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路理臣的冷場,兩人直到上飛機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路理臣經過安檢找到自己的座位後,便坐了下來。他從包裏摸出一個小型掌上遊戲機,打算打發路程上的無聊時間,事實上,他有輕微恐高,刺激的遊戲會很有效的緩解這個症狀。如果不是為了趕時間,他是絕不會選擇坐飛機的。

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路理臣隻是微微抬了下眼,隻看到了一雙呈亮的黑色皮鞋,和一角剪裁工整的褲腳。能坐頭等艙的基本都是這幅打扮,便沒做他想,又繼續玩起了魔獸世界。飛機就要起飛了。

遊戲的等級越高,就越難升級,而現在,飛機早已進入了軌道。他幾乎可以想象,現在從窗戶往下看,會是怎樣的場景。機子一陣震動,這局又輸了。

長長的輸了口氣,路理臣閉了閉眼。恐高的陰影使他心髒收緊,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他看著屏幕上橘紅色的START,右手食指頓了一下,正要按上去。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他一愣,隨後是一隻微燙的水杯塞進了他的手裏。

路理臣猛地抬頭,正好看見郝斯伯重新坐了回去,正看著他,點了點頭,表情淡淡的,似乎隻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手裏水杯散發的熱度傳進手心,使緊縮的心髒微微舒緩了一些。路理臣吐了口氣,微微調整了姿勢,坐正了些,目光輕輕落在了郝斯伯的臉上。

“好點嗎?”郝斯伯坦然的看向路理臣,笑問。

“嗯。”路理臣懷疑的打量著對方,卻找不出任何陰謀的味道。他皺了皺眉,蒼白的薄唇微微下撇,“謝了。”

“不客氣。”郝斯伯淡淡應了一聲,卻讓路理臣的心髒漏跳一拍。他迅速轉開目光,轉開臉之後又覺得這樣逃避的自己,簡直弱爆了。於是又將目光淩厲的射向某人。

郝斯伯挑眉,“路少想說什麽?”

路理臣沒有立刻接話,他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雙手捧著熱水杯,輕輕一笑:“沒想到,郝先生這麽細心。”

“嗬嗬,碰巧知道路少有輕微恐高症。”

路理臣手一抖,碰巧?哼!連這個都知道了?看來已經下了一番功夫了,他滾動著手心裏的溫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郝先生去順城,是找一個姓盧的人?”

郝斯伯狀似詫異的看向路理臣,似乎在問,你怎麽知道?不過路理臣卻自然而然將此解釋為明知故問。他臉一沉,不在說話。郝斯伯諱莫如深的一笑,靜靜坐在那裏,也沒有打破安靜的意思。

兩人之間打得對話再次冷場。

過了幾分鍾後,路理臣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本就已經蒼白的臉開始漸漸泛青。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手裏還留有餘溫的水杯,天馬行空的想著各種能吸引他的事情。他甚至回想起當年在監獄裏那些血腥殘暴片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理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路理臣眼皮輕輕顫了一下,緩緩睜開。他努力集中精神,問:“你叫我什麽?”聲音顯得疲憊,有些虛弱。

“你沒事吧?”郝斯伯的手撫上了路理臣的額頭,手指穿過他發間的刹那。似乎有一股電流瞬間衝向四肢百骸。路理臣猛地揮開郝斯伯的手,冷冷的盯著他,表情像隻想要衝破牢籠的困獸,惡狠狠的盯著將他困住的獵人。

“我沒事。”路理臣發覺到自己的失態,迅速調節好情緒。“抱歉。”

“做噩夢了?”郝斯伯的聲音顯得有些擔心,剛剛路理臣的臉已經青的犯黒了。醒來又是這樣激烈的情緒,或許是真的做了噩夢吧?

“嗯……”他不知道說什麽,難道要他和他說,他因為恐高,負麵情緒完全將他的意識占據?而他卻一點抗拒的能力都沒嗎?

無論是對郝斯伯的警惕還是他自己強烈的自尊心,都讓他無法承認這個事實。

“在堅持一會兒,就快到了,回去的話就不要坐飛機了。”

路理臣點點頭,隨意應付了幾句。他發現,郝斯伯的態度讓他完全無法敵視。在意識到自我保護的城牆即將被攻陷坍塌的時候,他隻有選擇緊守城門。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下了飛機,兩人便分道揚鑣各走一邊了。

路理臣在殷弛給的地址附近的一家旅館定了一件套房,衝了個澡,便全身酸軟的躺在了柔軟的白色雙人床上。

他翻了個身,從包裏掏出殷弛搜集過來的信息。趴在床上開始考慮怎麽向這個目標下手。

與此同時,郝斯伯已經收拾好一切,他整理好衣裝,扶了把眼鏡,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笑。眸中不經意便射出犀利的光。

他是收到檢察院的任務來尋找轉移到順城的有關人員,調查半年前W市市長盧謂下台的一些藏在背後的秘密。而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可以說隨手拈來。

他看了眼手機裏對於這次尋找的對象的資料,快速的再次瀏覽了一遍,便理了理襯衫,拿了鑰匙,向門外走去。在旅館的走廊裏,他特意看了眼503的房門牌。果然,路理臣也是來找盧上陽的,到是比從前聰明了許多。

從兩人在機場分開後不久,他便開始跟著路理臣一直來到這個地方。和他猜的一樣,路理臣走的路線幾乎和他一樣。他已經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了,那麽他也不能閑著啊。

想著便快步走出了旅館,據他所知,盧上陽已在此定居。並找了份相對悠閑的工作,好像是在某家酒館做前堂經理。這家酒館是一個法國人開得,名字很簡單,兩個字母C.T是伯爵的首尾兩個字母。隻賣MADEINFRANCE。盧上陽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將近三個月,剛剛升為前堂經理。

看來盧謂的精明能幹,他倒是遺傳的相當好啊。郝斯伯攔了了一輛的士,“師傅,麻煩去1902。”C.T便是1902街區裏的酒館之一。

“好嘞。”司機是個中年發福的微胖界人士,憨厚的胖臉上偏偏鑲嵌了一雙精明的眼睛。他隻看了一眼郝斯伯的裝束相貌,便知道這人不是一般的小夥子,就開始攀談起來,“這位小哥不像是本地人啊!來度假的?”

“嗬嗬,來看親戚。說是在1902那裏工作。”郝斯伯也微笑著與之交談,“聽說那裏環境挺不錯的?”

“嘿,小哥知道的挺清楚啊,1902在整個順城也是排的上名號的高檔消費區。你親戚能在那裏工作,有點本事啊!”司機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他是本地人,說起自己地盤的好地方自然更是滔滔不絕,“別看這1902白天冷冷清清的,到了晚上,那熱鬧可不比城北的楚榭差。來這裏的人,哪個不是腰包鼓鼓的,沒個一兩三斤的,是不敢輕易往那邊去的。要說這1902還有個特色的酒庫,專賣那些有錢人喜歡的洋酒,嘿嘿,聽說裏麵新來的前堂經理長得跟個電影明星似的。”

司機說道這裏,瞟了一眼後視鏡,這位小哥長得也不差呀。於是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開來,當然,他那麽多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饒了遠路,坐在後排的郝斯伯當然察覺了,隻是裝作不知而已。他頭一次來順城,通過這個本地人多了解一些城裏的事,尤其是1902的事總是好的。

從這個胖司機的嘴裏他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關於C.T的前堂經理,隻提到了隻言片語,和他原本得到的消息也相差無幾。不過,郝斯伯做了個總結。

無非就是盧上陽很能幹,在競爭激烈的1902街區以區區三個月的使用期時間,就晉升成為前堂經理。而且那家酒館的名氣似乎還相當不錯。那麽他就可以好好想想怎麽敲出他嘴裏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