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自己的莫名而起的情緒驚到,沈韻定了定神,再看路理臣時,某人已經起身夾著外套打算出門了。

“好好工作,少爺我可是就靠你了撐著了。”路理臣撇了撇眼,將外套套上,便開門出去了。留下沈韻糾結的定在那裏,好一會兒才脫力的吐了口氣。好吧,你狠!

路理臣走出去後,先是回到了臥室,見到還依舊坐在沙發上等他的施禾,鳳眸微挑。對了,郝斯伯發脾氣估計是因為他。他走到施禾麵前,仔細打量了一番,直到看的施禾坐立難安,才笑了笑。

“小叔,我在公司找到了一個職務,看著挺適合你的。隻是會苦累些,你肯做嗎?”

施禾沒想到他看自己半天是為了來和他說這個,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他似乎意識到了路理臣的意思,心裏一直緊繃的弦,驀地鬆了。他急忙說,“我不怕苦的。”

路理臣聽他這麽說,親昵的捏捏他清秀的小臉。笑了,“我最早的銀飾行現下建了一個分行,還缺一個財務經理。我知道你以前就是學財務的,你覺得如何?”

其實那個所謂的銀飾行的分行,是阮儲收下的眾多黑企裏的一家。剛剛洗白,人手其實不缺,但是,這個施禾總要好好處置好。否則說不準又是一段糾纏。

施禾更沒料到路理臣就這麽直接的給了他這麽一個油水最多的職位。有些揣揣難安,他怕路理臣會提出其他的什麽要求。他怕再過些,他的自尊無法承受。隻是沒等他憂慮結束,路理臣又說,“小叔,你也知道路家宅子裏的勾心鬥角,實在不適合你。我在外麵有房子,如果你願意,這是鑰匙。”

路理臣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一串鑰匙,抽出一把。見他臉色猶豫,無奈的一笑,“小叔在想什麽?鑰匙隻有一把。給你了,那房子就是你的。”

施禾一怔,反應過來時,臉色漲得通紅。他,他竟然以為是路理臣打算金屋藏嬌?那個嬌,是他?自己這是怎麽了?他看著手上的,據說隻有一把的鑰匙,有些茫然。路理臣這麽做的意圖是什麽?

他這樣想,路理臣自然也猜得到,他在施禾身邊坐下。輕聲說,“那次是理臣心裏不舒服,做的過分了。小叔如能體諒,就當是理臣犯了錯,你就原諒了可好?”路理臣說的溫和有謙遜。這是給足了施禾的臉麵。他懂。

也談不上什麽感動與否,這就像他姐姐所說的,做了婊子後該有的報酬。隻是他的報酬實在是過於豐厚了些,他的金主少許的出手闊綽了些。他無需感動,稍稍的感謝就是。

再有,路理臣說原諒的話,就是明白了說,是他一時衝動,這些大概就是劃清界限的條件了吧?施禾心中一苦,臉上卻笑開,他說,“少董這樣體諒,施禾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

路理臣鳳眸挑了挑,隻說,“應該的,分行在城西,現在還早,你可以去露個臉,明天就可以上班。房子就在城西市區裏,做什麽的也方便。”路理臣說著,又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自從上次經曆了沒錢的窘迫,他就一直乖乖的帶了錢包在身上了。“這個就當是理臣賠罪的。”

施禾沒有拿,隻收了鑰匙就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以前的事少董不必介懷。”

“等等。”路理臣聲音冷了下來,他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定定的看著立刻站住的施禾,“回來。”

施禾胸口開始大幅度的起伏,開始氣氛,開始不甘。但是或許是一開始就被他的氣場鎮下,他還是轉過了身。“少董還有什麽吩咐。”

路理臣招招手,讓他過來,自己倒是坐的穩如泰山,“過來。”

施禾咬了咬牙,他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軟弱的性格。他難道不該毅然地離開,甩下一個不屑的背影給他嗎?他為什麽要轉身回來?承認自己是賣了自己嗎?

“拿著,否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那時我可不確定還能給出什麽樣的罪禮。”路理臣雖然說得尖銳,但是眼神卻透露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滄桑。世事多變,為何是這樣的少年所能體會?

施禾看著這眼神卻不再掙紮,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終究還是收下了卡。“密碼是你的生日,回去後,自己改掉。”

施禾輕輕嗯了聲,終是轉身離開。總有種再也不會相見的錯覺。或許是真的不會再相見了,他是路企的第一把手,最高的董事。而他不過是他其中一家公司分行的分類經理,實在是天壤之別。他們本不該有任何的牽扯。

路理臣輕歎,將鑰匙丟進保險櫃裏。這本來就是場交易,隻是交易的開端不是那麽的你情我願罷了。能怪誰?要怪隻怪在錯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無需怨天,無需尤人。

舒漠北收到城南區已經完全控製了的消息,便把矛頭指向了城北的顧家老巢。那邊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幾乎是在對城南下手之前,這邊就已經布置妥當。

所以,當顧家家主顧從之得到愛子顧廷方被捕的消息,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終於沒能扛得住這驚天的一擊。他頹然的坐在沙發上,腦海裏竟然都是當初父親對自己的忠告。而那時的自己竟然那麽的不以為意,以為自己是廷方的天,可以庇護他的一切。可是,這時,他如何能預料到,那傳聞裏的,W市正麵臨的動蕩竟然是朝著他們顧家來的。

怎麽辦?他連自己都無法護佑,該怎麽拯救他們的孩子。他怎麽對得起廷方的母親。他在書房裏痛定思痛。卻不知自己錯的是開端。迷茫了一生,錯了一世。

顧家老宅被圍,外麵是吵擾的警笛聲,嗚嗚的鳴叫著,攪得人不得安寧。他的秘密,商界的秘密從來都算不上是什麽秘密。如果被上頭挑出來,那就是罪。沒有被指矛頭,那就是正經營生。所以,既然舒漠北,準了緝捕令。那麽就是辯無可辯。

這一刻,他的雙眼看向的不是窗外眼裏的金色太陽,而是黑洞洞的臥室裏,那個黑暗的幾乎看不清的櫃子。裏麵正靜靜的躺著一把防身用的槍。

他多少也知道,這次W市來的兩個人物的資料。知道他們都是狠辣的角色,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主。隻是當時覺得也不過是來做個幾年外放官,享享清福,掙掙業績的。豈料,他們卻是來收割他顧家的。

如果早早料到,他怎麽會這樣大意,竟然在這個時候,氣走了父親。連路家那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都知道明哲保身,淡出風頭。他這個老糊塗卻是莫名著了道啊。

終於撞門聲在在耳側響起,顧從之嘴角冷笑,走到櫃子邊上。打開了抽屜。那把黑色的散發著決然冷意的槍就靜靜躺在那裏,似是死神的召喚。那小小的槍眼就是像是死神的雙眼,緊緊色盯著他的心口。

他猶豫了,他不能拋下廷方,一個人撒手而去。他咬了咬牙,又將抽屜合上。走到門口,將撞得快要塌掉的門打開。“警官們這是做什麽?”他忍住胸腔裏噴薄的緊張與恐懼,硬是將他轉化為淡然與無謂。

“顧先生,我們有權懷疑你涉及以上違法條律,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一名警員冷冷的將條、子亮在他的眼前。隻是稍微一掃,他就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他苦笑一聲,說,“當然。”便伸出雙手任他們拷上。

原本安逸的顧家老宅,一下子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又在須臾間安靜下來,徒留滿地殘痕。諾大的顧宅,一夕間便是座空城。

得到消息的大佬們,都各自歎息。感歎世事無常,又為自己的後路留了心眼。頓時W市便是各種雌伏。一個個都安靜的不像話,。隻有那些懵懂的,不知真相為何的百姓。仍為打擊了惡霸顧廷方而為警方,搖旗呐喊,振鼓助威。

然而背後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的,隻有從來操縱一切的舒漠北。他愜意的靠在陽台上的搖椅上,在還留有餘溫的陽光下悠然品茗。他看著手上一個下午之間搜集來的罪名,和顧家的所有不幹淨的記錄。簡直是天意嘛,他完全就不需要再做任何動作。就這樣一個大案子交上去,還不是大功一件?

他在想要不要找郝斯伯或者路理臣這兩個年輕人慶祝一下,想想還是免了。以後說不準的就是對頭,尤其是郝斯伯,在京裏那件事還不明確的情況下。他還是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好。

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接下裏便是警局的工作了。終於有閑暇,他倒是想到了自己那個許久也沒過來和他繼續促膝長談的兒子,舒桐。

這小子最近在幹什麽?他朝外麵喊了聲,季臨便利索的出現。舒漠北好笑的看了一眼一副狗腿樣子的季臨,知道他的什麽心思,隻是也知道這家夥沒有背叛自己的膽子。那些小動作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知道最近舒桐在做些什麽嗎?”

“市長,公子最近很安分,在學習你給他的任務。隻是空閑時,和席家的那個小少爺走的頗近。那個少爺也是學的這方麵的知識,公子說學到不少。”

“是這樣嗎?”舒漠北略一沉吟,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季臨。“你那個遠房的侄女,打算帶回京裏發展嗎?”

“您說季婧?”季臨一頓,沒想明白舒漠北的意思,回京不是還有兩年嗎?怎麽現在就考慮這些呢?還是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小動作,給的警告?

“我們年初就會京裏。算算時間也不早了。”舒漠北忽然扔下的話讓季臨呆愣良久,才壓下腦子裏亂成一團的漿糊。回京,這樣早?難道說,京裏出現了一些狀況?一些計劃立刻在腦海裏生成。他麵上依舊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那麽要和舒桐少爺說嗎?”

“暫時先別說吧。別打亂了他的計劃。”舒漠北說話時,眉頭微皺。那個席家的少爺又是誰?如果現在告訴他,說不定他倒是來得及搞些動作。所謂愛子心切,舒漠北對他唯一的兒子,向來是這樣。嚴厲歸嚴厲,但是卻總是想著他好的。

而一邊的舒桐正和席殊同在茶館隔間裏談笑風生。或許是在第一次的遇見,他們便傾心彼此,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更為小心翼翼。

席殊同不安的則是他莫名的對舒桐這個同性的產生的情愫。他們交往越密切,心中也就越發的不安。舒桐在意的是席殊同的感受,隻要他還沒有走出那一步,他就又足夠的耐心等待,就是磨,也要讓他快樂的接受自己。這樣才是愛情,不是嗎啊?

舒桐看了眼對麵笑的眯了眼的席殊同,幹淨的樣子總是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寵愛。他笑笑,眉眼間盡是柔情,抬起修長的手,靜靜又為他添了親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