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平靜的踱著腳步,一晃就到了二月底,春節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忙碌著的人,或者輕鬆,或者更忙。

路理臣卻是那個越發清閑的人,因為有了兩次的不愉快。他也懶的出去找晦氣,否則不僅幫不到郝斯伯,說不定還要給他舔許多麻煩。頂多無聊就是拉著殊同出去吃吃喝喝,消耗時間、金錢和精力。有時候心情好了也會去老頭子那裏坐坐客。

可是,奇怪的是,自己這樣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竟然也沒有被自我嫌棄。他狀似悠哉的享受著美好的生活,實則夜深人寂的時候,卻是埋在被子裏揪著發緊的胸口,難以入眠。於是,他是他將養了數十天後,臉色不僅沒有回複紅潤,反而是越發顯得憔悴,連身子也大不如從前。

他總感覺自己不對勁,卻總以為是精神壓力使得他日益萎靡。為了讓自己重新振奮起來,這天早晨,路理臣起的早早的就將自己打理的煥然一新。穿著最新出來的時尚男裝,開著剛剛保養好的白色跑車,優哉遊哉的向老頭子家去了。

郝斯伯不在,如果在,那家夥即使推掉今天所有的應酬,也要陪他一起去的。隻是這段時間被看的太緊,生性喜歡自由的路理臣開始渴望一個人單獨出去轉轉,總是被圈在郝斯伯的視野之內,讓他開始有窒息的感覺。

今天好不容易,自己沒有賴床,郝斯伯有事出去。他便將自己打理的精神奕奕,自己出門去了。反正是自己的老爸那裏,總不會出什麽問題。

這樣想著,便已經看到老頭子家的大鐵門。他嘴角高高揚起燦爛的笑容,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下顯得尤其耀眼奪目,仿佛未盡的冬日寒氣都隨之逝去。

依舊是那個老管家領著自己進去,路理臣的笑容似乎感染了眾人。那些灰色的麵孔在他到來後,也漸漸感受春日朝氣般,開始染上生命活躍的色澤。

老頭子依舊是站在樓梯上看著自己,隻是這次手中卻是抱著一本書,他倒是小資起來了,不是每天的生意經。路理臣暗暗腹誹,麵上還是笑的一臉明媚。

“是理臣啊?”路天方抬眼看著下方,似乎要從那張難得一見的笑臉裏看出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都說知子莫若父,即使他們之間鴻溝堪比銀河,但是畢竟血脈相連,他見路理臣笑成這樣,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是心裏有什麽結打不開,還是自己都搞不懂的東西。

“爸,好久不見!”路理臣趕緊上前,像是要扶住路天方般,伸出手。卻在看到自己的手時,忙要收回。他知道路天方不服老的性格,就像自己不服輸的性子一樣。隻是他還沒有收回手,就被路天方抓住。“我們去後麵的花房。”

路天方在笑,還是那種難得的溫和的笑容。難得到路理臣都已經忘了,他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笑容。知道定是被老頭子看中了心思,立刻尷尬的撇開了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便扶著路天方去了樓後麵的溫室花房。

這也是當初路理臣沒有想到的,當初那麽忙於生意的人,竟然會有心思搞一個溫室,種植些名貴的花草。不過其中有一盆,靜靜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的,赫然是那纖纖柔柔的白玉蘭。

路理臣怔怔看了數秒,驀地鼻頭一酸。那是他爸爸最欣賞的一種花,因為他的名字裏有他妻子的姓。老頭子的妻子自然就是他的老媽,那個明媚灑脫的女人,永遠帶著三分的孩子氣,看事卻比誰都通透。

他們在裏麵的木質椅上坐下,路天方就開始打量起自己的兒子。他的動向他也多少知道一點,沒想到自己執意要他成長,他卻成功了,卻是傻的愛上了個男人。隻是這些已經不是他能去說的,他能做的隻是希望他能過的好些。不過他的兒子,似乎過的並不好呢。

即使有最華美的衣裳,即使有名車豪宅,甚至就陪在愛人的身邊,可是,他依舊不快樂呢!

路天方不由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些都是他逼得,他將一個單純的孩子逼到了這樣的地步。看待事情已然無法純粹,從而徒添了這許多的煩惱。

“爸,這蘭花快要開了吧?”路理臣看著那株植在角落的白玉蘭,不經意的問。

“三月開花,這二月已經到了底,它又生在這溫室裏,估計再過個五六天的樣子就會開花了。”路天方見著蘭花卻不再是往日的悲痛,或許是看開了,他甚至對著蘭花輕輕的笑了笑。

“是嗎?白玉蘭花期短,若開花,要叫我來看看啊。”路理臣笑了笑,花房裏的溫度讓他有些昏昏欲睡,他卻立刻驚醒。不知何時起,他似乎變得越發嗜睡了。

“怎麽了?沒有睡好嗎?”路天方疑惑的看著路理臣有些迷蒙的雙眼,有些擔憂。

“沒有,可能是春困,這麽暖和,怎麽會不想睡嘛。”路理臣打著哈哈,心裏確實知道,自己麵對路天方的時候從來都是精神飽滿的,精神總是繃得很緊,尤其是老媽走了之後。別說是在他麵前瞌睡,就是稍微落個不對的神色都是少見。

隻是他追究不出個所以然,郝家的那個醫生總說可能隻是睡眠不足,或者是精神壓力大。可是除了那點事之外,他簡直就是毫無煩惱。怎麽可能是精神壓力大?他一天睡眠至少十二個小時,雖然大部分是在白天,但是也不算睡眠時間少吧?

隻是醫生的話,總是要聽的。於是他也就得過且過的熬到了月底。

“理臣,你我是父子,若是有什麽話,可以直說。”路天方關切的看著對麵的兒子,瞧著那恍惚的樣子,就是一陣心酸。簡直無法想象當初的自己是怎麽忍心設下那樣的一個局讓他鑽的。

路理臣不知道路天方在想什麽,他猶豫了半晌,剛想說話時,卻被從外麵進來的管家打斷了。

“老爺,外麵有個姓郎的少爺求見,他說他叫郎夙,是少爺的好友。”

“哦?”路天方看了眼眉頭忽然蹙緊的路理臣,估計是真的認識,但是關係似乎並不是好友這一說。不過郎家在京城地位頗高,與路家又素有往來,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便看向路理臣,想看看他是什麽意思。

“那就讓他過來吧。”路理臣悶悶的說了一句,扭頭盯著那株白玉蘭猛瞧。

郎夙一身爽朗,氣質灑然的走進花房。抬頭便看見坐在一邊木椅上看著一株樹發愣的路理臣,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直直走向已起身相迎的路天方。

“路世伯,我找理臣有些急事,聽說他來了世伯這裏,這才冒昧打擾。希望沒有給路世伯帶來困擾。”他笑著看著一邊無視自己存在的路理臣,嘴角的笑意越深。

路天方見他態度不錯,叫自己兒子也挺親密,以為是兩年輕人之間鬧得不愉快。便去碰了碰路理臣的胳膊,見這家夥又要睡著,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既然能在這時候睡著,估計也沒多大的事兒吧?他這麽想著,便稍微用了些力道。

路理臣又一次驚醒,茫然的看向路天方,見他示意自己朝左邊看,茫然的眼神有轉向了郎夙。

這眼神實在純真的可以,簡直像是剛睡醒的孩子般懵懂無助。讓人想狠狠的揉在懷裏,好好的疼愛一番。

路理臣看清郎夙的一刹那就已經完全的清醒過來,他冷冷的睨著這個給自己強行灌藥的男人,心裏不恨是假的。他見老頭子還在邊上,不好把這醜事揭出來,他起身,朝郎夙走去。

到了郎夙身邊,見郎夙要拉自己,嫌惡的避了開去。隻朝路天方打了個招呼,便對郎夙冷冷的說,“走吧,去我書房說話。”

“這自然是最好。”郎夙也不在意,隻是笑的越發燦爛的跟著麵色陰沉到極點的路理臣後麵,亦步亦趨。偶爾也會趁邊上有人,路理臣不好做出太過的舉動時,動手動腳一番。

到了書房,路理臣將郎夙讓進去,嘭的一聲將書房門大力的摔上。他靠在門上,冷冷瞧著麵前依舊笑得春光滿麵的男人。這該死的家夥究竟是怎麽笑的出口的。

“你找我有事?”路理臣懶得跟他廢話,既然事情已經挑明了,他也打破了自己忍耐的極限。路理臣不覺得還有對他和顏悅色,虛以委蛇的必要。

郎夙超前走了幾步,在路理臣瞪過來的時候,稍微頓了一下,又有恃無恐的走上前,單手壓在路理臣身後的門板上,將他圈在自己與門板之間。

“自然是想你了,才這麽迫不及待的跑來這裏找你。那郝斯伯把你看得這樣緊,想見你一麵可真是不容易啊。”郎夙說著,唇開始不安分的朝路理臣耳側吹著熱氣。

路理臣簡直氣的發狂,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不知道他是在他路理臣家裏嗎?他冷冷的睨著這個越來越放肆的男人,簡直有一槍斃了他的衝動。他就這麽吃定了他路理臣不敢聲張?

“我倒是天天燒香拜神的希望這輩子也不要再遇到你這人渣。”路理臣一把揮開幾乎貼在自己身上的郎夙,走到書桌前,到了杯水,大口的灌了幾下。

“看來你也是無時無刻的在想著我麽。”郎夙靠在門上,笑的那叫一個情色浪蕩。就如最常見的紈絝子弟一樣,掛著那讓人作嘔的嘴臉,偏偏還是那讓人隻想痛揍一頓的勢在必得。

路理臣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低吼,“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想要你。”郎夙靠在門上抽了支煙點上,開始眯著眼吞雲吐霧。那翩翩佳公子的明快早就消失的一幹二淨,最原始的模樣顯露出來,他就是個人渣。

路理臣惡狠狠的瞪視,靠著門的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一支煙抽到了一半,才緩緩的立起身,將重力從靠門的背轉移到了雙腿上。

“你堂堂太子爺,要什麽樣的沒有,幹嘛非要找我的晦氣?”路理臣不耐煩的理了理筆挺的襯衫領子,酒紅色與牙黃灰交疊的細條紋襯衫,將他本就蒼白的膚色,襯得更白。此時因憤怒而染上紅色的臉與此相稱,倒有種別具一格的味道。

郎夙看的小腹一熱,竟然也不分地點的就欺身而上,從後麵猛地抱住路理臣,胸膛磨蹭著他的後背,感受到懷裏的僵直,郎夙笑的越發開懷,他咬著路理臣的耳垂,低笑,“那些庸脂俗粉,怎麽能和理臣你相提並論?”

這句話像是導火線,嘭的一下燃著了路理臣心裏的火花,憤怒的火花。越憤怒越冷靜,這就是路理臣,他竟然從容的在郎夙的懷裏轉過身,雙手撐著桌子,看著郎夙的鳳眼,斜斜的挑起。頓時風華無雙。

郎夙看的入神般,定定的看著路理臣,一時忘了動作。

卻在下一秒感到小腹一陣劇痛,竟是被路理臣狠狠的用膝蓋頂了一下。就在他因為吃虧要炸毛的時候,一口冷冰冰,黑洞洞的金屬物件抵上了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