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裏才把十三格格送去蒙古,這才冬天,人就沒了。

十三爺哭成什麽樣子就不必說了。

十三爺親緣單薄,他額娘去的早,如今兩個妹妹又沒了一個。

可就連另一個,今年也已經定了要去撫蒙,明年就要嫁人了。

見了十四爺,十三爺滿眼淚:“十四啊……”

十四爺歎氣:“先把正經事辦了吧。十三妹妹是怎麽……”

“說是早產加上難產,生下一對雙胞胎,人就不成了。”兆佳氏抹淚。

她不心疼十三格格,她都不熟悉,可她心疼十三爺。

十四爺歎氣:“宮裏還是要說,走吧,我陪十三哥進去。”

十三爺長歎一聲,洗了一把臉。

哥倆就進宮了。

幹清宮裏,康熙爺聽了這話,沉默了會道:“先不必告訴太後了,免得她老人家傷心。朕下旨,叫那邊好生安葬吧。”

其實這都沒有意義,沒了的人已經沒了,其餘的都是無用的東西。

就連那兩個孩子,十三爺其實也不關心。

他隻是痛恨,自己無能,叫自己妹妹年紀輕輕就去了蒙古,沒幾天就沒了。

再回到了十三爺府上,十三爺苦笑:“叫十四你笑話了。”

“什麽話,那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是,我小時候跟十三妹妹不親,那不親也是一個阿瑪生的。不是人家的孩子。”十四爺歎氣。

“其實咱倆一樣。”德妃生的公主不是也沒留住。

那還是嫁給佟佳氏呢。

所以說起這個,十四爺更厭惡四爺了。

佟佳氏還把他們的姐妹害死了呢,怎麽老四還敢重用佟佳氏的人呢?

真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

“十三哥別難受了,今兒弟弟不回去了,陪你不醉不歸。”

十三爺正有此意,點頭拍他的肩膀:“好。”

哥倆就在前院擺上一桌,十三爺歎口氣:“也是我無能。我要是有本事,不至於叫兩個妹妹這麽……”

“有本事能怎麽樣?公主有幾個不撫蒙的?”十四爺嗤笑:“我是沒有姐妹了,要是還有,也躲不過。”能躲過一個就不容易了。

德妃要是還有一個活著的公主,絕對是不可能再留京的。

哥倆碰了一個。

“德額娘有尊位,好歹好些。我額娘那會子,錯過了大封。後來就再也沒機會了,做了一輩子庶妃。說也叫人稱呼一聲娘娘,可她是哪門子娘娘?一輩子住在側殿裏。生了我,生了十三十五妹妹,她撒手一走,我們三個全散了。”

“我那會子還沒大婚,住阿哥所裏,一個也照顧不了。為十三妹妹出嫁嫁妝不至於難看,求神拜佛……”

十三爺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如今十五妹妹出嫁,不用求了,我有了爵位了,可我怕啊,怕她也活不長。去蒙古的公主有幾個活得長……”

十四爺不知說什麽,是啊,去蒙古的公主,真沒幾個活得好的。

不能說是蒙古人害死了公主們,可公主們都被紫禁城的紅牆關傻了。

凡事不知反抗,哪裏還有滿人女兒的一絲英氣?

哥倆喝了一杯又一杯,十三爺哭了兩場,最後也喝多了。

是兆佳氏派人來,才打斷了。

十三爺已經醉了,沒法吩咐人安頓十四爺,不過這也不愁。

自有人來安頓,可十四爺也醉了啊。

他反而不肯留下了,福寧扶著他,他就道:“走,去……去西小院看看。”

福寧哭了:“哎喲我的爺,咱們在十三爺府上呢,不在家裏啊。”

“你胡說!你胡說……你……爺沒把她帶來?”十四爺皺眉:“哦,沒帶來,她懷著孩子呢,不行,爺去看看她。趕緊的。”

福寧真是哭了:“主子爺,您有酒了,不如躺會,起來再去?”

十四爺推開他:“走走走,這就走。”

福寧沒法,趕緊叫人去通知外頭安頓車吧。

十三爺的人忙來安頓。把十四爺扶著上了馬車。

兆佳氏也急著過來瞧,人已經走了。

兆佳氏擔心極了:“快,前頭跑去報個信兒,叫十四弟妹接著人,喝多了別……”

後頭的話不敢說了。

忙有人前頭跑著報信去了。

結果就是,報信的人到了十四爺府上直奔正院,可十四爺回來,是直奔西院。

福晉急著叫人接的時候,就聽到消息,十四爺去西小院了。

福晉……

福晉當時就差點罵人,好懸憋住了。

曲迤這裏剛吃了晚膳,其實時間倒是不晚,忽然迎來醉了的十四爺。

曲迤有點懵了。

“你瞧,福寧這個兔崽子!哄爺說你不在。”十四爺進來就道。

福寧苦著臉,爺您怎麽不說路上走了多遠呢?

曲迤看了幾眼:“爺,您坐下,喝點茶吧。”

十四爺嗯了一下:“還是你好,你最貼心,爺正渴著。”十四爺接了就喝,幾口就把一大杯喝完了。

曲迤忙又給倒上。

“預備解酒湯去吧。”曲迤擺手。

雲錦哎了一聲就去膳房了。

等十四爺喝了第二杯茶,被扶著去洗漱了,曲迤才問福寧:“從十三爺那回來的啊?”

“可不麽,兩位爺都喝多了,咱們爺鬧著要見您呢。”福寧笑道。

“那一會我伺候爺喝了解酒湯就叫他早些睡吧,你看你還要不要去哪裏回話什麽的,爺今兒肯定睡得沉,你也回去睡吧,換人來。別可著你一個人累了。”曲迤道。

福寧歎氣:“到底是您知道我們的苦楚,不過倒也不敢偷懶,奴才先去看看,哪裏需要回話。”

曲迤點頭。

福寧剛回前院,果然就聽說了十三福晉派人來的事,得,正院不去不行了。

一邊暗罵十三福晉多事,一邊苦哈哈的走。

小院兒裏,十四爺洗漱換了一身青色長袍,靠著椅子撐著頭看曲迤。

“主子爺?”曲迤走過去:“您困了沒?”

“你對爺就不耐煩,總想哄著爺睡覺。”十四爺眼神直勾勾的道。

曲迤……

這就有點冤枉了。

“奴才沒有,隻是想著您喝的多,躺著不比坐著舒服了?”

“你休想哄著爺,躺下不就睡著了麽?”十四爺有理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