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當看到那森蟒直直地朝著梁一沉而去的時候,靈霏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旁人眼中看來,如今的梁一沉是文官。

可靈霏卻知道,梁侯是武將出身,梁一沉也曾和容澤交過手,略占上風。

何況梁一沉即便是如今成為了寧伯公,卻從來都不曾荒廢自己的武藝。

靈霏對他有信心,卻還是忍不住地要為他擔憂。

隻瞧著森蟒雖然朝著梁一沉而去了,但梁一沉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不過一個翻身,就堪堪躲開了那森蟒的頭部。但他似乎是害怕森蟒忽略他繼續向前,所以直接將手中的長槍對準了森蟒的頭部狠狠地擲了過去——

這樣沉重的一把長槍,靈霏平日裏是連拿起來都有些費力的。

可在梁一沉的手中,這長槍卻如同一把普通的匕首一般,就被那麽直接投擲了出去。不管從力道還是速度而言,都不是森蟒那巨大卻有些遲鈍的龐然大物可以躲避的。

於是在野獸巨大的慘叫聲之中,長槍直直地便沒入了森蟒的口中!

一時之間,血霧彌漫。

森蟒吃痛,再度將其尾部用力地衝著梁一沉的方向甩動了起來!

在那周圍再度揚起了塵土,將所有的一切都掩蓋了。

“梁一沉……”

靈霏的口中,輕輕地念出了梁一沉的名字。此刻她方才知道,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倆過一次早已進入了她內心的最深處,再也拔不出來了。

若梁一沉有事,要她如何呢?

隻怕便是從這城樓上跳下去陪著他,靈霏也是心甘情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祈禱著梁一沉一定不要有事。

森蟒仍然在不停地翻滾著,卻終究是不再朝前,而似乎是在尋找梁一沉的身影。

在那塵土飛揚的血霧之中,靈霏死死地盯著森蟒的頭部。

果然瞧著,梁一沉的身影再度出現的時候,是在躲避著森蟒那使勁擺動著的頭。

他的身上有血跡,但仍然靈活的行動在昭示著,他應當是沒有受傷的。

長槍刺透了森蟒的嘴部,竟然直接將那森蟒的下巴釘在了地上!

森蟒使勁擺動著頭部,卻始終無法擺脫那長槍,隻能徒勞無用地憤怒地甩動著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在梁一沉的麵前滾動。

而梁一沉的腰間是配了劍的,他似乎十分有目的性,一直在想方設法地靠近森蟒的頭部。

此刻,靈霏卻聽到了身後紫雪疑惑的聲音:“伯公爺這是要做什麽?此刻那大蟒正是暴怒的時候,他若是再靠近頭部,隻怕更要激怒那大蟒!”

靈霏卻覺得梁一沉這是最正確的選擇:“森蟒沒有毒,他若不靠近頭部不小心被尾巴掃到或者卷進去了,隻怕更加危險。我看他並不是想殺了那森蟒,好似隻是想弄瞎森蟒的眼睛。那森蟒如今已然流了許多血了,再這麽掙紮一番隻怕體力就不夠了。到時候再沒了眼睛,就能安靜下來了。就是看他能不能撐得住,這森蟒最後的掙紮。”

靈霏對事情認知的透徹,讓紫雪心服口服:“從前隻知道,夫人是聰明的。如今才知道,伯公爺的身邊,的確需要夫人這樣的人陪同,那才算是不枉費了。不過夫人可真不像是一個庶女,到比京中我見過的那些嫡女們,見事還要更通透些!”

其實跟在梁一沉的身邊以來,靈霏也聽到過許多的誇讚。

不過這一次紫雪的認真,她是聽出來了。

隻是此刻沒有心思和紫雪說那麽多,隻是在下頭的塵土飛揚之中,死死地盯著梁一沉的那個身影:“我隻盼著他能安然無恙!也盼著你能將那個做手腳的人快些找出來。”

梁一沉的體力不錯,靈.活性也不差。

加上何慶終於反應了過來,再度集結了一幫將士們,在旁邊配合梁一沉。

他們這一次並沒有太過靠近那森蟒,隻是在周圍對著森蟒投擲長槍或者發弓弩。

因為梁一沉還在和森蟒糾.纏,何慶顯然也不敢找準頭太不好的人。是用了整個遣州城護城軍之中最有把握的,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梁一沉,而不是給梁一沉添亂。

梁一沉也不急,利用自己靈巧的步伐躲避那森蟒,又時不時地用劍砍在森蟒的頭部激怒他。

他想要讓這個森蟒在這種“騷-擾”之下,一點點地失去最後的力氣。

但這樣的龐然大物,在這世間活了那麽多年的,每個人都對梁一沉十分擔心,隻怕是他的體力耗盡了,那森蟒的體力還沒有耗盡。

不過還好,森蟒的動作慢下來的時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快。

大約是因為那森蟒在流血,不管是頭部還是尾巴都有傷痕的緣故。

但顯然,梁一沉也好不到哪兒去。森蟒的動作慢下來了,他的動作也慢下來了。

在所有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梁一沉終於找準了一個機會,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刺向了那森蟒的眼睛——

“吼——”

靈霏發誓,這是她這輩子聽到的最可怕的野獸的聲音。

也是她這輩子聽到的,蛇類能發出來的最恐怖的聲音。

按理來說蛇是不會叫的,所以此刻那森蟒發出來的聲音,就像是周圍的空氣變成了尖刀,刮過了它的喉嚨裏的聲音一般。

這一次的劇痛之下,森蟒再也不猶豫,狠狠地抬了一下頭,就將梁一沉給甩了出去,而後血盆大口“砰”地一聲將那長槍露出地麵的部分掙斷,尾巴也狠狠地朝著梁一沉拍了過去——

“梁一沉!”

靈霏眼瞧著梁一沉幾乎無法躲避了,整個人都嚇得要跳起來,對著山下大吼一聲,她便再也忍不住提起裙擺,就朝著山下而去:“讓我下去,我要去看梁一沉!”

粉兒瞧著她這般,忙上前來扶了她一把:“夫人,您要顧忌腹中的孩子,不要這般激動啊!”

小葉也是上前來,叫人套了馬車。

可靈霏這會兒哪有心思坐馬車?她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馬匹,二話不說就走向那馬匹。

其實靈霏不會騎馬,她這舉動也將周圍的所有人都嚇著了。

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大約是能爆發出無窮的潛力來的。

她學著梁一沉他們平日裏上馬的樣子,竟然真的成功地翻身上馬,而後坐在了那馬鞍之上!

馬匹受到了指引一般,突然動了起來。

靈霏拉不住韁繩隻覺得自己就要倒下,幹脆俯下身子,趴在了馬背之上,雙手也死死地摟住了馬脖子!

不過這馬兒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的,沒有不溫順的。

靈霏不知該如何,隻聽得身後已然有侍衛上前來,拉扯住了靈霏這匹馬的韁繩。

粉兒也急急跑來:“夫人,快些下來!”

靈霏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不行,帶我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靈霏從不曾這樣失態,也從不曾對什麽人如此過。

她害怕,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害怕。

粉兒瞧著她這模樣,知道今兒是攔不住了,隻能歎了一口氣,對那侍衛吩咐道:“你們先帶著夫人去吧,保護好夫人,否則你們的腦袋就不保了!我們套馬車跟在你們的身後,切記保護好夫人!”

侍衛們也不曾見過靈霏如此,何況靈霏是主子,他們也不能不答應。

於是靈霏就這麽趴在馬上,侍衛們拉住馬的韁繩,護在靈霏的周圍,將靈霏往山下帶。

到了礦山下頭的時候,靈霏就看到百姓們正在往城鎮之中走。上頭的官兵們說,森蟒還沒有死,裏麵很危險。

侍衛們也停了腳步,將靈霏的馬也拉停了:“夫人,上頭危險,夫人還是別過去了。一會兒自然有人會從上麵帶消息下來的,伯公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她都在跟前兒了怎能不上去?

她轉頭,認真地看著侍衛:“帶我上去。”

她是任性,可也隻想為梁一沉任性這麽一回。她甚至暗暗發誓,隻要梁一沉沒事,日後讓她如何她都無所謂!

侍衛們拗不過她,隻能全神戒備,而後帶著靈霏繼續上山。

雖然在遣州城這麽久了,但其實這是靈霏第一次距離這座礦山這麽近。

越往上,就越是沒有人。

百姓們都逃去遣州城之中緊閉大門了,山上隻有一些兵丁和侍衛們。瞧著他們是伯公府的人,自也沒有人攔著他們。

而越往上,就越是能聽到森蟒的聲音。

它不停地在扭動自己的身體,可因為它實在是太大了,所以那聲音叫靈霏聽著幾乎有些毛骨悚然,不能想象梁一沉是如何在麵對這樣的東西的時候,表現得那麽勇猛。

“站住,不能再往上了!”

當靈霏已然隱約能瞧見森蟒的頭部的時候,他們卻突然被府衙的人給攔了下來。

那些人看到竟然是靈霏,忙跪下給靈霏行禮:“見過伯公夫人。夫人,上頭危險,請立刻停在這裏。”

靈霏不願給他們添亂,卻沒有辦法勸服自己的內心。

她隻是勉強在馬背上坐直了身體,而後看著他們認真道:“伯公爺呢?他有沒有事?我要上去見他,你們今兒誰都攔不住我!”