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給我做香辣蝦好了。你們去的時候帶點銀子去,賞他們費心了。”曲迤道。

雲錦應了,確實該賞的。

曲迤這裏,好吃好喝,絲毫沒在意別的事。

天是真的冷,到了初十夜裏,又開始下雪。

今年雪沒有去年多,但是下起來也是夠深。

宮裏頭,皇上又叫人賞賜了毓慶宮一堆東西。

又叫膳房給二阿哥賞賜了十道菜。

這些話,傳到了外頭,大家也明白皇上的意思。

就如今,要求複位的折子也是一道一道的往上遞。

毓慶宮裏的太子一個人喝酒,不需要人伺候。屋裏的火盆子發出一聲劈啪聲響。

他放下就被,沉默的夾了一筷子菜。

縱然在多少人眼裏,對於這位前太子來說,局勢是一片大好。

能複位,一直咄咄逼人的直郡王也被圈禁了。

可誰是傻子呢?

胤礽比誰都清楚如今的局勢。

隻是,他進退都沒有自己的一丁點自由罷了。

所以也懶得喜悲了。隻想安靜。

養心殿後頭的一處小屋子裏,梁九功在那裏頭坐了很久了。冬日的空屋子,沒有燒火,就算是緊挨著幹清宮的地方,也總會有這樣的地方。

昏暗,狹小,冰冷。

門終於打開,因外頭雪正下著,一片白。

昨晚就開始的雪,此時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梁九功看出去,就算是逆著光也能看清進來的是魏珠。

梁九功笑了笑,隻是凍僵了的臉叫他這個笑特別不明顯。

“倒了還是你小子送我一程。”梁九功聲音沙啞。

“師傅喝點茶,換換衣裳吧。”魏珠道。

魏珠一揮手,就有兩個小太監進來,一個捧著衣裳,梳子。一個提著熱乎乎的茶。

梁九功慢慢站起來,接了那茶,猛灌一杯,又要了一杯。

接連三五杯,總算有些暖和氣兒了。

等換上了衣裳,魏珠親自給他梳頭。

等穿戴好了,他笑著問:“小魏子,是不是沒想過有這一天?”

魏珠歎口氣:“確實沒有想到。”

梁九功又笑:“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梁九功?小時候,皇上說我伺候的好,有九個功勞。”梁九功笑道:“其實那會子吧,皇上也還小呢,啊……那是剛平了三藩吧?皇上得意的很,我那會子也不過是個跟著師傅混的。我那師傅,是個作死的,跟的是皇上,心卻不知在哪裏。”

“那時候我就告誡我自己,不能學他,我得一輩子好好伺候皇上。我也確實這麽幹了。”

“隻是沒想到啊……老了老了,糊塗了。”

魏珠又歎口氣,還是不知說什麽。

事到如今,梁九功也想通了。他就更是不知說什麽了。

“小魏子,你比我聰明。你知道我是為什麽嗎?”梁九功問。

魏珠搖頭。

“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梁九功笑了笑,又自己倒了一杯茶,沒剛才那麽熱了。

他還是喝了。

“是因為咱們哪,不是個人。”

梁九功是笑著說的。

“我對太子爺那點子小心思皇上看出來了。可你要說我就是為直郡王,也不是。我隻是……來這世上一遭,不服氣啊。你知道嗎小魏子,我不服氣啊。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呢?一輩子,咱們這樣的人,一輩子隻是個奴才。一輩子隻是個物件兒。誰都瞧不起的物件兒。主子對你好,那是你三生有幸。主子拿你當個豬狗,也是你伺候的不好。哪天主子生氣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啊,就是迷了眼,迷了心。直郡王用得著我啊。我就琢磨,瞧,我梁九功是個太監,沒根兒的東西,不是個人,可我還能左右廢立的大事呢。我多厲害?我橫不是那種生死無名的東西……”

魏珠哭了。

他哭的不是梁九功,大概是自己吧。

“所以啊小魏子,我把這些跟你說,你聽我的。看看我的下場。別學我。做奴才就一輩子老老實實的做奴才吧。能落個平安也好,落不到,也是命。打從切了進內務府那一天,咱們就不是人了。”梁九功笑著道。

魏珠最後,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隻是陪著梁九功坐了一會。

又親手,給他拿了一塊點心。

那一壺茶,已經涼透了。

可梁九功還是全喝了。

就此,幹清宮裏少了梁九功。

魏珠和李德全就是如今最得用的太監了。

沒人問梁九功去哪裏了,對外,隻說是回鄉下養老去了。

真真假假,誰管他呢?

消息也傳到了是十四爺府上。

十四爺隻是冷笑。

這個人,不管活著的時候是如何重要,伺候皇上的人。

可是死了,終究不過是個伺候人的。

十三這一日,十四爺過來曲迤這邊。

曲迤正跟丫頭們玩牌呢。

又是勝負五五分。

就這還是被

十四爺一問就樂了:“怎麽那麽笨?”

說是這麽說,人早就把人家攬住了:“瞧你笨的,也就是跟丫頭玩兒,要是你跟額娘似得跟宮裏娘娘們玩兒,月錢都輸沒了。”

曲迤撅嘴,又搖搖頭。

十四爺笑著捏她的手:“這幾日做什麽了?光打牌?”

“沒有,奴才還練字了,她們不許奴才每天一直練字。”曲迤道。

“嗯,冬天是少寫字吧,天冷了,指頭都凍著了。”十四爺坐下。

雲雀端來熱茶。

十四爺擺手,叫人都出去。

曲迤還以為十四爺要說什麽機密的事,結果十四爺拉著她抱住,叫她坐在他懷裏開口道:“這幾日是不是心裏不痛快了?”

曲迤眨眼:“啊?為什麽啊?”

十四爺……

好吧,這是理解錯了。

“那怎麽不出門?”十四爺又問。

“冷啊,都下了那麽厚的雪,臘月裏了呢。滴水成冰的,花園裏也沒什麽,就沒去啊。”曲迤道。

十四爺……

好,這回確定了,這東西就是傻。

“那就好。”十四爺心想,爺還是別點破你了。

曲迤也沒當一回事,對著十四爺,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十四爺歎氣,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心想你個小傻子。

這幾日,伊格格和瑚圖格格天天都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