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夢中心痛
眼前的霧氣濃重得駭人，竟然遮住了近在咫尺的陶岩的臉，但這霧又十分怪異，竟然遮不住離夏辰更遠的小夕的笑容，偏偏這時小夕將頭靠在陶岩肩上，雙手也撒嬌一般挽上陶岩的胳膊。夏辰看向陶岩，這時陶岩的臉卻又清晰地落在夏辰眼中，陶岩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加開懷，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眼底甚至流動著難以忽視的愛意，正在深情款款地看著靠著自己的小女人，絲毫沒有往常對女性的排斥和疏遠，一隻手還為身旁的小女人將垂落下來的秀發挽至耳後，動作既柔情又自然。
“這是……怎麽一回事？”夏辰的嗓子有些幹啞，略微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不知名的苦楚和酸澀。
不是說排斥的麽？不是說對女人惡心的麽？陶岩，那個對女人避如蛇蠍的你去了哪裏？現在這個真的是你麽？為什麽？為什麽本應該為你高興的自己心裏卻惡毒地希望你能遠離她？希望你能回到最初？夏辰的嘴唇一時間有些蒼白，抖動的唇瓣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夏辰，奇怪了！不是你讓我跟女人接觸的麽？不是你為我介紹的女朋友麽？我現在過得很好為什麽你反而不高興了？”陶岩終於轉過身來麵向夏辰，以往安靜純粹的黑瞳現在隻有咄咄逼人的氣勢，粉白濕潤的唇間說出的卻是像刀一般一片片切割夏辰心髒的語句。
我……不高興了麽？夏辰按壓著自己瞬間空曠的心髒，明明不該有痛苦的感覺，卻怎麽也止不住那像是心跳一瞬間停止的感覺，緊接著，心髒像是強行讓自己複活一般又運作起來，隻是心髒的掙紮不受大腦的控製，而心髒掙紮時那頻繁的悸動讓夏辰快要承受不住，眼睛起了一層薄霧，薄得看得見陶岩和那個女人耳鬢廝磨時刺眼的幸福笑容。夏辰仰起頭，試著讓眼底的水霧倒流，結果眼眶終於承載不住水霧的重量，讓水霧順著兩邊的眼角流下，溫熱的淚水一路下滑，流到耳邊的時候已經變得冰涼。
“夏辰！夏辰醒醒！”恍惚間夏辰的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夏辰終於從心悸中掙紮出來，睜開眼時看到的是考爺擔心的目光。
“怎麽了？”夏辰平複從夢中帶來的情緒後鎮定開口，隻是聲音比平時剛睡醒啞了幾分。
“沒什麽，剛才……”考爺頓了一下才說，“剛才你好像做惡夢了，所以我就把你叫起來了，正好一會兒上課，也該收拾收拾走了。”考爺欲言又止地看了夏辰一眼，轉身收拾去了。
“哦，好！”夏辰遲鈍地感覺到自己臉上涼涼的濕意，拿手一摸，赫然是從眼角流到耳根的眼淚。夏辰趕緊將證據銷毀，看了眼考爺的背影，輕籲出一口氣來，還好考爺沒有問啊，不然真心尷尬。
夏辰揉揉眼睛，打開手機時才發現一條未讀短信，看到發件人是陶岩時心裏不由一顫，短信很簡單：到了回複我，陶岩。夏辰立馬編了短信回複：剛才沒看短信直接睡了，抱歉啊。很快就又收到陶岩的回複：沒事。夏辰頓時心情頗為複雜，陶岩這是無意地正好回複呢還是一直在等著呢？
夏辰坐在教室裏狀似認真地聽著物理老師眉飛色舞的講課，心思卻還停留在中午的夢境中。夏辰不明白，以前就算再怎麽做夢醒後也不會記住夢裏四分之一的內容，可是自己這次卻真的記了個結結實實。陶岩的笑容，陶岩的諷刺，那個小夕的依人，以及自己的掙紮和……眼淚。夢中的心悸至今都像在揪著心髒，沒有放鬆過一樣。
這夢是在給自己預示？還是說在暗示自己的心意？夏辰分不清楚，也不願分清楚，哪怕這是預知夢夏辰也隻能堅定不移地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自己一個已經在海裏隨著浪花漂流的人，而陶岩隻是剛剛溺水，自己怎麽能不將他救出去？難道要讓他跟自己一起在海裏沉淪，最後毀滅麽？夏辰捫心自問，做不到，隻好忍著心痛一步步把陶岩推向女人的懷抱裏，讓陶岩對女人從惡心到排斥，從排斥到坦然，從坦然到接受。作為這個過程的參與者和關注者，夏辰覺得這樣在陶岩生命中留下痕跡已經足夠。
命運真的很奇妙，對明明相處不到半年的陶岩自己竟然癡迷到這種地步。有一種墮落，叫心甘情願的沉淪，這句話說得大概就是夏辰現在的狀態吧。既然決定了，就不再多想了，不想了。
一天後的下午，夏辰遵照夏時之前的吩咐回了家，開了門卻發現樓下一個人也沒有，夏辰扯著嗓子喊了幾聲：“老媽？”沒人回應。夏辰聳了聳肩，換了鞋之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麵前擺放好的水果一邊看電視，愜意十足。
夏辰還沒逍遙多久，門口就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夏辰大咧咧地轉過身，用目光迎接著來人——自家老媽和許久不見的丁一軒。
“歡迎老媽和軒軒回來！你們剛才去哪了啊？”夏辰不著調地叫著。
“德行！”夏母笑起來，“我們當然是去買菜了，你哥呢？”
“不知道啊，應該還在公司吧！”夏辰走到夏母和丁一軒身邊接過兩人手裏的塑料袋，“媽，你跟老爸不是出去旅遊了麽？怎麽回來了也沒告訴我，我好去機場接你們啊！”
“有什麽好接的？我跟你爸在A市難不成還能走丟了？”夏母白了夏辰一眼，玩笑道。
“夏辰哥！”丁一軒這時才開口，語氣裏帶著喜悅。今天的丁一軒穿著一襲淺綠色的長裙，優雅中帶著些活潑，原本就好看的臉上化了淡妝之後效果更佳，原本的直發似乎被染成了栗色。夏辰暗想，果然是要混影視圈的人啊，外形上已經開始注意了。
“軒軒來的這麽早啊，辛苦了啊，我去把這些放廚房裏，你們先坐著歇一會！”夏辰說著就朝廚房走去。
身後傳來夏母的聲音：“先把魚養在水裏啊！”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