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捂著肚子直不起身的時候,手機鈴聲歡快的響了起來。他觸電般的甩開了手機,看到自己手機在空中打了個旋就要落下,立刻反應過來,又即刻將它接住捧回手裏,莫名心驚膽戰。還好還好!沒有甩掉。操!還以為警察來了!混蛋溫公瑾,把他手機鈴聲改成這破玩意兒!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路宅裏守著的小弟,“喂?什麽事?”
“路少叫您回去。”
叫他回去?不會是自己的惡作劇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吧?這也太不給麵子了。他試探的低聲問,“知道是什麽事嗎?”
“路少說,他都要被人弄死了,你還在風花雪月,太不像話!”那人笑嘻嘻的重述路理臣的話,似乎是被路理臣難得的爽朗的樣子感染到,路理臣麵對死亡時的不懼,讓他生出一股豪情來。他竟然沒有像以往那般,膽戰心驚的顫著聲音說不出話。“路少似乎心情不錯。”
“嘿,要你說!我馬上回去。”殷弛聽是這麽回事兒立刻放下了心,哼著小曲兒就繞出了巷子。
自然,路理臣當然不是那種麵對死亡卻突然來了悍不畏死的勇氣的人。但是如果是一個死過一次,差點死過無數次,而且正處於生不如死的煎熬裏的人,麵臨死亡,還不能稍顯鎮定的話,那這些年他就白和死神打交道了。
隻是有些心結未結,他可不想就這樣死了。
“我聽說,我在W市留下的仇家,找到京城來了。你怎麽看?”路理臣站在書房的方窗前,透過玻璃看外麵。一切都顯得與往常無異,風平浪靜。隻是暗中隱秘的冷箭,豈是凡眼能辨?
殷弛眼珠一轉,便知道他口裏所說的仇家,就是那個紈絝顧廷方。隻可惜他沒能猜測到W市的土豪顧廷方會和京城大少郎夙之間,還有那麽一絲盤根錯節的關係。他想的是怎麽讓路理臣走出這三年來將他囚困的牢籠,忘了這要先揪出當年誤會的根源。
“那個人?不是在我們香港的生意上做過手腳嗎?聯合的當地的駱峰組織。那也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此後就不見再有什麽動靜。總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吧?”
“可是他可以把駱峰引來京城,自有人接應。在京城裏,想要我命的人,可不在少數。”路理臣說出自己的想法後,冰涼的唇角彎起一抹類似溫柔的弧度。
“你的意思是?”殷弛心中一動,有什麽在他心裏一閃而過。可是他沒有及時的抓住。
“我和溫雅就快要訂婚,路氏和溫家就快要結盟。”路理臣淡淡的提醒。他回頭瞥一眼恍然大悟的殷弛,好笑的搖了搖頭。
“怎麽你跟在溫公瑾那隻狐狸身邊久了,心思反倒是不如從前。”
殷弛卻像是傻了一樣,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盯著一個地方看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就在路理臣以為他怎麽了的時候,他猛地抬起頭,看路理臣的眼神灼灼,甚至隱匿著一絲怒意。
他向路理臣走近幾步,卻有些欲言又止。
路理臣卻大概猜到了些,“你是想說溫家?”
“是溫公瑾!”殷弛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如果真是溫公瑾,這家夥也玩的太過分了。
“為什麽會想到他?”路理臣微微蹙眉,理著袖口在扶手椅上坐下。傅成溪將顧廷方點出來後,他就沒有再考慮過溫家的人。更別說在香港生意上插著一手的溫公瑾。隻是他們從一開始陷進一個誤區,那一列車的人,並不一定就是駱峰的人。但是對於殷弛第一個想到的人,他又不得不更多的揣摩一番。
殷弛咬牙,各種心思電轉,而後便得出那樣一個結論。溫公瑾忌諱路理臣與溫雅的結合,這會使他在溫家的地位徹底落後於溫雅。而這,絕對是溫公瑾這樣的人所不能忍受的。
他這麽多年一直與溫雅地位持平,一來是因為他年長,本來根基就比溫雅牢固,再加上他娶了沈家的小姐,才能維持這個現狀多年。如果她與路理臣結合,那麽他其中最大的優勢就會徹底丟失。
殷弛向路理臣這樣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隻是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出口。便是那天在路家大門外,他和溫公瑾的談話。不隻是他有點破路理臣與那人之間的橫亙的想法,他想,溫公瑾那句看好戲,或許並不是隨口一說,保不定溫公瑾是因為這個原因,搞這麽一出,去引那人出來。隻是這話,還不能向路理臣坦白,否則還不得滅了他們倆。
其實無論是哪個,溫公瑾這樣做都有足夠充分的動機。
路理臣想了想,覺得倒也有些道理,隻是還有一點可以否定殷弛的猜測。“溫公瑾不會這樣做。”看著殷弛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微微笑起來,有點莫測,“那在我身邊,他怎麽敢亂來?”
“那您可是真太高估我了。”殷弛不可置信的等著路理臣,隨即又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表示不肯能。
“一點兒沒有高估,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壓在沙發上,立刻就會有人打電話過來警告。”路理臣表情曖昧,似笑非笑,隱約的透著一股讓殷弛坐立不安的危險氣息。
殷弛尷尬的撇過頭,有些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卻是他不能否認的事實。如果路理臣將他壓倒,那個家夥一定不會坐在那裏幹忍,他的獨占欲實在太過強烈。簡直會讓人誤以為那是愛。
隻是看著路理臣那仿佛洞悉一切的透徹目光,殷弛有些招架不住般,敷衍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書房。
路理臣看他離開,合上了門後,臉上的笑意便收的幹幹淨淨。“阿弛,最好別讓我知道,你也插了一腳。”
路理臣雖然當麵否決了殷弛的說法,但是,那隻不過是想到了另外的可能。畢竟,殷弛跟著溫公瑾三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能確定,到時,殷弛最後會選擇誰。
隻是這事卻忽然的複雜了起來,路理臣拿起桌上的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拎出他這三年暗自纂養的那批精英保鏢。除了為錢而替他賣命的這些人,他發現在這個地方,他竟然無法信任任何人。
在家裏的時光是難熬的,尤其是知道自己不能離開房子一步的情況下。他更是覺得像是被困在囚籠般,連呼吸都不暢快,即使這是他自己的家。
每日醒來後,除了吃點東西外,便是看文件,處理企業事務。完事兒後便怔怔的望著窗外發呆,有時甚至會想,會不會忽然有個遮蔽了窗外的日光,忽然趴在他的窗戶上,一槍瞄準了他的眉心。
然後,嘭的一聲,便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和頭骨碎裂聲,自己就壽終就寢在這空曠的書房裏。
顯然,他的幻想是不肯能成真的。於是在這樣了無生趣的過到第七天的時候,路理臣算算時間,大概能出去了,卻又開始抵觸門外那燙人的溫度。
正是盛夏時分,路理臣隻得吩咐人將後院的遊泳池加上一個防曬的頂。建好後,每日除了在空調室裏辦公,最喜歡事就是泡在遊泳池裏打瞌睡。
也是一天下午,日頭正盛,路理臣搭著一條浴巾浸在遊泳池裏,享受涼水包裹身軀時的微妙觸感。
殷弛蹲在遊泳池邊上,臉上的汗水豆大的往下滴,他毛巾都懶得用,直接撩起T恤的衣擺便往臉上擦。“理臣,我查清楚了。那天的那幫人的確不是溫公瑾那家夥派的。”
“哦?”路理臣手輕輕撩撥著池中清涼的水,修長指尖劃出陣陣漣漪。
“您猜測的沒錯,那幫人的確是駱峰組織裏的成員。而且裏麵有駱峰裏的二當家。”殷弛熱的不行,看著路理臣瀟灑的泡在涼水裏,心裏那叫一個癢癢。要不是有被路理臣叫人直接叫人扔出去的先例,估計早就一個猛子紮進去了。
“駱峰嗎?那就是和顧廷方那家夥脫不了幹係了。”路理臣淡淡的說著,抬頭瞥見目光直直盯著遊泳池的某人,忽然笑了,“很熱?”
殷弛見他這樣問,立刻小雞啄米般的點起頭來。點著點著,就覺得不對勁。果然,路理臣已經換上了一副陰沉的表情,狹長的鳳眼裏閃爍著比這水還要清冷的光。
“不熱!”殷弛抬手抹了一把汗涔涔的臉,討好的笑。正要再說什麽,手腕忽然被大力的扯住。他條件反射的要站起身,腳尖剛用上力,身體便猛地前傾,下一刻,便一頭栽進了冰涼的池水裏。
熱的要冒煙的身體,猛地陷進這一片清涼之中,神識都有刹那的恍惚。當他在三秒鍾內回過神,並找到路理臣的方位後,立刻抬手抹掉了臉上肆虐流淌的水珠。
不得不說,他抬手抹去水珠的刹那,水珠滴濺的瞬間,簡直行感到了極點。
路理臣微怔,視線若有若無的掃在殷弛濕透的身上。白色的短袖T恤被水浸透後,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男人特有的寬肩窄腰,精煉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仿佛無聲的邀請。
似乎是想到什麽,路理臣卻很不應景的轉頭,朝一條路的盡頭看去。果然有傭人匆匆捧著東西向這邊跑來,不用猜,一定是某人打來了警告電話。殷弛也看到了,他極其尷尬的將身體浸入水中,然後便是咬牙切齒的瞪著傭人手裏的電話,簡直要抓狂。見路理臣要伸手接,不知是處於什麽樣的心態,他猛地奪過無線電話,便朝裏邊低吼,“我靠,你是不是整天沒事兒,就盯著我看,監視人也不帶這樣玩兒的。你他媽是不是有偷窺綜合症啊?”
“......”那邊顯然是沒想到會是得來殷弛的大罵,沉默了半晌,才操著那副磁性到醉人的嗓音溫柔的安撫,“你這樣會勾引男人,我當然要看好你。”
隻是他的“安撫”似乎並起到沒多大的作用,殷弛聽完便立即便暴吼,“變態!”吼完隨即將電話重重的扔進了遊泳池裏。
“變態?”路理臣似笑非笑的看著發飆到毫無形象可言的殷弛,卻覺得他這樣率性的樣子格外的可愛,也格外的討人喜歡。既不像是麵對他時的嬉皮笑臉,油滑難測,也不像是麵對外人時的深沉冷漠,陰險詭秘。似乎隻有溫公瑾才能讓他顯露他這樣暴跳如雷卻率真可愛的一麵,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走在一起。
想到這裏,路理臣忽然起了玩心,他一把抓住了殷弛的衣領,將他拽向自己。水中的阻力遠遠大於空氣,但是卻一點不妨礙路理臣將人拽到跟前。
他看著殷弛茫然而驚訝的眼睛,輕輕吐了口氣,調侃,“我想,我大概知道溫公瑾為什麽看你看的這麽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