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清泠的聲音從郎夙身後響起,路理臣看著他立刻僵住的臉色,笑的更明媚。

郎夙朝路理臣無奈的攤了攤手,換上一副笑臉轉身,“溫大小姐,真是好久不見,這樣貌真是越發的標致了啊!啊!聽說您要訂婚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是嗎?可我剛剛好像聽見某人對我的未婚夫大放厥詞,不知道郎少有沒有聽見是哪位?”溫雅單手捏著一隻高腳杯,輕輕搖晃裏麵琥珀色的酒液,似笑非笑的看向郎夙略顯尷尬的臉,見他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笑臉,冷冷的扯了下嘴角,“郎少好自為之。”

“當然當然,那就恭祝溫大小姐與路董事長舉案齊眉,相攜白首。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郎夙說完,便一派瀟灑的笑著離開,錯過溫雅的時候還回頭朝路理臣曖昧的眨眨眼,拋了個飛吻。

路理臣隻是看著郎夙落荒而逃,笑的越發開懷,竟發出了嗬嗬的笑聲。

“怎麽了?笑的這麽開心?”溫雅在路理臣身邊坐下,看著笑的明媚的路理臣微微出神。有多久沒看過他這樣的笑了,他卻是為了那個卑鄙無恥的家夥,不由得有些吃味。

路理臣漸漸收斂了笑容,看著溫雅的時候眼裏清明,似一汪無波無瀾的湖水,不帶任何情緒波動。他的唇還是彎的,但是已不覺得是在笑,語氣也是淡淡的,“其實他很可愛,不是嗎?”至少他表現的那樣真實,對於欲望毫不掩飾。

“隻是大部分時候都可恨罷了!”路理臣繼續接了話,隨意拿起一邊的酒杯,就喝光了裏麵的酒液。

“理臣,少喝點,你身體還沒好。”溫雅看著他喝酒那麽猛,不由的擔心。她不知道究竟哪裏出了錯,路理臣體內的藥物依舊沒有除盡,以致他留下了病根。因為這個,她沒少給郎夙暗地裏下過跘子,以至於郎夙每次見到她就避如蛇蠍。但是又總是不怕死的常常出現在路理臣會露麵的地方,而這,大概是這三年最有趣的的遊戲了。

“嗯,好。”路理臣點點頭,又隨手拿了一杯,湊到唇邊,回頭朝她看了一眼,“再喝一杯。”然後仰頭又是一杯喝盡。

溫雅看他又開始醉眼熏熏,更是心酸。定是今日那門外的一眼,又讓他想到了那人。不由得咬牙切齒,開始在酒會裏搜尋殷弛的身影。熟不知,殷弛早就被溫公瑾拉到後花園調情去了,哪管她的滿腔怒火。

“等等!”路理臣搖搖晃晃的起身,剛打算轉身上樓休息,漠然想到剛剛那一臉不甘的矮個子日本人,“剛剛那個,就是歌川北齋吧?”

“怎麽?”溫雅皺了皺眉,起身扶住站不穩的路理臣,“要我剁掉他的手嗎?”

“阿雅,你可不是黑道大姐大,不要這樣殘忍嘛。”路理臣搖頭笑笑,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沈韻在日本的項目需要他的幫助,你幫我跟他打個招呼。就說是我說的。”

“日本?那倒是塊肥肉。”溫雅眼裏精光閃爍,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計劃,扶著路理臣的手稍稍緊了緊,“我扶你上去休息。”

“嗯,好!”路理臣的眼睛在大廳裏梭巡,在水晶大吊燈下看到了那個正在與酒伴調侃的歌川北齋,對方也正向他看過來,視線相交,路理臣興之所至,鳳眸輕挑,用略顯挑逗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任由溫雅將他扶上樓。

那邊的歌川北齋卻朝著這個方向怔愣了半晌,才晃過神,自嘲的笑了笑。還真是,他什麽樣的男人女人沒見過?但是像這樣富甲一方,位高權重,既冷淡,又惑人,偏偏還是這樣年輕漂亮的倒是頭一次。本來是好奇,隻是剛剛那一眼,倒是讓他心裏貓爪在撓似的,酥麻的癢。難怪那個野蠻的中國男人會表現出那樣濃烈的占有欲。

歌川北齋在這裏胡思亂想,卻不知某人的魔爪即將伸向他的心髒。莫說當初,即使現在,中日的關係可也不是那麽的好。路理臣是商人,自然是不管這些,可是她溫雅可不會放過這樣公仇私怨一起了的好機會。

個人有個人的心思,路理臣本來是懷著單純的幫一下沈韻的心思。可是遇到郎夙後,一個奇怪的念頭卻在心裏生成。尤其是昨天和傅成溪的談話,讓他對於與溫雅的婚事又產生了微妙的抵觸。

有什麽不允許他將自己完全交給這個女人,他必須保留住自己的空間。否則會有什麽東西會徹底的消失,他這樣擔心著,便讓自己又任性了一次。雖然那個對象不是那麽的討人喜歡。

路理臣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時候,郎夙又鬼魅般的出現在大廳的一角。他端著手裏的酒杯,眼裏的光晦暗不明。而他身邊站著的,赫然是一位久違的故人。他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從前霸道的紅發已經染成了低調的深棕色。隻是從他的神氣和裝束來看,這幾年似乎過的不錯。

“表哥,那人看來氣色不是很好啊。”說的似乎是關心話,但是語氣裏濃濃的戾氣倒是讓人心寒。

郎夙皺眉瞥了一眼身邊雖然已經收斂許多,但依舊隱隱透著一股暴戾氣息的男人,冷笑,“怎麽,你覺得還不解恨?”

“解恨?”男人低低的笑了起來,英挺的眉目卻滿是狠戾,左眼角一塊不太明顯的疤痕,此時也顯得猙獰,“他把我老爸害成那樣,讓我在那種地方受了那麽多罪,可是現在卻依舊眾星捧月,萬千寵愛於他一身。我怎麽可能解恨?我要他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你以為他現在就很快活?”郎夙冷冷的哼了一聲,將玻璃酒杯重重的扣在大理石桌麵上。“從前那麽明媚陽光的人,現在這副樣子,都是怎麽來的?”

“表哥?”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冷著臉的郎夙,似乎不敢相信剛剛那些話出自他口。這個永遠笑裏藏刀的男人,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他不是說要給自己報仇的嗎?

“別說了,我們給他的傷害也夠多了。你和你老爸現在不是過的很好嗎?”郎夙看著方才路理臣消失的樓梯口,眸光微閃,“對於他這樣固執又倔強的人,麵對如其來的背叛,相愛卻不能相信的感情,咫尺天涯的距離,他一日日的煎熬,可是比死要痛苦的多。”

郎夙憂鬱的神色似乎使那人有些無法接受,他猛灌了幾杯酒,才恍若初醒般,不可思議的緊緊盯著郎夙的臉,“表哥,你不會,不會假戲真做,真的喜歡那個賤人了吧?”

郎夙聽見”賤人“二字的時候,眉頭蹙的更深,他瞪了一眼滿臉驚訝的男人,口氣有些不悅,“顧廷方,注意自己的談吐,這可是有身份的人才能進的地方。”口裏的不屑昭然若揭。

顧廷方頓時漲紅了臉,瞬間又黑了下去,他低聲冷笑,“是,表哥。既然這樣,那廷方就先回去了,您玩兒的盡興。”說完便嘩的拉開椅子,風風火火的朝外走去。

“哼!還是這麽的毛躁,一副痞樣。”冷笑了一會兒,便自顧的喝起酒來,腦中想到的,卻是路理臣方才對著那個日本男人挑逗的一眼。他知道路理臣不是會隨便留情的人,這三年,除了自己常常和他單方麵的表露曖昧,他身邊就隻有一個溫雅。

難道是要定親了,想要做點什麽了嗎?嘴角漸漸彎起,清朗的麵容頓時散發出妖邪之氣。“不過,他主動挑逗的模樣還真是讓人心癢難忍啊!”

想到便做,這三年他可是練就了一副城牆般厚的臉皮。管他顧廷方,他郎夙若是喜歡,誰能攔他?

昏黃的讓人昏昏欲睡的燈光在臥室裏緩緩流淌,路理臣正睡著,隻是漂亮的眉輕輕的蹙著,顯得不安。

一個矯健的身影悄悄的摸進了房裏,四處打量一番,才舒了口氣,悄然無聲的踱步到床前。昏黃燈光下,笑的有些邪氣的臉赫然便是剛剛還在大廳飲酒與人侃談的郎大少。

郎夙緩緩俯身,細細打量著床上安靜的躺著,臉色微醺的路理臣。精致的臉上帶著醉意,更是別具韻味。那輕蹙的眉,削尖的下巴,微微開著的唇,在呼吸間輕輕吐著酒液的芬芳。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郎夙修長的手指就要碰上他的唇時,驀地僵在了原地。他愕然的看著原本緊緊闔上的眼睛,此時正熠熠生光的看著自己。頓時是有種做賊卻被抓個現行的窘迫。

他討好的笑笑,收回了意圖不軌的右手。狀似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

“別怕,溫雅不在,她正幫我與那日本人交涉。”

這話,在郎夙聽來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動了動喉結,兩個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光。“你,你願意?”他更靠近時,卻又有些不確定。畢竟他想了三年也沒有得到的人,現在就躺在自己麵前,一副任君采擷的樣子,是誰都會覺得不對勁。

果然,路理臣露出疑惑的目光,“願意什麽?”

“.......”郎夙頓時垮了肩膀,看向周圍的眼神都變的警惕起來。如果這人不是做好了要和他做的準備,獨處時還表現的如此鎮定。以他對他的了解,這周圍看不見的地方,必然是布滿了蓄勢待發的打手或者隨時開火的槍頭。

他悻悻的又退開了一些,訕笑,“你在這裏等我?”

“不,我在休息。是你不請自入,打擾我睡覺。”路理臣笑了笑,態度與往常相似,冷淡的,疏離的,隻會似乎還有些什麽,他看不出來的東西。

“郎少,如果給你個機會,你敢帶走我嗎?”路理臣的笑開始變味兒,帶著點狐狸般的狡黠。他朝郎夙伸了手,示意他拉自己起來。

郎夙卻會錯意,將路理臣的手環上了自己的脖子,剛要壓上去,卻被路理臣的手指掐上了大動脈。他能感覺到他指尖夾著的冰冷鋒利,正摩擦著自己的皮膚。立刻停下了動作,驚訝的看著路理臣近在咫尺的眼睛。

“扶我起來。”路理臣淡淡的聲音就縈繞耳邊,郎夙頓了一下,便利索的將路理臣扶了起來,然後將雙手高舉。

“我不大明白路少的意思。”郎夙不是傻子,和他偷情可以,若是在溫家風頭正盛的現在,又是他與溫雅訂婚之前,他此時將路理臣帶走,豈不是和整個溫家作對?況且將他帶離後,那個人也不會再袖手旁觀。他將麵對的壓力可就......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明白?嗬嗬,是不敢吧?”路理臣嗤笑,目露憐憫。“不就是擄個人嗎?”

“路少說笑了,您的未婚妻可是得罪不得的,我若是鬥膽擄走您,可不是嫌命長嗎?”郎夙無奈隻得拋出這個讓他頗丟麵子的事實。

“是嗎?我可不認為,一個偷偷往我臥室溜的人,會有多忌諱我那個未婚妻。”

“這個性質不同,我偷嚐些,她頂多燒了我的房子,我要是整個帶走,她會直接燒了我的。”郎夙訕訕笑著,見路理臣收回夾著利器的手,立刻退了兩步,今個兒還真是失策啊。沒想到這家夥酒量這麽好。

隻是路理臣怪異的舉動還是讓他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惑,“路少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嗎?”

“我遇到的最大的麻煩,可不就是郎少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