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是這樣的想,並不意味著另外的兩人也會如此釋然。

匆匆掠過的黑衣保鏢在身邊擦肩而過,像是預示著什麽不好的事實真相。他們焦急而略帶惶恐的神情,就像是黑夜裏刺目的光,讓人止住前進的步伐。

溫雅怔愣的站在小樓不遠處的草地上,美麗生動的麵孔此時已然僵住。保鏢離她並不遠,他的話自然是清清楚楚的闖進了她的耳朵裏,連同,那讓她措手不及的信息。

他來了,他終於坐不住了,他竟然敢毀約嗎?內心似有激流拍打,尖銳的發出無聲的咆哮。溫雅暗暗的咬緊牙關,握緊的手被長長的指甲刺得生疼,她不甘心,她怎麽能甘心?隻差一步而已,她很快就能探出路理臣的所在。可是......

路理臣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忽然間,像是爆發的獵鷹,她迅速做出反應,朝著保鏢集中的方向掃了一眼,隨即果斷轉身,急急闖進了那無邊的暗色。消失前,手邊赫然反射出冰冷的光線。那是有備而來!

“現在追還有什麽用?他一旦出手,還有什麽可以阻擋他的腳步?”冷淡的,兼著苦澀,傅成溪在遠處隻事不關己般的觀望。他知道,一旦是那人肯出現,他們也隻能在一旁,充當路理臣人生的看客,不過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這樣的豁達,尤其是女人,尤其,是陷進愛/欲的女人。”郎夙沒有任何消極的情緒,他隻是無聲的靠近了寂寂隱於黑暗中的傅成溪,對於他的話,不置可否的發表自己的言論。

似乎是太過沉浸與自己的思緒,傅成溪直到郎夙說完才發現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他淡淡看了一眼郎夙,“其實,不隻是女人。你不懂,不過是因為你沒有真的愛。”

郎夙啞然。

那麽,在此之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呢?在這深沉如海的夜裏,在那暗香浮動的花園小樓上,在那安靜孤寂的小小窗內。究竟,悄悄的發生了什麽?

男人靠在窗上,隻是安靜的看著樓下三個俊男美女沉默的對峙。那三個一樣對他說著或喜歡或愛的人,他們對峙的時候,其實也沒有什麽精彩可言,他們的較量是深海的暗礁,在無聲無息裏碰撞,碎裂。可是,坐在小小窗台上的他,又如何知道,他們的殊死掙紮?

他不過能看見,那遙遙看著,顯得脆弱的女人,一直壓抑著熊熊怒火以及讓她不安顫栗的擔憂。她美麗如海藻的大波浪在夜風裏輕輕的打著旋,偶爾遮住她美麗的盈著水光的眼睛。她是那麽的美麗,如同暗夜裏的精靈。可是,封閉著心房的理臣,隻是能看到她的美,給不了她一點的情。

還有那兩個人,明明是天之驕子,天生的人中之龍,那樣壓抑的坐著,想要將他隱藏。

“其實,再霸道,也不過是心虛的幌子。”路理臣淡淡的嗤了一聲。沒有發覺身後忽然僵立的身影。那個深刻骨髓的身影,即使隻是個剪影,看見了,也會讓人心碎吧?

他依舊一眨不眨的盯著樓下的三人,好像他們便是他視線的所有。身後的影子越來越近,悄無聲息的,仿佛他真的隻是個影子,在沒有光的時候,悄悄的回到主人的身邊。

他知道,隻要他回頭,自己便是他的眼睛裏的所有。無論是愛,或是早已扭曲無形的恨,他都隻想將它統統攬到自己的頭上。隻要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自己。

他來,要牽起他的手,他來,要將他擁入懷中,他來,是彌補缺失整整二十三年的愛。

“郝三......”路理臣低低的叫出兩個字,聲音輕的像要立刻消失在空氣裏。似乎有些不穩,就算是習慣了三年,再次觸及的時候,依然還是這樣讓人無法克製般的疼痛不已,心痛的抽搐。

那悄悄入門的不速之客,正站在他七步遠的地方,目光透過黑暗,緊緊盯著那想念了三載,讓他煎熬了三年的身影。他坐著的時候,即使隻是個背影,都是那樣的優雅,發線的曲線在這昏暗裏依舊叫人驚豔。

還有,他的聲音,他叫自己的時候,總是帶著微微的沙啞,以及隱約沉痛的聲線,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將他拉入懷中。為他舔舐傷口,撫慰疼痛。

他叫自己,帶著怎樣的心情?是痛苦的吧?可是為什麽,他聽出了那隱約的期待。錯覺嗎?他,希望自己出現,將他救脫於苦海?

“如果你不出現,我就留在郎夙的身邊,任他施為,那樣,你會不會後悔,當初將我拋下?”近乎自虐般的言論從他漂亮的薄唇裏溢出。他已經沒有再多的精力去猜測或彷徨。

驀地,寂寞的背,被擁入溫熱的懷中。他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月光忽然穿透了雲層,直直照進他的眼裏,染上一層晶瑩,猶如淚光。

低沉的聲線,與以往相比,更添了男人成熟的韻味。就那樣貼在他的耳邊,說,“跟我走吧!”

是......他!

真的,他真的來了!不知道是過於震驚,或者其他,路理臣一向冷淡不帶生機的眼裏,忽然的泛起了一絲亮光。聲音梗塞在喉間,他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言語或者神情,來迎接他的到來。他該欣喜若狂亦或是漠然如斯?

“我怎麽可能允許你投入別人的懷抱?我怎麽能忍受別人將你占據?”郝斯伯將他緊緊圈進懷裏,似乎一鬆手就會將懷中的人丟失。他的君子之諾,將他煎熬了整整三年。可是,當他再度看見思念之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那無謂的承諾堅守的有多可笑。

從一開始,他就該緊緊抓牢他的手,不讓他離開自己半分。他的理臣,為何對於自己的到來,如此的驚惶?

他溫柔的將路理臣轉過身,抬起他的下巴,讓他對上自己的眼睛。那漂亮的鳳眸含著太複雜的光,讓他捉摸不清,他的心。他隻好將溫柔的吻,印上他的唇角,輕輕的,隻是碰到了那柔軟的唇,便停住,“跟我走吧!我們再不分開!”

沉默。這不是他一直期盼的嗎啊?可是真到了這時候,卻有什麽哽在了心間。路理臣一動不動的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汪深潭,似乎比從前更深,更廣!

“好不好?”郝斯伯稍稍移開一點距離,引誘的,或者說是請求般的,凝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雙瞳。

不知道是因為那醉人的嗓音,還是因為這過於近的距離,不知是因為不悅,還是複蘇了記憶。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唇中吐出的熱氣,點燃了沉靜的空氣。

似乎是感應到了這微妙的變化,郝斯伯微微湊近了他的唇,緩緩的伸出舌尖,輕柔的,細致的描繪起那優美的唇線。在感受到對方細微的抗拒時,猛然撬開了那倔強的唇齒,以他的熱烈,他的焦灼,在交替的唾液裏,抒發著自己的強烈的情感。

路理臣似乎被刺激到,忽然大力的推拒著過近的胸膛。漸漸陷入迷亂的眼睛,忽然漫出張徨的淚水。口中肆虐的舌,那味道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似乎還夾著淡淡的雪茄味。

那人並不強硬,隻是略微掙紮了一下,便被放開。路理臣立刻退了開去,警惕的看著麵前更為成熟的麵孔,依舊清俊而溫柔。

“你幹什麽?”他慌張的低吼,全然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做些什麽?在這人麵前,他永遠不堪一擊。

“理臣,你怎麽了?”郝斯伯的聲音擔憂,隱隱的還有些受傷的意味。他開始抗拒自己了嗎?

“我怎麽?在無聲無息的退出我的生活的三年後,你忽然出現,就對我做這樣的事,還問我怎麽了?你說怎麽了?”路理臣像是炸毛的貓,對著麵前潛在的威脅,張牙舞爪。可是,他其實隻是在害怕。

郝斯伯愣了片刻,便低低的笑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將人拉進了自己的懷中。緊緊的圈住。“沒有,這三年,你從來沒有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一直都看著你,一直都不曾放開。”他低沉的聲音像是醇厚的美酒,在昏暗的,略帶著些躁動因子的空間裏緩緩的散開,一字不落的鑽進路理臣的耳朵裏。引起微不可查的顫栗。

“你騙誰?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會相信,因為這都是真的。”語氣堅定,神態從容。郝斯伯就是這樣,將路理臣的反抗輕易壓下。

“就算是這樣,你將我丟棄的事實也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吧?”

“那事另有隱情,我不知道溫雅跟你說了什麽,但是,那一定是為了騙你離開我。你跟我走,我會告訴當年的真相。”

“真相?”路理臣茫然,真相不就是他郝斯伯在他痛苦孤單的時候,對自己冷淡,在寒冷的夜裏,丟他一人在家裏挨凍,自己跑出去找樂子,找女人?這些不就是事實的真相嗎?溫雅,怎麽會騙他?她是那麽的愛自己,她怎麽忍心讓他這樣痛苦的生活?

“不!是你說謊。溫雅,溫雅她怎麽可能騙我?難道不是你將我丟在家裏,不聞不問?”路理臣慌亂的低吼,不願意相信自己陷在這樣俗套的騙局裏,傻了三年。他曾經對溫雅愧疚到願意開始違背自己的心意和她在一起,甚至開始選擇忘記郝三。她怎麽可能是騙他的,那人可是連自己稍稍露出個不高興的眼神,就能擔心的食不下咽,坐立不安。她怎麽可能會騙他?

“什麽怎麽可能?”郝斯伯冷笑,若不是她,你的身體,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若不是她,我們何必相愛不能相見?”似乎是說到了痛處,一向沉靜的人,也開始焦躁起來,幾乎忍不住要在這個地方一訴當年的種種。

隻是多年的錘煉到底是有些用處,很快便打住了,他深深的看著路理臣,那認真的表情任誰都無法看出虛假。他走近路理臣,拉住他的手,“我不會騙你,相信我!”

他的聲音像是蠱惑般,將路理臣從驚疑不定裏拉出。“跟我走!樓下的人,和他們的帳,我們慢慢算!”

“你說什麽?”路理臣再次表現出抗拒,他的話是什麽意思?算賬?算什麽帳?

“這一切,我們痛苦煎熬的三年,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郝斯伯摟著路理臣,臉磨蹭著他的頸項。

“不能全怪他們,如果當初我們再堅定一些......”

然而,沒等他說完,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他看郝斯伯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