掃描了一遍,然後露出個淡淡的笑臉,真好,她看著還是讓人開心,才幾天沒見,心裏就空落落的,一看到她就覺得充實了,可是胸口卻有點發酸,他真的很想伸手去摸摸她……九歌臉紅了紅,一言不發地走了。範鍾鈴忙小跑著跟上去。

“九學長今天怎麽了?很少看他這樣……”憂鬱?

高子語也不清楚:“不知道,這幾天一直都這樣。”

樂小霞一進去,就到處看了看,百琉香正挽著聞人玉景的手在跟人談笑。高子語就搖著頭說:“琉香姐可真癡情啊,可惜咱會長大人太不解風情了。”

“她不是會長的女朋友嗎?”她幾乎脫口而出。

高子語看她一眼,繼續搖頭:“現在還不是,應該快了吧。”

旁邊有人笑了笑:“看起來是不是天生一對?很般配對不對?”

樂小霞回頭一看,竟然是沈懿,她笑了笑,心裏卻有點酸:“是啊,郎才女貌。”

沈懿拉著身後的女孩,又問:“樂小霞,那我們呢?”

樂小霞一看:“莫煙!你也來啦?”

莫煙從沈懿的手掙脫出來,才朝她笑了笑。

“樂小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介個……介個嘛……”

莫煙就走過來站在她邊上,看情況是挺怕這個校園“大魔王”了。

沈懿朝莫煙眨了眨眼睛:“煙兒,快過來我身邊,聽話。”

莫煙聽了又往樂小霞身後縮了縮。

沈懿笑了:“那好吧,親愛的,你先在這等著我,別亂跑哦。”

他走了後,高子語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這大魔頭最近怎麽經常來學校了?”

“什麽大魔頭?”

“就他呀,沈懿。”

“他不是挺好的嘛。”

“你別給他騙了,被她騙的女孩哪個不是說他好……我先過去了,林靜叫我。”

樂小霞跟著莫煙一邊走一邊找東西吃。

“樂小霞,你也認識他?”

“對呀。”樂小霞就把幾過幾次麵的事情告訴他。

“樂小霞,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帶你去芳草園的時候?”

“什麽時候?”

“你再想想。”

樂小霞看了眼那邊的沈懿,那一身黑衣……福至心靈,她一拍腦袋:“就是那個?”

莫煙肯定地點點頭。

“唉呀,我差點忘了。就是那個在那偷情的?”

“就是他。”

“我說呢,頭發弄成黃毛了。”

“你個臭丫頭!”沈懿恨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什麽黃毛!這叫金發。”

樂小霞脫口麵出:“金毛獅王……”

“靠!”沈懿作勢要打他,舉起的手卻被身後的九歌擋掉了,眼光瞥到莫煙在笑,就放柔了聲音,“是金發王子,懂嗎?金發王子。”

樂小霞笑了,確實是金發王子,金色的卷發,深色的衣服,腰間還有隱隱的青色複古花紋,這張臉嘛,她看了眼係花莫煙,快跟她一個級別了。她的口水正要淌下來,九歌突然站在她麵前,樂小霞一看,又是一張幹淨美麗的臉啊!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九歌……”

九歌忍不住就彎著眼睛笑了。

樂小霞淌著哈喇子——他笑起來更好看啊……

“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

莫煙焦急地看著樂小霞被美色和美食拐跑的背影,沈懿露出了得意的笑。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隻是想多陪陪你嘛,一個月還有二十四天,我們得抓緊時間……”

“誰跟你抓緊時間!你能正經一點嗎?”

沈懿站直身子:“親愛的,我還不夠正經嗎?”

“你……”

樂小霞吃飽喝足後,大廳中間突然清場了,音樂緩緩飄蕩起來,這是跳交誼舞的節奏,樂小霞想起上次撲倒百裏的往事,猛地搖了搖頭,真是不堪回首。她似有所覺地轉頭看九歌,九歌果然露出一副笑話她的樣子。

“樂小霞,你學會了沒?”

“沒。”直搖頭。

九歌坐得離她近了些:“我教你呀,肯定比你那同學教得好!”

“不要,我怕把你排骨壓斷了……”意識到自己的話裏有歧義,樂小霞有點尷尬。

九歌輕笑一聲,柔聲道:“沒關係的……”

鍾鈴已經走到他們麵前,樂小霞就說:“你要跳找鍾鈴,她會跳。”

鍾鈴正朝他們走來,眼睛時不時地往他身上看。

九歌眼神黯淡下來,對鍾鈴笑了笑。

鍾鈴站在他麵前,幽藍的燈光下都能感覺到她的臉是紅的:“九學長,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嗎?”

九歌看著樂小霞,樂小霞趕緊說:“你們去跳吧,我看你們跳。”

九歌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笑容了,樂小霞沒有察覺,他又看她,發現她正看著中間的舞池,臉上不由就帶些失落,範鍾鈴就站在眼前,又是她的好朋友……九歌勉強站起來,紳士地對範鍾鈴伸出手。樂小霞正好回頭看到鍾鈴的手正要放進他手裏,然而九歌的指尖卻開始微微的顫抖,樂小霞想到醫院那回,以為他老|毛病又犯了,擔心地站起來。

兩人的手還沒搭上,九歌就說了句“sorry”轉身逃一般地離去,範鍾鈴怔在當場。樂小霞想也不想忙追上去。

“九學長!九學長你怎麽了——”

九歌直接從後門跑出去,他真的做不到,她會不會怪她……

“九歌!”

九歌聽到他的聲音,猛地停下來,剛轉過身,樂小霞就一頭撞進他懷裏,他沒防備,下意識地抱住她,前衝的力道帶著兩個人後退了幾步。

樂小霞抬頭:“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發病了?”說著又拿著手帕幫他擦汗,“要不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九歌驀地睜大眼睛,抱著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走期盼已經久的擁抱,他的視線膠著在她的臉上,眼神溫柔得像一湖碧水般。

樂小霞用了點力才掙脫他的擁抱,“九歌,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看他額前發汗,臉色泛紅,又說,“你可能是發燒了,得去打針吃藥。”

“我不是……”九歌努力控製自己的雙手不伸出去,可最終還是沒控製住自己,猛地俯身抱住她,喃喃道:“樂小霞,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九歌的身體在輕微顫抖,樂小霞被他圈得太緊,呼吸都有點不暢了,她努力推他,他卻不肯放手,樂小霞沒被男孩子這麽抱過,有些不適應:“九學長,很不舒服嗎?那……要不你先鬆手……”

九歌仿若未聞,唇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頭發上,一會兒轉頭就去親她耳朵,樂小霞感受到他濕re的唇,渾身一顫,心跳猛地加快,不由大聲喊:“九歌,你鬆手!快鬆手!”他震了震果然鬆了手,樂小霞推開他後退幾步,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九歌撫住狂跳的心口,神情比樂小霞還震驚:“我……”卻說不出話。

樂小霞看他紅著臉,額頭的汗又往下淌,當下心就有點軟了,可一想起剛才的事又不由怒道:“九歌!我又不是你的新娘子,你怎麽可以親我!”

這麽直白的質問,他的臉燒得更熱了:“我我我……我沒有!”

狐疑地看著他:“沒有?”

九歌放下手站好:“嗯。沒有!”

“你明明就親我了!”

“我真沒親……”

“真的?”

“我頭暈……”九歌腦子已經清醒了不少,“你忘了,那天在醫院也頭暈。”

“嗯……”樂小霞走近一步,“你……又發病了?”

“嗯。”

樂小霞有點不放心:“那……我們去醫院?”

他真的不想去,可是隻能說:“好。”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跟景學長說一聲。”

為什麽還要跟他匯報?不過他沒問出來,隻點頭。

樂小霞剛走幾步,範鍾鈴就找出來了,一看到他們臉上一喜就跑上前:“九——樂小霞,可找到你啦!”

樂小霞抬頭:“鍾鈴呀……”

“九學長,你還好嗎?”

九歌沒說話,樂小霞就說:“九學長身體不舒服,正說要跟他去醫院看看。”

範鍾鈴就說:“我也去!”

九歌下意識地說:“不用了……”

樂小霞正想進去,聞人玉景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百琉香。

“怎麽出來了,到處見不到你。”

百琉香眼神一暗,伸手撥了撥腕間的寬手鐲。樂小霞趕緊說:“我看九學長好像身體不舒服,就跟出來看看。”

聞人跟百琉香不約而同地看了眼九歌,百琉香就問:“好點了嗎?”話裏帶著一絲戲謔。九歌當作沒聽見。

聞人問她:“要走了嗎?”

樂小霞心想,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小霞姐——”範鍾鈴上前幾步,“你去玩吧,我、我陪九學長去吧。”

範鍾鈴有求於她的時候,就會叫她“姐”,樂小霞心想這樣也是兩全齊美,就問九歌:“可以嗎?”

九歌想說不可以……

“他那病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事的。”聞人玉景淡笑著說,“我們進去吧。”

九歌眼睜睜地看她消失在門口,他握了握手指,雙手好像還能感受到她的柔軟,鼻間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九學長,我們走吧。”

可我不想跟你走……

聞人玉景給樂小霞端了杯果汁,又拿著盤子問:“想吃什麽?我裝給你。”

樂小霞下意識地看了百琉香一眼:“謝謝學長,我自己來吧。”說著接過盤子。

“那好。我也餓了。”說著又拿起一個盤子。

百琉香搶過盤子,笑著說:“你們去坐著,我來幫你,保證都是你愛吃的。”

聞人玉景想拒絕,又不好開口,隻好點頭,帶著樂小霞找個位置坐下。

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聞人玉景平時話也不多,樂小霞沒話找話:“景學長,九學長到底是怎麽了?發起病來怪嚇人的。”

她坐下就提九歌,聞人淡笑:“就那樣。”

就哪樣?樂小霞繼續問:“很嚴重嗎?”

“說嚴重也嚴重。他爸挺擔心他的。”

什麽意思呀?

“其實也不算嚴重……隻要注意些就沒事了。”

啊?

聞人看她一頭霧水,暗暗好笑,表麵上卻故意皺起眉:“你這麽關心他?”

啊?

“不!也不是……嗯……就是……”為什麽在他麵前總是結巴呢?

“是什麽?”

“就是、就是那個……朋友!我關心朋友嘛。”

“什麽朋友?”

“好朋友唄。”

不結巴了。聞人玉景輕輕一笑,拿著紙幫她擦去嘴角的奶油,擦完就笑著看她。

樂小霞紅著臉,低聲道:“學長,我覺得自己好丟臉……”

“嗬嗬……”

“學長……你別笑了吧……”他的笑聲很溫柔,樂小霞有點受不了了……

“好,我不笑,不過……”聞人玉景靠近一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啥?”

“你以後叫我名字吧。”

“啊——學長……”

聞人放低聲音:“先叫一聲試試……”

樂小霞猶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出聲:“聞、聞人——”

“不,”他打斷她,“叫……叫我阿景……”

樂小霞頓時臉紅如血:“這個……這個……阿……”

聞人玉景目光溫柔,耐心地等待。

“阿——”樂小霞猛地灌了幾口果汁,“我真叫不出來!太難為情了……”

聽她這麽說,聞人心裏有些好笑,又有些失落。

“要不——聞人……我叫你聞人吧……”

聞人玉景眉一展,點頭:“好。”

“學長……哦,”樂小霞改口,“那聞人,我就在私下這麽叫你吧?”

“為何?”

百琉香端著兩個盤子過來,後麵跟著韓修,端著幾杯果汁和葡萄酒。樂小霞不自覺地坐離聞人一些。

“樂小霞。”

“韓學長。”

“怎麽不上去跳舞啊?”韓修笑著問,那笑明顯不懷好意。

“我又不會跳。”

韓修“哈”地一聲笑了:“我知道呀。”

“那你還問?學長,你故意笑我呐?”

“是啊。聽說上一次啊,哈,把你同學……”他開始說起上一次她鬧的笑話,樂小霞也不打斷他,配合地跟著笑。

沒多久,就有人來邀請他們跳舞,聞人玉景都拒絕了,百琉香拒絕了幾次才上去跳了一支,才剛坐下,大廳就響起舒緩、典雅的旋律,她一笑,轉眼去看聞人玉景,邀請他共舞一曲,他正要拒絕,韓修就興奮地對樂小霞說:“他們兩個配合最默契了,樂小霞你有眼福了。”

聞人笑著說:“今天算了吧。”

百琉香不願意了:“剛好是上回那首waltz,這次我可是有備而來的,你幫我驗收一下成績?”

聞人玉景不好再推辭,站起身,作了一個紳士的邀請。

樂小霞看百琉香溫柔、恰到好處的笑容,她把一雙保養得雪白細嫩的手指輕輕搭在他手上,兩個人手牽手慢慢走進舞池,至始至終,百琉香都沒有看樂小霞一眼。

韓修指著場中央:“樂小霞你快看,他們開始了……啊!琉香公主真的太迷人了對不對……”

在舒緩而纏綿的樂曲中,他們是對方天生的舞伴,在音樂中時而傾斜、時而旋轉,連綿起伏、華麗典雅。聞人玉景就是最優雅、最溫柔的王子,此刻他的眼神注視著懷裏的公主,而百琉香那美麗、冷豔此刻卻帶著溫柔的臉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又不忍無視,她的不規則裙擺在旋轉中流光四溢,仿若七彩虹下的仙子。

樂小霞拿著果汁,看著舞台中的那雙人,表情掩不住地豔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聞人玉景有幾次從舞池那邊看向她,每次對上他的視線,多少讓樂小霞心裏舒坦了些。

韓修也去跳舞了,樂小霞一人坐在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點心。

“樂小霞!”

“高學長。”

“一個人?範鍾鈴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又問,“有看到我們部長嗎?”

“他身體不舒服,鍾鈴陪他去醫院了。”

“去醫院?”

“嗯,你放心,聞人……會長說他沒事,平時注意點就好。”

“嗯。我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怎麽好像許多人都知道九歌生病的事?

高子語在她旁邊坐一會就走了。

中途進場的那對人也是很引人注意的。樂小霞有看過莫煙跳舞,但上次的感覺跟這次完全不同,聽莫煙的口氣,似乎對沈懿印象不太好,可是現在,他們配合得多好呀!樂小霞看著莫煙被沈懿半抱著移動舞步——真的好嫉妒!韓修好笑地又要約她上去,樂小霞鬱悶極了,心裏暗暗想著哪天叫百裏再教教她……

樂小霞回宿舍的時候,範鍾鈴正坐在沙發抱著抱枕傻笑。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呀!”

“想我啦?”

“人家想跟你說話嘛!”

看她一副喝了蜜的樣子,樂小霞問:“撿到錢了?”

“沒有。”

“就這麽開心呀?”

“嗯。”

範鍾鈴喜歡分享,她把自己的心思,最好的事情都告訴她,可是樂小霞的心情卻有點複雜,她會想起百琉香,想起那些來邀請他跳舞的女孩們,每一個都比她好看,比她……所以她什麽也沒說,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他真請你吃飯了?”

“對呀,我跟他說肚子餓了,他就帶我去吃麵。”

“你不是不愛吃麵嗎?”

“我也奇怪呢,晚上那麵特好吃。”

“噗!他吃掉你那麽多晚飯,請你吃一頓你就開心成這樣!好沒出息。”

“我就是高興呀!”

樂小霞眯了眯眼,才後知後覺地問她:“範鍾鈴,你看上九歌啦?”

“廢話!我很早就喜歡他了。”

樂小霞吃了一驚:“你確定?你真看上他了?”

“是!我確定!”範鍾鈴就把在舞會上第一次見到九歌的事情細細地講給她聽。樂小霞睜著眼睛:“你是一見鍾情啊?”

“嗯!樂小霞,我每天都想看到他,看他一眼我就覺得很開心,我來這上學也是為了能見到他,看他笑、看他皺眉、看他吃飯——你有沒有覺得他臉紅的樣子特別可愛……”

“樂小霞,我覺得跟你說這些,好像又經曆了一次,好開心。”

分享痛苦,痛苦會減半,分享快樂,快樂卻會加倍,這真的是非常有道理的——範鍾鈴興奮到半夜才睡著,睡著了還在笑。

她也想告訴她,她晚上也很開心,可是始終說不出口。這天晚上,她想得最多的是:聞人,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